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 不好說
“劈裏啪啦……”
熟悉的爆竹聲。
在這遠離城市的偏遠的小村,爆竹是迎親送親的常用物。
才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聽到兩次了。
“噹噹……姐姐,開門啊,恭喜賀喜,新郎官來接您了!”
“噹噹……姐姐,快開門啊!”英子在在外麵焦急的敲門,“時辰過了就不好了!”
“你進來吧!”年安娜擦幹淚痕,望著雙拐。
“給你拿來的衣服,你怎麽沒有穿,”英子看著床上的紅色的衣服,“姐姐,你是嫌棄我麽?這衣服,我也就穿過一天而已,一直沒舍得拿出來,這不是我婆婆沒有給你準備衣服,我才……”
“謝謝你的好意!”年安娜穩坐椅子上,摸著自己的殘腿。
“姐姐,走吧,不穿就不穿吧,我們這,窮人家沒有穿紅衣嫁人的也大有人在,也沒見向老百姓傳的那樣,從此生活不幸了就!”
年安娜閉上眼睛,“你說的時辰,是算過的麽?”
“呃?”英子咬了咬唇,“嗨,姐姐別介意,反正就是不要晚於淩晨7點就好,7點會打更的,打更不是好時候,現在都6:00了,鐵柱家距這裏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姐姐,快點,這是張琪給我從城裏帶回來的唇膏,你快塗上一點,紅撲撲的嘴唇好看!”
英子伸出手。
年安娜別過臉去,“不是說時辰到了麽,走吧!”
“哦!”英子縮回手去,換之扶著她的胳膊,“姐姐,你走路不方便,我幫你吧!”
年安娜拿著自己的拐杖,在英子的攙扶下,走出門。
一個黑不溜秋的男人,瘦瘦的,小寸頭,跑過來,笑嘻嘻的看著他,“媳婦兒?”
“誒,那什麽,”翠花喊,“醜姐,別急著應他,改口費呢?!”
新郎的臉,立馬冏成了一朵菊花。
“唉,娘!”英子喊著,“算了,算了,大婚之日,不說那些了!你快牽著你媳婦的手吧,我也好趕緊回去照顧我們家張生了!快點啊,傻小子,別愣著啊?!”
“哦,哦,哦。”鐵柱慌慌的將手接了過來,小心的攙著。
年安娜本能的將手縮了回去,拄著自己的拐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快開門!那什麽新郎官!”翠花喊。
“誒呦,真行~”眼見著新郎瑟瑟發抖,舉步維艱的跟在年安娜身後,翠花受不了了,撒開腿,跑過去開門,“快點,鐵柱,別欺負我們啊!別看我們長得醜了點,但是,一看我們就是城裏來的!你丫的,小心點!”
“誒,誒……”鐵柱等著年安娜坐在車上,小心的拿過拐杖,放到驢車上,咧著嘴笑,“嘿嘿,媳婦兒,坐好了啊!駕~”
柴火棍製的竹鞭一甩,“駕!”
“媳婦兒,你喜歡吃什麽啊?”驅趕著驢車的男人扭過頭來問,“回家,我給你做!”
“你隨便吧!”年安娜看著四處,搜索著什麽。
“前麵有個石頭坡兒,走的話,會有點費勁,我怕顛著你,咱還是走遠路吧!”鐵柱指了指,牽著驢頭,欲向另一個方向。
“等一下,”年安娜看著那個石頭坡,足有20米高,“石頭坡,就是周圍有很多石頭嘍?”
“對,顛的很,有時候,還有人從車上顛下來呢,媳婦兒,我怕你受不了那勁兒,咱不趕那時間,我走遠路,這樣,你會舒服一點!”
“不是誤了時辰不好麽?還是走石坡吧,我聽英子說,過了7點到男方家,不好!”年安娜握緊扶手,“鐵柱,我就求你這一回,我不怕顛簸,你就走石頭路吧!”
“哦!”鐵柱又將驢牽回到原來的方向,“坐穩了啊,要上坡了!”
“恩!”年安娜順從的坐好。
“其實啊,上坡不難,就是下坡難,一般人拽不住這些畜生,你就放心吧,我沒問題,這小崽子,是我從小喂到大的,你就放心吧,準保你不會翻下去,就是屁股要受點罪了!”
“沒事,你小心趕車,小心下坡的時候,別傷到你!”
“嘿,沒事,我就是沒有錢,其他樣樣行,趕驢車,這可是我的強項!”鐵柱自信滿滿的說,“你就瞧好了吧!啊哈哈哈,怎麽樣,我說的吧,我們已經到坡上哦,媳婦兒啊,下邊的路,很好走的,隻要你攥的比以前都緊,就好了!我保你沒事!小心啊!”
“恩!”年安娜應著,手卻鬆開了。
鐵柱扭過頭來,瞥見她的手,“誒,我說,媳婦,你快點攥緊了啊,快點,很危險的!下坡的速度很快的!”
“哦!”年安娜看著那雙誠摯的眼睛,順從的將手放到護欄上。
“攥緊!”鐵柱喊。
“攥緊了!快點!”年安娜使勁握了一把護欄。
“哦!你別生氣嘛,我是擔心你!”鐵柱揚起鞭子,“駕!”
車子瞬時滑了下去。
年安娜看著越來越快飛奔過去的花,石,眼睛一閉,縱深跳了下去。
“保佑我恢複記憶!”口中的話還沒念完,人已經摔到地麵上,滾了幾圈,撞到路旁的石頭上。
眼前瞬間恍惚。
“媳婦兒,媳婦兒!”鐵柱喊著,“不是讓你扶緊了麽?!”
“媳婦兒,媳婦兒……”
“呃~”跳車的人,閉上了眼睛。
疤痕的另一側額頭,傷口湧出血來。
“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鐵柱四下望了望,“唉!”
缺了人的駕馭,驢車已經翻到,倒扣著被驢子拖出數裏,那畜生,跑下坡之後,又將車子脫出幾米遠,想必是自己也覺得費力,不動了,在土路上,抬著蹄子,蹭著自己被傷到的腿。
“咩昻……”痛的直叫喚。
“唉,”鐵柱憋上一口氣,將地上的女人打橫抱起。
那女人額頭上的血,還在湧出,很快,臉上,衣服上,都是血。
血順著脖子,滴到地上。
“大夫,救命啊,救命啊!”鐵柱踢著門。
沒人來開。
他急了,轉身,自己的後背將門撞開,“大夫!”
門被撞開後,鐵柱連著抱著的女人,重重的摔在三個台階下的院子裏。
是踉蹌的摔倒的!
男人,痛的屁股墜心的痛。
而女人的胯骨,正生硬的壓在他的下半身。
“你幹嘛?死光棍?!”打掃庭院的丫頭湊過來問。
“救,救人啊!”鐵柱喊。
“你這是從哪弄來的醜八怪?!”小丫頭見慣了生死,反倒不把眼前直冒血的人,放在眼裏。
“她,快點救她,她是我媳婦!”鐵柱哀痛的咧著嘴喊。
“嗬嗬,我又不是沒看出來她是個女的,可是啊,嘖嘖,怎麽辦,我一不救窮人,二不救醜蛋!你說怎麽辦?”
鐵柱咬了咬牙,“把我那頭驢給你!求你了,我那頭驢是純粹喂的草長大的,真的比市井的吃飼料長大的驢肉好吃!”
“呦,你舍得啊?”小丫頭晃著腦袋,“你要是舍得,我就給你通報一聲,讓我師傅呢,出來看看,但是,我可不敢保證,就一定能救活,你這醜八怪媳婦兒!”
“舍得,舍得!”鐵柱哀求,“姐姐,快幫我去裏麵喊大夫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