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要去死
我們倆坐在堂廳裏,默默無語,我實在是無聊,便上樓去給藍澄點了燃香,下樓後,二爺還在閉目養神,我心裏全是疑問,但看了二爺的樣子,我打消了問他的想法。
我想起昨晚那旗袍女人在屋後唱了一夜的戲,我就想屋後會不會有什麽玄機?現在是白天總不至於白天她還敢出來吧?我不如趁這個機會出去看看。
屋後是個很大的院子,農村的房屋就是這樣,前麵一個不大的院子,後麵的院子才叫大,裏麵可以飼養家禽牲畜,屋後的積雪很淺,看得出二爺肯定是鏟過雪了,我在院子裏四下查看,這時發現院子裏竟然有個墳,小小的墓碑上布滿了幹枯的苔蘚。
我將苔蘚拉開,看看是誰的墓,上麵的刻字很少,但還能辨認,陳自而之墓,卒於1978年6月,這個陳自而是誰啊?怎麽把墳葬在二爺家後院裏?二爺也是好說話,這換別人肯定不願意了。
四十年的老墳也沒什麽值得研究的,我站起來準備去別處看看,這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墓碑後麵的墳包,我的心懸了起來,墳包側邊竟然有個水桶粗的洞,我在洞邊俯下身子去看,洞斜著通向墳包裏麵,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盜洞?
這麽個枯墳能有什麽值得盜掘的?再看這洞,我更加慌張,土是由內向外的,這個洞像是從裏麵往外打的,墳裏麵有東西出來了?
我嚇的全身發抖,難道是那個旗袍女人?從墳裏爬出來?難道是僵屍不成?我腦子裏一下全是電影裏,僵屍吸血的恐怖情景。
就在這時,我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我緊張的差點跳起來,回頭一看,二爺正黑著臉站在我身後,我拍著胸脯說:“我的二大爺,你想嚇死人啊?”
二爺壓著嗓子說:“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不要亂跑。”
我跟在二爺身後說:“大白天的有什麽關係?”
二爺停住腳步,扭頭用他那凸在外麵的眼珠看著我說:“難道你覺得在寒冷的天氣裏一直用冷水洗澡的是人?你覺得用屍蟲做麵條的是人?”
二爺的話提醒了我,我心裏後怕啊,沒錯這兩個人都是我在青天白日下看見的,看來後山村真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唱戲聲,我嚇得趕緊跑到二爺身前,我不敢回頭看,二爺在我身後說了一句:“你怎麽又出來了?回去吧,今晚都不要出來。”
二爺話音一落,唱戲聲沒了,我跟二爺回到屋裏,我將另一個火桶生了火,跟二爺一左一右在堂廳裏坐著,暖呼呼的我一陣困意,靠在火桶裏睡著,剛睡著便開始做夢,夢見了藍澄,她還在夢裏一個勁的讓我跟她走,還有我爸媽,村裏所以的村民,都喊著讓我快走,走的越遠越好,夢中的我傷心不已,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最後驚醒過來。
天已經黑了,二爺看著我問:“做夢了?等這件事結束,我就送你離開這裏。”
我奇怪,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做這個夢?”
二爺說:“你一直在說夢話。”
我抹了抹額頭的汗,有些驚魂未定,又有些傷心,便說:“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麽,為什麽都要我走?藍澄的死本與我無關,難道就因為我給她配了冥婚?這些罪責就該我一個人承受嗎?”
二爺破天荒的嗬嗬一笑說道:“以後你就知道了,凡事都是命啊。”
我聽著搖頭,又是一句沒有任何意義的話,我還想再問,二爺卻說:“行了,他們來了。”
二爺說完便從火桶站起來,跑到自己的房間了,然後拿出一根雞毛撣子給我,然後又將鍋底灰,抹在我的臉上、手上。
二爺邊抹邊說:“雞毛撣子是公雞毛現做的,用來打鬼,鍋底灰明火煉成,能擋人身上的三味真火,他們不動,你不動,莫要先動手。”
我聽著慌張的點頭,但二爺給我準備,自己卻沒準備,我問他怎麽辦?二爺說:“他們對我視而不見。”
說著,臉上擠出難看恐怖的笑容,我扭頭不去看他,外麵一陣冷風飄過,雪花被風卷的飛舞著,院子裏出現兩個人影,筆直的矗立在哪裏,真是蘇紅與趙二狗這對雌雄凶鬼。
我緊握著雞毛撣子,緊張的不行。
二爺卻泰然自若的走到大門前,看著雌雄凶鬼說:“二位這是有事?還是路過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爺竟然與凶鬼說話了,他這不是找死嘛,我急的不行,可又不敢開口,蘇紅開口說道:“老鬼,你還在啊?”
二爺笑道:“都是天意啊,我還在呢。”
趙二狗說:“那你將媒公交出來吧。”
二爺答道:“你們不是要那女娃的魂嘛,怎麽又打起媒公的主意了?”
二鬼異口同聲說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多問?”
二爺微微點頭說:“冥府地獄乃是給你們改過自新的地方,若是你們再堅持一下,怕是投胎在即,又何必重回這傷心的紅塵啊。”
蘇紅開始有些發怒了,指著二爺尖叫:“老鬼,莫要狡辯,有人招我們回來,那是天意,有媒公與那女娃的魂,我們便可以成聖,你把他們交出來,要不然我們讓你灰飛煙滅。”
二爺歎了口氣,轉身回到堂廳,將那兩具用繩子串在一起的白骨提起來,走到門口說:“媒公沒有,這兩具白骨,你們認識吧?”
二鬼一見白骨,二人嚇得後退到院子門口,二爺說道:“迷途知返,現在回到你們自己的真身上,我給你們超度,保你們能少受地獄之苦,否則我毀了你們屍骨,你們必將魂飛煙滅。”
雌雄凶鬼那聽得進去這些,開始暴怒不已,二爺手持他們的屍骨,自然好不緊張,開一分鍾後,我與二爺都傻了。
蘇紅與趙二狗將二爺擊倒在地,奪過自己的屍骨,將屍骨挫骨揚灰了,二爺本想拿著屍骨來誘導他們回歸正途,若是不行就來威脅他們,誰想不等二爺出手,他們竟然自己毀了自己的屍骨,這太瘋狂了。
蘇紅奸笑說道:“老鬼,你以為我們會在乎屍骨?”
趙二狗也跟著吼道:“爛骨頭有什麽稀罕?”
二爺倒在地上,二鬼逼近他,我不能看著二爺被二鬼傷害,舉起雞毛撣子,準備和二鬼拚了,但二爺連忙搖手說道:“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二鬼以為二爺讓他們不要動,所以並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二鬼將二爺如同摔小雞一樣在地上摔著,我看著驚心動魄,我不能再藏了,說什麽我也不能看著二爺為我而死。
我正要動時,屋後突然傳來唱戲聲,旗袍女人出現了,她見到二鬼暴打二爺,立即咆哮著撲過去,二爺撕心裂肺的喊著:“你出來幹什麽?快回去啊。”
但二鬼已經將旗袍女人纏住,旗袍女人根本不是二鬼的對手,不一會兒便敗下陣來,可她卻依舊死死的纏著二鬼,我看著驚心動魄,我不能再等,我要動起來,我舉著雞毛撣子便衝過去。
可剛抬腳,便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一頭磕在火桶上,頭暈目眩起來,耳邊嗡嗡響,這時我看見一個女子從樓上跑下來,她將我扶起來,我一看是藍澄,現在我看見她仿佛看見故人一樣的親切。
我拉著藍澄的手說:“你救救二爺吧。”
藍澄搖了搖頭說:“我打不過凶鬼的,我們走吧。”
我甩開藍澄的手說:“走走走!就知道走,若不是我們來到後山村找二爺,雌雄凶鬼就不會來,二爺還不是為了我們?要走你走。”
藍澄低著頭,過了一會兒,她抬頭說道:“你知道雌雄凶鬼為什麽要抓我們嗎?我讓你走,就是不想你變,我希望你好好的過完這輩子。”
說著她抹了抹眼淚說:“罷了,多說無益,打敗雌雄凶鬼還得你自己來。”
我自己來?好,我舉著雞毛撣子,吃力的爬起來,藍澄卻在我身後給了我重重一擊,我眼一閉腦子一片混濁,隻覺得身體劇烈的舞動起來,如同跳舞一般,舞動了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虛脫了,倒在地上。
再睜開眼時,我躺在火桶裏,二爺也靠在火桶裏,我看了看四周,一片安靜,腦子裏瞬間反應過來,直起身子。
二爺微閉著眼說:“你醒了?”
我問二爺發生了什麽?雌雄凶鬼呢?二爺微微的睜開眼說:“我本打算送你出去,現在怕是不行了,你背上你妻子,自己走吧。”
我一頭霧水,究竟怎麽回事?我想起我之前的夢,雌雄凶鬼來了,二爺被打的很慘,旗袍女人也出現了,後來藍澄也出現了,再後來藍澄將我打暈了,醒來怎麽就我與二爺靠在這裏?雌雄凶鬼哪去了?
二爺歎了口氣說道:“雌雄凶鬼被你在夢中打退了,雖然他們還在但應該不敢輕易的再來找你,你準備一下,現在就走,我真的不能送你了。”
什麽情況,二爺之前說好了,打敗雌雄凶鬼送我出去的,這深山雪地的,我怎麽出去?二爺好好的為什麽就改變主意了?
二爺靠在火桶裏,說了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我要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