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枝頭蹦躂的小麻雀
我什麽呢？
哎呀，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秦木遙猛地清醒過來，回歸正題：“季總，你找我有什麽事呀？”
這一來二去，她與季初奕親近不少，說話愈發自在，散去諸多不必要的拘謹。
“沒什麽事。”季初奕答，眸光流轉，他再道：“如果真的要說是什麽事……”
大江網位於江城的互聯網小鎮新區，住宅區稀少，到了這個點，馬路上已然空空蕩蕩。
放眼望著似乎沒有盡頭的長街，季初奕的車宛如一道裏程碑，毅然地豎在那裏。
路燈的光頗為微弱，車內昏暗不明，秦木遙甚至不太能看清楚季初奕的臉，但好在，還能聽清。
於是，她聽到季初奕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句差點驚掉她下巴的話——
“我想和你做朋友。”
“哈？”秦木遙本能發出了一聲“土撥鼠叫”。
“咳咳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秦木遙猛烈咳嗽，隨後小臉漲得通紅，艱難地問道：“是……什麽樣的朋友？”
季初奕開口：“地下……”
地……下？
“地下朋友。”季初奕淡哂。“考慮到你的顧慮，我們可以做地下朋友。”
秦木遙蹙眉：“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是乙方。”季初奕不假思索道，“看待問題的角度與我不同。”
倒是……有那麽點道理。
作為一個素來沒什麽定力的人，秦木遙很快就被說服了。
她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瞧了她一眼，季初奕猶疑地問道：“你在想什麽？”
秦木遙：“我在想……一會吃點什麽好？”
季初奕：“……”
最終，二人選定了一家日料店，過路人。
近年來網紅經濟發達，人們對美食的追求已從之前的“大品牌”逐漸轉移到“人氣品牌”。
但所謂的“人氣”往往是曇花一現，熱度一過，能夠留下的，隻有與味道相匹配的有緣客群。
這家過路人就是其中典型。
“這家店剛開的時候，每天爆場，那時候我就在前麵的那棟樓做財務，有時候下了班會路過這裏，天天都是長隊。
也不知道是從哪天開始，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不過，它還沒倒，說明味道還是受大眾認可的……”重歸舊地，秦木遙忍不住多絮叨兩句，嘰嘰喳喳，像是清晨在枝頭蹦躂的小麻雀。
說著，她的目光就轉移到了之前上班的大樓，諸多回憶湧上心頭。
這條路她曾走了五年，如今隻去了大江五個月，再看時，就已經恍如隔世。
走到秦木遙身邊，季初奕稍一低頭，便將她的側影納入眼底——
微微抿著的唇，任何時候都透著一股子倔強的意味。
她的眉頭分明是鎖著的，但眸中蘊藏的情緒並不憂愁，她好像擁有無窮無盡的生機。
她是永遠活在春天的人啊。
“走吧。”秦木遙笑道。
招牌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五彩斑斕，她穿梭其中，仿佛披了一件霞色戰袍。
或許，她是女戰神轉世吧。
店內位置狹小，圍著吧台放置了一圈高腳凳，也有幾張兩人桌，僅一張四人桌在角落裏。
秦木遙選了張兩人桌，和季初奕麵對麵。
她點了一份烤雞軟骨，芥末章魚和土豆泥，雖然視線釘在溫泉蛋牛肉丼飯上挪不開，但考慮到已經吃過晚飯了，她糾結再三，還是選擇了克製。
見秦木遙時而兩眼放光滿眼渴望，時而眉頭緊鎖甚是糾結，時而哀怨歎氣重重閉眼，又時而噘起小嘴生無可戀，季初奕忍俊不禁。
僅在剛剛的一分鍾之內，秦木遙的內心上演了一出動蕩大戲。
季初奕揶揄：“你在……生離死別？”
秦木遙認真嚴肅，滿臉悲壯：“事關溫泉蛋牛肉丼飯，萬分重大。”
季初奕淡哂：“那就點一份吧。”
點嗎？
驚喜的笑容一閃而過，很快還是理智占據高地，秦木遙搖頭：“不行，我吃了晚飯了，再吃一大碗飯，明早起來我就要變成豬頭了！”
“哦？”季初奕勾起唇角，“我沒吃晚飯，那我點一份吧。”
（元念：你禮貌嗎？我們不是一起共進了晚餐嗎？）
說著，季初奕手指翩躚，迅速下單。
等待的過程中，季初奕說起在門口時產生的疑問：“你以前是做財務的？”
秦木遙把玩著筷子，漫不經心道：“嗯呐。”
“怎麽會突然轉行？”
秦木遙語調輕快：“之前的那份工作是我爸媽給我安排的，不是我喜歡的。
說起來，那份工作確實不錯，安穩，不累，工資客觀，於是，我就這麽做了一年一年又一年。”
她頓了頓，莞爾道：“其實，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的是文字性的工作，具體來說，就是媒體。
隻是，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去做，要不要換工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隻猶豫，不行動。”
想到曾經那個能拖一天是一天的自己，秦木遙自嘲地笑了笑。
季初奕沒笑，他為秦木遙倒了杯茶水，繼而道：“想要從一個行業跳脫出來，沒那麽容易，況且，最終，你還是做到了，已經比很多人要厲害。
我想，應該有很大的一部分群體擁有和你一樣的困難，而他們最後的抉擇就是屈服。你很具有戰鬥精神。”
是來自甲方爸爸的誇獎。
秦木遙忽而雙手合十，喜出望外，五官舒展開，問季初奕：“真的嗎？很厲害嗎？”
迎上那清亮的眸子，季初奕像是瞧見了滿載星光的夜空，沉淪其中，心跳漏了半拍。
周圍的嘈雜似乎被瞬間抽離，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他看著她，愣了神。
“哎呀，不愧是甲方大大。”秦木遙樂嗬嗬的，“真是好眼力！”
“注意哦，上菜了。”
服務員的一聲招呼，讓季初奕回過神來。
接著，服務員將溫泉蛋敲開，金黃的蛋液鋪在飯上，肥牛上裹滿油汁。
他拿起勺子熟稔地進行攪拌。
勺子不時與碗底碰觸，發出清脆的一聲。
嗒，嗒，嗒。
噴香的肥牛、嫩滑的蛋液和顆顆飽滿的米飯粒，各種誘人的香味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