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斷失去
搖了搖頭，安凝又道：“我知道我為什麽待不下去了。”她指著秦木遙，又指了指郝周，“在你們倆心中，大江是熱愛，不光是對這個行業的熱愛，還有對這個產品的熱愛。
而對我來說呢，這裏隻是一份工作，有其他的事要做了，就可以換掉這份工作。我舍不得的，隻是你們。我覺得，我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們一樣可愛的同事了。”
秦木遙心中慟然，還是打起精神：“歡迎你隨時回來！反正你畢業了還是要回國找工作，到時候還可以考慮大江啊！”
“不了不了。”安凝擺手，“其實我早就想走了，大江的衰敗大家都看在眼裏，上層不作為，遇事就和稀泥，隻要老王在位一天，大江就好不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主編，我早就辭職了。是主編讓我知道，隻要領導足夠好，足以蒙蔽雙眼，讓人不去看工作的其他劣勢。”
“是啊，領導帶來的幸福感也是非常重要的。”秦木遙應聲。“主編的確是我見過的領導裏最體貼下屬的！”
聽到兩位下屬的誇讚，郝周不免害羞起來。
餐廳整層都滿滿當當，她們窩在角落裏，溫柔橘色調的光罩在她們的身上，仿佛為她們披了一件華服，她們的眉眼裏多是溫情，是相互理解。
偏頭是江城的繁華夜景，璀璨星辰，每天數以萬計的人從漫漫長街走過，大都是匆匆一眼，擦肩而過，繼而泯入人潮。
能在這樣的浩瀚之中相遇，誰說不是一種緣分呢？
“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
“對！他那樣的估計是找不到對象的！”
……
她們肆意地笑著，笑聲爽朗，不摻一點憂愁，她們一起吐槽黃安，吐槽老王，吐槽公司，懟天懟地。
她們碰杯，香檳在酒杯裏搖晃，晶瑩的顏色折射著人間種種。
她們祝彼此前程似錦，希冀美好未來。
——
“休息一會吧。一會就到家了。”
“滴滴小哥”季初奕準時上線，將秦木遙送上副駕駛後，柔聲寬慰。
秦木遙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卻是在季初奕替她關上門後，弧度落下，悲傷鵲起。
對於秦木遙來說，安凝與一般的同事不大相同。安凝亦師亦友，是安凝牽著她的手，帶她進入了地產圈的大門。她在安凝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不單單是業務能力，更有為人處世。
是安凝，在她初入房產部時，給她帶來了足夠的寬慰。
也是安凝，教會了她在遇到陌生人時，不要害羞，要大膽地加微信，多一個好友，多一條出路。
安凝很早就發覺了她與季初奕的關係，卻沒有大肆宣揚，給她足夠的空間去自己做決定。
安凝會在她快要犯錯的時候提醒她，也會在她需要的時候無私給予幫助。
望著安凝與顧戚的身影沒入長街盡頭，秦木遙無法不難過。
那是一種失去後的悵然。
她知道，她之後還會遇到其他的同事，他們也許會比安凝更機智，也許會比安凝更體貼，但他們都不會是安凝。
而人生，就是這樣不斷失去。
——
周末。是回阮家吃飯的日子。
一進門，秦木遙就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勁。阮津出差了，隻剩阮林和宋心若在家，宋心若來迎接了他們，複回到餐桌旁，阮林隻淡淡打了個招呼，然後窩在沙發裏一動不動。整個家裏都籠罩著一股低氣壓。
秦木遙同季初奕交換了個眼神，季初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去陪宋心若。秦木遙便照做了，來到餐桌旁。
“吃飯了。”宋心若懶懶地喚了一聲。
秦木遙乖巧坐好，又偏頭望了季初奕一眼。
季初奕正坐在阮林身邊，兩個人不知在說什麽，阮林麵色不大好，如同一個鬧脾氣的小朋友，扭了扭肩膀。
秦木遙忍不住小聲問宋心若：“阿姨……這是怎麽啦？”
“哼。”宋心若冷笑一聲，隨即拔高音量，陰陽怪氣道：“有的人……都已經成年了，還整天耍小孩子脾氣。說他兩句他就不高興，都多大年紀了，還要絕食抗議！”
見狀，秦木遙有些懵，扭頭望向季初奕，找男友求助。季初奕也在看著她，四目相視，場麵略顯尷尬。
“別管他，愛吃不吃！我們自己吃。”宋心若將筷子遞給秦木遙，又伸直脖子問季初奕：“小奕，你吃不吃？你要跟他一起絕食嗎？”
“來了！”季初奕應道。他拉了一下阮林的胳膊，無奈阮林紋絲不動。
阮林仿佛入定了一般，低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麽。
季初奕直接拎住他的衣領，簡單粗暴地吐出兩個字：“吃飯！”
非要在“大刑伺候”下，阮林才甘願屈服。
都是些常用來對付秦木遙的手段，拿來用在這裏，依然很好用。
一餐飯吃得壓抑，宋心若和阮林誰也不搭理誰，誰也不同誰說話，隻有秦木遙和季初奕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季初奕不時為秦木遙夾菜，兩個人借此可以簡單聊上兩句，否則都找不到進入的契機。
在自己家中，秦木遙若是與時婉怡女士有任何分歧，多是被時女士用武力鎮壓，像宋心若和阮林這樣置氣的情形，在秦家不多見。故而，秦木遙瞧著倒不害怕，反覺有趣。
吃了飯，宋心若放下碗，丟下一句，“你們吃好就把桌子收拾收拾，你們也要做做家務，以免有的人不識好歹，誤以為自己對這個家有什麽貢獻。”
說到這句，她有意無意瞟了阮林一眼，又道：“我先回房了。”隨即冷著臉走了。
聽到宋心若關門的聲響，秦木遙才壓低嗓音問阮林：“你們到底怎麽啦？”
瞧著那兩雙求知若渴的眼睛，阮林也沒隱瞞，隻道：“就……出國的事。她想讓我出國讀書，我不同意，考托福沒去。”
阮林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宋心若。
撓了撓眉心，季初奕失去了繼續聽下去的興趣。她展開掌心，在臉上胡亂抹了抹，這孩子確實是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