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芷芸辨道
稷下學院大廳之內，布置文雅，結構精巧，舒適而大氣，門廊、門廳向南北舒展，殿內雲頂檀木作梁，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珠，熠熠生潔白銀光，猶如一輪明月。
殿堂之上掛著一幅巨大老子畫像，四十八張黃花梨木書案整齊有序的擺放在大廳兩側，大廳四角四隻銅鶴嘴中嫋嫋吐出香薰，整個大廳之內散發著檀木之香。
大廳正中坐著一臉慈愛滄桑，頭發已如嚴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銀發，半遮半掩若隱若現。身披灰衣手持竹杖，臉上始終保持微笑，滿頭的白發卻梳得十分認真仔細，沒有一絲淩亂，老者風骨清奇，頗有仙隱之風。雙眸之中閃過的光芒，卻是悲情的流露。
大廳的兩側坐滿了弟子，座無虛席。
“芷芸，何為道？”老者撫摸著銀須。
“回師尊：所謂道即變化之本，不生不滅，無形無象，無始無終，無所不包，其大無外，其小無內，過而變之、亙古不變，因無實名故老祖老子稱為：道。”
“天道何解？”
“回師尊：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風無人扇而自動，水無人推而自流，草木無人種而自生，所謂道法自然便是天道、大道。”
“道之本何解？”
“回師尊：道之本者，自然也。見月，月在何處？聽風，風在何處？覺溫，溫在何處？我們能感知萬物，去無法用己改變萬物，自然而然去與萬物融合、與自然同一。”
老者微笑讚許的點了點頭，或許是相對比較滿意這個回答。
“齊國道之末何解？”老者提了一個很大卻又恨具體的問題。
大廳之內交頭接耳之聲不絕，大夥都在想這道題目，雖然交頭接耳聲音不絕但人人臉上都是為難之色。風起，外麵的竹林沙沙作響，片刻之後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細細柔柔的雨絲織成了一張大網，從雲層裏一直垂掛到地麵上，雨落在房簷上，滴答敲打著瓦片，清脆的敲打聲中似乎有些纏綿幽幽之意，拘坐在大廳下首中央的易芷芸思緒萬千，不知道她是對雨的來臨勾起了回憶，還是她的回憶帶來了纏綿的雨。
良久，易芷芸抬起驚世豔俗的臉頓首說道：“所謂道之末者，自然中的自然者，它（他、她）們是自然中的個體，個體與個體之間心、意、神接觸之後會改變事物的發展，會影響現在、過去、未來的變化。君臣之道、人道之道，商道之道，詭道之道，孝道之道，在此之中皆人與事物互相左右影響改變之道。大道之中各諸侯諸侯的相互廝殺，民不聊生，百姓流離，至此七雄爭霸隻是時間問題。‘’
“齊國之地與楚、魏、趙、燕四國交臨，且無險可居。齊國經濟略高於楚、魏、趙、燕，但整個軍事實力無法與他國比擬。魏王雄心壯誌且開明治國，采用李悝和吳起兩位重臣的變法，進行一係列的改革，農業上進行興修水利工程，而且唯才是用，大量聚集了各類人才，國力鼎盛，乃齊之大患。楚王喜兵，兵家在楚如日中天，況且楚國自然條件優越，土地肥沃糧食充足，就連百姓也不用為溫飽擔心，故楚國子民爭勇好鬥，士兵凶悍。雖然比鄰然楚現在最大心患是越，還需重兵防秦，故楚修生養息則為上策。趙國雖國力較弱，但趙則君臣睦、將相和，且兵士甚多。然，趙對秦而言是東出的最大的阻礙，故秦趙兩國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外交伐謀越演越烈。如武靈王使秦、完璧歸趙與澠池相會等，故趙對齊沒有威脅反而會與齊結下同盟。”易芷芸娓娓說來絲毫不驚，說到此處微微停頓拿起案上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首座老者不住的點頭微笑，廳內各弟子竊竊私語相互討論，對易芷芸也是暗自佩服。
屋外的雨已停，翠綠的竹葉上掛著晶瑩的雨珠，偶爾一滴一滴滑落地下，縱有萬般不舍依然滑落，雖為給竹葉留下自己晶瑩的淚珠，卻也洗淨竹葉的一世紅塵。
殿外的一個八角涼亭，白冷湛一手牽著男童，另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去接從竹葉上落下的雨珠，吧嗒一聲細小的水花便在他手心滴開，一股清涼從手心傳出。
“雲也罷，煙也罷，過往雲煙不留痕。愛也罷，恨也罷，愛恨情仇何時了。好也罷，惡也罷，好惡之分天難斷。生也罷，死也罷，有時生卻不如死。”眼中淡淡的寒意漸漸濃厚，在這樣的寒意中，酒是最好的朋友。
“燕王則勵精圖治，決心興複燕國。他采納郭隗的建議，招賢納士，拜郭隗為師，燕王能卑身厚幣以招賢者，築黃金台，如今各國賢士們爭著奔赴燕國，燕現在也是各種人才濟濟。齊、燕之間恩仇難了，齊曾幫助燕滅了山戎解了燕之圍，故這是恩。然齊也曾一舉攻占了燕之桑丘，故這是仇。奈何齊，桓公老矣。”易芷芸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再也不說話了。
“沒有解齊道之末啊！”
“師妹請給我們解惑！”
“是啊是啊。”
一片嘩然之聲，似乎大家都意猶未盡想聽聽後麵具體分析，將來出去也好為自己前程多一份保障。
老者則輕捋胡須微微點頭稱讚，然，在座的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易芷芸身上，並沒有看見老者細微的動作。
“今天就到這為止吧。”老者輕輕的用竹仗敲了敲地板。
書房內老者站在窗前，眼睛始終盯著窗外的一小片竹林，似乎在想著什麽。白冷湛輕輕咳嗽一聲，老者緩緩回頭笑道：“來了。”
“這就是唐堯的小公子，可惜我去晚了。”自責的聲音。
“無須自責。”老人擺了擺手，輕輕走到男童身邊說：“好孩子，爺爺等會帶你去見你表姐。”
“你源自內心的寒已經深入你骨髓了，哎，看了是放不下咯。”老者悲憐的看了看白冷湛。
“伐無道，夜難眠。往事一一在夢裏。”
“然墨之道，兼愛為本，吾終當有以活汝。用你的仁愛之心化解你心中的寒冰吧。”老者輕輕拉起小男童往書房外走。
“請問易芷芸可好？”幾個字似乎費了全身的力量。。
老者停下腳步語言有止，輕輕搖了搖頭走到門口突然說道：“福禍相依，眾生皆苦。萬物之間的糾葛，怕是世人永遠都無法一一參透的。”聲音漸漸遠去。
稷下學院外的小道，一個落寞的白衣身影，旁邊偶爾赤紅馬嘶鳴聲才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