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山鬼呼喚
以前聽老人說,山裏的禁忌多,其中就有莫名其妙的被人喊,傳說這是山鬼的呼喚,千萬不要答應的,否則魂就會被勾走,真假我不知道,我從未聽到過,隻是此時的環境,讓我想起這個傳說而已。
“你們聽,有人在唱戲。”王彭突然停住腳步說道。
我們都側耳傾聽,這次跟之前喊名字不一樣,我們停下腳步後,聲音還在,隻是聲音感覺從四麵八方傳來,根本不知道具體方位在哪裏,但我們聽得清晰,唱的是黃梅戲《海灘別》最經典的橋段。
這不是上次在洪大嬸家,聽她唱的嘛,難道洪大嬸活過來了?這怎麽回事?我豎著耳朵聽著,我想分辨這聲音究竟是不是她的,可越是仔細聽越聽不清楚。
這本是段帶有悲情的離別戲曲,平時聽著都讓人有種要落淚的感覺,現在這環境這寒風裏,那感覺就是恐怖。
眼前的霧如同一堵牆,根本沒辦法前行一步,我從襪子裏撒了一小把糯米,霧氣立即散開了很多,路也清晰了,我招呼大家趕緊走。
可王彭不同意了,他不滿的說:“休息一下嘛,你們不覺得這黃梅戲好聽嗎?我聽那聲音一定是個美女,這深山裏,一個美女,咱們……嘿嘿。”他衝著大家來了個大家都懂的笑容。
我說絕對不行,這大冬天,山裏不可能有人的,所以我們必須走,說著我又撒了一把糯米,王彭看見我手上提著襪子,他問我為什麽還有糯米?我說是我爸給的,撒一把糯米路就清晰了。
王彭臉色一邊,指著我說道:“我明白了,你們父子坑我們啊。”
他這句話不僅我聽糊塗了,其他六個人也糊塗了,王彭倒沒讓我們一直迷糊,他說這一切肯定是我爸搞的鬼,讓他們對山鬼廟磕頭,村裏人都知道山鬼是迷惑人的,而我爸卻讓他們去拜祭,還有讓他們將糯米放進枯井裏,自己兒子的卻不放,所以他認定是我爸坑害他們,而且藍澄是我爸給我娶的冥妻,雖然她不是活人,但畢竟是我們家的媳婦,所以他們肯定是被騙上來當祭品的。
我聽著一臉懵,我說你是不是看多了?我心想我值得嗎?要是坑害他們,我早下山了,用得著冒什麽危險來救他們嗎?但我深知這樣的環境下,難免會讓人產生臆想,最好的辦法就是大家將衝突按捺住。
所以我跟王彭說先下山再說,我又撒了把糯米,可惜我一心想要走出大山,他們卻不理解,那六個人竟然都跟著王彭一起質問我,我不想解釋,隻強調快點下山,王彭趁我不備一把將我手上的襪子躲過去,扔到路邊的草叢裏。
這猝不及防的,我趕緊去草叢尋找,可大霧翻滾,哪裏還找的到?王彭看著套在自己左手的襪子,憤怒的將襪子取下扔進草叢裏,其他六個人也跟著照做,我想阻攔都來不及,我雖然不知道那襪子有什麽作用,但我爸這麽要求肯定是有原因的,這下倒好,事態完全朝著我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
現在是走又不敢走,留又不能留,我也六神無主了,那唱戲聲更大了,不再是黃梅戲的調子,聽著倒像是京劇了,節奏很快,很亢奮,時不時發出一陣陣淒涼的笑聲。
我們八個人坐在路邊,有人問我怎麽辦?我心想這些人現在還好意思跑來問我?剛才不是都牛的很嘛,還沒等我說話,王彭突然對著山裏答應一聲“呃”。
我真是氣壞了,這混蛋東西,竟然敢隨便答應,不想活了?王彭卻不以為然的說:“有什麽?她敢叫我我就敢答應。”
說完怪笑著看我說:“說不好是你那冥妻叫我去給你戴綠帽子呢。”
他一句話引起大家哄笑,我坐在地上無奈苦笑,我有些後悔了,我應該聽我爸的話,都這個時候,他們還有興趣開這種下流玩笑,這些人要真死在山裏,那也是咎由自取。
我不接他們的話茬,讓他們說,突然王彭站起身來,對著山裏喊道:“我來了,你等我。”
說著便往深山跑,這個舉動把我們都嚇傻了,其他幾個人要去追,我讓他們不要,這不正常。
可我的喊聲沒有製止住他們,我很生氣,可此時也沒辦法了,隻能跟著他們上山,沒走幾步前麵便停了下來。
我繞到前麵去看,霧太大了,王彭已經跑的沒影了,我們七個人呆呆的站在這裏,突然人群中有人驚慌的喊道:“有人拉我的手。”
接著其他人也喊了起來:“有人拉我的手。”
就在喊聲的同時,我趕緊我的左手也被人拉了一下,我四下查看,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而我們幾個不可能誰無聊到拉人手玩。
拉左手,我似乎明白了我爸讓他們將襪子套在手上的用意了,隻是我的手為什麽也被摸了?我爸之前沒讓我套襪子,應該證明我沒事的啊,難道摸手的東西,已經將我當成他們中的一份子?我的心裏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安危。
大家問我怎麽辦?王彭一個人上山肯定會有危險的,我想了想,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我帶著大家在濃霧中摸爬上山。
大霧的深處總有若隱若現的哭喊聲,每一聲都如同刀絞一樣折磨著我的神經,後麵那幾個也是悄無聲息,應該也和我一樣嚇壞了。
這麽爬山十分消耗體力,我直起身子喘了口氣,這時才發現前方濃霧裏,朦朧中有座房子,我們已經走到了山鬼廟了,可依然不見王彭的蹤影,有人說王彭會不會去山鬼廟了,外麵這麽冷,山鬼廟畢竟是座房子。
王彭這種人還真說不準,可就是他在裏麵,我們也不敢進去找他,我正準備喊王彭的名字,突然有人扯了我一下,我回頭看,是住我家屋後的小四,他平時不怎麽說話,雖然是鄰居,但我們很少接觸,主要是他常年在外打工。
小四指了指山鬼廟屋頂,此時他已經嚇得兩眼發直,我看向屋頂,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真盯著我們看,我一驚,這種感覺太熟悉了,這不就是一直困擾我的由深山裏傳來的注視感嘛。
其他幾個人也都看到了,他們都嚇得撲倒在地,我自然也不會傻站著,可就算我伏在地上,也擺脫不了那雙注視感給我帶來的恐懼,我情不自禁的抬頭與那目光對視,也正是這時,我看清楚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是一隻黑的發亮的貓。
奇怪的很,霧這麽大,貓的眼珠又那麽小,可我卻能清晰看見它的雙眼,那雙深邃的貓眼中透著陰森恐怖的光芒,我渾身發抖。
這貓是不是藍澄棺材裏的那隻我無法判斷,但煞氣絕對不比那隻小,它在山鬼廟的屋頂來回走動著,四周的霧氣被它攪動的翻滾,突然它停了下來,背部弓起,渾身的毛豎立起來,齜著牙對著我們“喵嗚。”
我嚇得趕緊將臉貼在地上,我感覺一股冷氣從山鬼廟那邊朝我們撲了過來,刮過我的身體後消失不見,緊接著,耳邊傳來男人的淒慘的呼聲,在抬頭時,那黑貓已經沒了蹤跡。
一個人從山鬼廟裏退了出來,他貓著腰對廟裏連連作揖,口裏不停的說著:“我錯了,不要殺我啊。”
是王彭,他果然進了山鬼廟,但他退出來後,山鬼廟裏並沒有任何東西出來,可他似乎嚇得不輕,連連作揖,連連求饒,我喊他,讓他趕緊過來,但他完全不理睬我,一個勁的對著山鬼廟求饒道歉。
我想上前去拉他,但小四等人死死的將我拽住,小四說王彭肯定是中邪了,山鬼廟裏肯定有鬼,王彭對著山鬼廟一陣哭喊,拚命的磕頭,額頭磕在地上血肉橫飛。
“不關我的事啊,不要殺我啊,我是無辜的啊。”
他仿佛被人牽著一樣,朝著枯井而去,跪在枯井邊,用頭在井邊沿上磕著,這樣下去他非的磕死,我是來救他們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我掙脫小四等人,衝過去想將王彭拉回來,可我剛上前幾步,王彭突然站起來,扭頭看著我笑,鮮血從他頭上流下,咧著嘴對著我“喵嗚”。
之後縱身跳入枯井裏,我兩腿一軟跪倒在地,腦子裏全是王彭撕心裂肺的呼喊,還有最後那一聲貓叫,我永遠也忘不了那聲音。
我呆呆的站在濃霧中,直到小四等人過來拉我,才反應過來,所有人都驚呆了,王彭如同發瘋一樣,自言自語的就跳井了。
隱約中我還能聽見井裏傳來痛苦的呻.吟聲,他還活著,我想過去救他,但小四死死的抱著我,我這時也反應過來,我爸不讓看井底。
王彭慘叫幾聲後便沒了聲音,之後的聲音仿佛是什麽東西咀嚼聲,讓我想起貓吃老鼠時,咬碎骨骼的聲響。
所有人都聽見了,他們幾個捂著耳朵,痛苦的叫喊:“都是王彭帶著我們看井底,他該死。”
我問他們到底在井底看見了什麽?他們一個個麵麵相覷,拚命的搖頭:“沒什麽?我什麽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