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蔣毛二公遭禍事
,明祀
皇帝產子,天下官員自然欣喜不已,群臣放下眼前爭鬥,將賀表全部發往內廷,朱厚熜一一閱覽之後,也酌情嘉賞百官。
朱厚熜準備再加楊廷和太師銜,梁儲加太保、謝遷加太傅、費宏加太保,賞蔣冕、毛紀少傅、少師、少保……其餘人各賞賜有差,至於任嬪因生子有功,晉位為妃。
正在倫以訓替朱厚熜起草詔書之時,周包荒徑直走入文華殿謁見。
朱厚熜知道事情有了眉目,於是想都沒想,直接讓內官傳喚。
「傳錦衣衛指揮同知,周包荒覲見!」
「傳錦衣衛指揮同知,周包荒覲見!」
「傳錦衣衛指揮同知,周包荒覲見!」
經內侍傳喚,金瓜衛士再三傳達,周包荒趨步進入內殿,行禮參拜:「臣……周包荒,拜見陛下!」
朱厚熜放下手中賀表,然後抬頭笑道:「國丈平身!」
「謝聖人!」周包荒應聲而起,內侍也及時遞上錦墩,放在一旁等待周包荒坐下。
自從朱厚熜執意群臣謁見,皆有賜座之後,宮中錦墩已經是必備之物,無論外朝官員尊卑何如,但凡入宮,皆有賜座,以彰天下愛臣之心。
周包荒看了看正在奮筆疾書的倫以訓,一副欲言又止模樣,朱厚熜就已經知道意思,當即喊話:「彥式你且退下!」
倫以訓字彥式,別號白山,南海人,身長五尺四寸,方額長臉,面有稀髯,只是膚色較黑,顯得有些異於常人
他是書香門第,正德十二年榜眼,其兄長倫以諒是去年二甲第194名進士,父親是弘治十二年狀元倫文敘,也算是南海縣有名的書香門第,自小過目不忘,精通經史百家。
聽到皇帝命令之後,他也沒有過多拖延,起身行禮之後與內侍一同匆匆而去,只留下殿內負責起居的嚴嵩,奏事的周包荒和皇帝。
見到倫以訓走後,朱厚熜喝了一口茶,對著周包荒點點頭:「說吧!」
嚴嵩急忙潤好筆墨,等待著周包荒將事情奏來。
他是起居官,在制度之上,無論朱厚熜說什麼話,與何人交談,他都必須如實記錄,以備後世之君參考。
這也是為何起居官,會被稱作是皇帝心腹之一。
因為皇帝對於起居官,沒有半點隱私可言,除非如內閣上傳的密揭這般,他沒辦法過目之事,其餘的他都必須如實記錄,甚至強硬的起居官,還敢要求看密揭。
因為從制度而言,天子不可有私,因為天子無小事,更無私事,只不過在制度形式當中有所變化罷了。
周包荒也沒有任何遲疑,將一本卷宗遞上,然後奏報:「臣為此前焚燒驛站事,上報陛下,經北鎮撫司將犯案一干人等全部緝拿,如今罪犯業已畫供,稱受毛、蔣兩位大學士指使!」
準備奮筆疾書的嚴嵩,聽到此處額頭冷汗直冒,心中咯噔一響:「大事來了!」
這能不是大事?
堂堂內閣大學士,指使人刺殺朝廷命官,這簡直就是開國以來笑問。
什麼時候堂堂讀書人居然如此卑鄙,以道理說不過,就暗中找人刺殺?
雖然嚴嵩不知道事情真假如何,但無風不起浪。
更何況即使不是,但在周包荒口中說出,顯然是皇帝決定收網了。
而收網的代價,便是兩位大學士。
朱厚熜接過奏本,細細覽看之後,眼見著臉色愈發難看,半晌之後一拍桌案:「呼呼呼!」
「啪……」
一陣重重的呼吸聲之後,朱厚熜將龍案一把掀翻,桌上奏本散落一地,茶盅被巨大的震動彈到地上,摔成四分五裂,內侍聞聲急忙跑進殿內,朱厚熜怒斥:「滾出去!」
然後再次怒吼:「毛紀、蔣冕這是要幹什麼?要造反嗎?」
嚴嵩、周包荒二人見龍顏震怒,當即靜若寒蟬,匍匐於地。
朱厚熜越想越氣,在殿內橫衝直撞,拿著什麼就砸什麼,不一會兒殿內乒鈴乓啷響個不停,邊響邊罵,殿外得內侍聽到動靜,一個個屏氣凝神,跪在地上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半天之後,累了的朱厚熜癱在地上,問嚴嵩:「惟中,你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起居官本就有備咨工作,當朱厚熜問及,嚴嵩看了一眼之後,試探說道:「內閣大學士本職乃是天子心腹,且為天下人矚目,臣竊以為此事暫時不可聲張,先傳毛紀、蔣冕二人過問,然後再行定奪為好。」
「嚴侍讀這番話我不敢苟同,此案是北鎮撫司所審訊,人證物證俱在,何必有勞聖人親鞫?」
周包荒雖然出身於讀書人,但如今是錦衣衛親軍,翰林的神聖感,雖然在他心中談不上消失殆盡,但也明顯減輕不少,更何況嚴嵩這番話,分明是在質疑錦衣衛辦案,這讓他如何接受?
朱厚熜眉頭一皺,打斷周包荒的話:「好了!」接著又道:「國丈將人證物證全部帶到宮中,命內侍傳毛紀、蔣冕來!」
周包荒心裡雖然不服,但皇帝已經決定,他也沒好執意下去,而是嗡聲回答:「遵命!」說完起身飛步離開宮殿,走到殿外對著韓雍說道:「聖人命韓太監傳內閣大學士蔣冕、毛紀覲見。」
得到消息的韓雍從地上爬起,拱手對著周包荒行禮,然後再對著文華殿內行禮:「臣遵旨!」
一切禮畢,韓雍帶著複雜的心思,往文淵閣而去。
文淵閣距離文華殿不願,不過半柱香時間不到,便以抵達門口,官吏見韓雍皆不敢阻攔,大開閣門放行。
雖然朱厚熜嚴懲宦官之下,閹人當初氣勢早已不見,但重來沒人小覷過這些閹人。
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比起居官、內閣大學士與皇帝更加貼心的,那就只有閹人,哪怕朱厚熜再不喜,在潛移默化之中,也會收到影響。
起居官雖然一天到晚陪在皇帝身旁,但是終歸有下班之時,而閹人連晚上都與皇帝可以共處一室,如此日復一日之下,效果可想而知。
內閣大學士毛紀雖然不知事情敗露,但依舊憂心忡忡,兩人遂秘密商議:「那件事過去這麼久,怎麼還沒有消息?該不會是被官府抓了吧?」
蔣冕捻捻鬍鬚,隨後搖頭:「我也不知道,按理說被抓,早就有奏表上達,可是這麼久,也沒消息,因該沒事。」
因為朱厚熜及時命周包荒封鎖消息,所以除了驛站被走水,地方官員上奏以外,其餘消息再也沒有。
至於張璁和欽差,到現在一直都被周包荒暗藏在家,所以毛紀、蔣冕是不可能知道,張璁現在情況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