第一百七十章 針鋒相對
進到宴府之後，譚靈兒一直表現得很戒備，倒是沈烈顯得異常輕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晏家這次邀請會是鴻門宴。
時間正值午後，三女在會客廳中喝茶，沈烈則是受邀進到了晏家家主的書房。
書房布置得很雅致，牆上掛著的名家字畫隨便一幅都是有價無市，牆角的幾盆盆栽也都是可以幫助人凝神靜息的上等靈花靈草。
“南帥也懂字畫？”
看著沈烈打量牆上的字畫，宴秀頗有些驚訝得問道。難道這位聲名顯赫的軍神，在文學方麵也有不俗造詣？
沈烈搖了搖頭，很有自知之明得自嘲道：“我是個粗人，打仗還行，文學書畫方麵的了解卻是不多。”
當年在大夏東宮，沈烈倒是被太子強行拉著學過一陣子文，不過他對那些之乎者實在不感興趣，若真要說文學修養，恐怕也就是對前世孫子兵法和唐詩宋詞很是了解。
“哈哈哈——南帥果真如傳聞中一般直爽，既然這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宴秀邀請沈烈來到書桌旁坐下，接著道：“如今胥州節製章城，晏家也算是在南帥的地盤上混飯吃，不知南帥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宴家主問的是我胥州接下來的戰略規劃呢？還是對待晏家秉承的態度？”
沈烈決定將爽快進行到底，直接開門見山得問道。
此舉倒是正合了宴秀的意，笑著回道：“當然是對晏家的態度，胥州的發展規劃……又豈是我一個外人有資格過問的？”
這話別有意味，沈烈聽出來了，宴秀是在告訴他，晏家暫時沒打算跟胥州站在一起。
沈烈也不以為意，慢悠悠道：“晏家財大氣粗，沈某自然不願交惡，隻不過胥州軍既然接管了章城，沈某自然要保證兄弟們的安全。晏家產業我胥州郡府絕不會染指，本帥隻希望.……胥州軍能接管章城七港，保證我胥州將士們的後勤補給！”
宴秀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容，聽見這話也不意外，笑了笑道：“南帥的顧慮本家主能夠理解，但是……章城七港可是我晏家商隊往來的關鍵所在！若由胥州軍接管，我晏家的生意又該如何保障？”
“這一點宴家主可以放心，胥州水師隻要海港的控製權，方便行軍調度，絕不會妨礙晏家做生意！”
“非也非也！”宴秀搖了搖頭，反問道：“如果我說.……章城七港依舊由晏家掌控，但是絕不會妨礙胥州軍調度，南帥會放心嗎？”
場麵頓時僵持了下來。二人都沒有虛與委蛇，對話針針見血。很顯然，宴秀不是那種三兩句話就能忽悠得了的角色。
“那依晏家主的意思該當如何？”
沈烈是一定要拿到製海權的！晏家沒有養兵，但武道高手眾多。若將來爆發戰事，隨便在港口生點事便可能導致胥州水師後院起火，沈烈如何能放心？
“既然胥州軍接管了章城，那咱們以後就算是在一個屋簷下，南帥坦誠，本家主也不來那些虛偽的客套。胥州七港，我晏家願意分出三港作為軍用，這已經是本家主的極限了！”
沈烈微微皺眉。宴秀的讓步倒是和之前父親的猜測不謀而合。可隻有三港，胥州將士如何能調配得開？
“南帥，恕我直言。章城不同於胥州治下的韓城和牧城，此地三麵環海，與其說是城，實則更像是島！外圍海域很空，三港已經足夠胥州水師調度。為表誠意，我晏家願意將外圍的三港讓出，實際上與胥州水師掌控七港已經沒什麽差別了。我晏家家大業大，若無海港在手，生意怕是會縮水一半，還希望南帥能理解！”
外圍三港？
聽見這話沈烈倒是輕鬆了一口氣。正如宴秀所說，如果是外圍三港，倒是的確夠用了。可是.……他仍舊有些不放心。
似乎是看出了沈烈心中所想，宴秀笑了笑接著往下道：“我知道南帥在擔心什麽——我晏家占據內圍四港，若存心使壞，隨時能讓胥州軍海陸不能相連。這一點您完全不用擔心——我是生意人，沒必要跟你們這些爭霸天下的軍旅作對。晏家與胥州非但不是敵人，將來也許有機會做朋友也說不定！”
“哦？宴家主此話何意？”
沈烈心思微動。
“沈家五公子沈擎，日前代沈家少家主沈湛上門求親，被我推拒了。東極大勢已亂，就算我晏家想要置身事外怕也沒那麽容易.……相比於南方遙不可及的沈家，我晏某人更希望能支持北方的勢力，如果南帥您最終能平定北境，我晏家傾囊相助也不是不可！”
果然坦蕩！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很明確了！如果胥州軍最終能占據整個北境，讓晏家看見實力，便能安心上這條船！
沈烈心中一喜，輕呼一口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宴家主，能不能告訴我，您為何會拒絕夷陵沈氏反倒有心選我胥州？”
沈烈絕不相信晏家拒絕紙麵實力更強的夷陵沈家真的隻是因為地域之分。
宴秀撇嘴一笑，不急不緩得道：“我晏家好歹也是傳承多年的老牌世家，又豈會受人掣肘利用？沈擎的挑撥瞎子也能看出來，沈湛也不過是看中了我晏家的財富而已！當然了，我晏家能拿得出手的也隻有財富，但是……要拿出來也得我晏家願意才行！誰要是想要逼我宴秀做選擇.……那可就打錯了算盤！”
上一秒還和顏悅色的宴秀，此時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鋒芒畢露！沈烈明白這話不止是在宣泄對夷陵沈氏的不滿，同時也是對他的警告！
這是宴秀的真實想法，而做出這一冒險的決定，隻因為幾個月前他去往甸城談生意時看見了胥州州府發出來的一則告示，一則減免商戶賦稅鼓勵商業的告示。在這個重農抑商的世界，這種政策是其他世家絕對不會支持的。
晏家以商為本，自然要選擇一方理念相投的勢力，更何況晏家投向胥州的前提是沈烈能一統北境，隻有他做到了才能證值得晏家去冒險。
“如此就多謝宴家主了！”
“南帥不用急著謝我，拿出章城外圍三港，我也是有條件的！”
“宴家主請說！”
這一點也在沈烈的預料之中。生意人的本色就是無利不起早，晏家又怎麽會將三個海港白白拱手相送。
“第一，三港的防衛由胥州負責，但是我晏家的商船進出海港，必須免檢。這一點希望南帥能理解，畢竟我晏家的生意做得這麽大，若是每隻船都接受檢查，會耽誤我們不少時間和生意！”
沈烈原本也是這麽打算的，聞言沒有絲毫猶豫得點頭答應了下來。
“第二，這三天的時間，七港仍有胥州水師掌管，同時我需要南帥手下的將士幫我一個忙！”
“幫忙？什麽忙？”
沈烈漸漸眯起了眼睛。原本還不明白為什麽宴秀會這般幹脆讓胥州水師接管海港，此時他隱約明白了一些東西。
“四號碼頭的倉庫裏，存著一些東西，我希望南帥能讓手下人不經意間搜出來！而且……要鬧得人盡皆知！”
宴秀的聲音很平淡，但沈烈卻從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裏捕捉到了絲絲冰冷的殺機！
原來是這樣！
沈烈頓時明悟！
“小問題，宴家主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替你辦得漂漂亮的！”
宴秀輕輕點頭，無奈歎道：“南帥見笑了，家族中難免有些害群之馬……”
“我能理解！”
兩人都沒有明說，但都心知肚明。
“至於第三點嘛不是要求，而是我的一個意願。我聽說南帥您有一個妹妹，已經到了待嫁之齡？嗬嗬嗬——犬子峰兒，正妻過世多年，一直沒有再娶，南帥如果覺得可以的話……”
聯姻？
如果是別的世家掌門人，一定巴不得通過聯姻與晏家拉近關係，但沈烈聞言卻是毫不猶豫得搖了搖頭，回道：“對不起宴家主，舍妹雖然未嫁，但她已經有了心上人，所以.……隻有辜負宴家主的一番好意了！”
“是這樣啊.……那此事就此作罷！”
宴秀也沒強求，沈烈的拒絕反倒是讓他對這個年輕人更加高看了幾分。隻有有原則有底線的人，才能在這亂世之中走得更遠。
……
就在沈烈與宴秀密談時，剛剛回到族中的宴釗同樣急匆匆鑽進了書房，不一會兒便有兩人相繼趕到。
“老大，怎麽回事？咱們的海港怎麽會被胥州水師接管？我們還有不少貨物屯裏在碼頭，正打算明天發出去呢！”
“我也有兩艘船，打算今晚趁夜出港，這怎麽弄？”
“你們先別急！”宴釗壓了壓手，打斷了焦急的兩人，壓低了聲音道：“我也沒想到這沈烈如此大膽，為今之計隻有緩上幾天再說！放心吧，雖然宴秀那小子是家主，但咱們可都是長老團的人，胥州水師強占海港，其他人也會有想法的！咱們一起施壓，胥州水師很快便會退走的！”
兩人聞言對視了一眼，雖然仍有些擔憂，但也隻能無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