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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番外(二)

  周天行看著父母的畫像絮絮叨叨的說,待將心裏的話業已講完,方才轉頭看向蕭予綾,發現她淚眼婆娑,不由吃驚問道:“阿綾這是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說著,也不等她回答,便欲伸手扶她,又問:“可是肚子不舒服?”


  蕭予綾搖了搖頭,語帶羞愧和哭音的低喃:“天行、對不起,那個時候誤會了你……”


  乍聽她道歉,周天行先是短暫的怔愣,待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之後,扯出一個輕鬆的笑容,略帶戲謔的問道:“你不是說不提從前嗎?為何總是出爾反爾呢?莫不是打算著以後我們子孫滿堂了,還要和我翻舊賬吧?難怪聖人都道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心事藏得深呀!”


  蕭予綾再是不開心,被他如此調侃後也不覺輕鬆起來,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周天行似乎很享受她的嗔癡怒罵,咧嘴笑了起來,道:“今日應該高興才對。待會畫師為你畫像時,你若還是淚眼汪汪的模樣,豈不是太難看了?待到你我百年歸世後,子孫們前來祭拜,若是看到你的畫像豈不會笑話你?也連帶著笑話我眼光奇差……”


  畫像?供奉?蕭予綾忙又重新看向他父皇母後的畫像,道:“不是說非有顯赫功績不得供奉到廟宇中,隻能安葬在陵園裏嗎?你我現下畫了畫像,以後也未必能用上呀!”


  聞言,周天行嘟起了嘴,眼帶不滿,頗為哀怨的說:“阿綾,你是我妻子,為何對我如此沒有信心?你看父皇和母後的畫像,也是他們年輕之時就命人畫下,為的就是鞭笞自我,做一個千古明君。待父皇駕崩之後,史官和皇室宗親將父皇平生功過談論一番,都認為父皇有顯赫功績,便將父皇和母後的畫像供奉到此,在外間也設了他們的靈牌。”


  他這般說,蕭予綾才注意到,雖然麵前的畫像不講究形似,但從眼神和儀態上能看出這對帝後尚年輕。


  周天行又接著說道:“父皇命人作畫時曾許諾母後,他定要做一個有為的君主,死後讓子孫供奉。而作為他獨一無二的皇後,母後日後也能與他一同被子孫供奉。我記得我五歲之時,父皇三十壽辰,曾毫不避諱的當著百官和使臣說出此心願……”


  這是第一次,蕭予綾聽周天行說起他父親對母親的態度。也是第一次,蕭予綾深刻的意識到,他父母之間並不是冰冷的利益婚姻,而是有濃濃的感情存在。不然,永業帝不會當著百官做出承諾,也不會在妻子死後多年,沒有再立其他的皇後。


  隻是很可惜,他們終究被禮教束縛,沒有能做到相親相愛,大概有甜蜜的時候,卻也太過短暫。身為皇後,先後不得不做出大度賢惠的模樣,為自己的丈夫充實後宮。作為君主,先帝也大概從未覺得廣納後宮之舉是對妻子的傷害。


  周天行見她看著畫像發呆,麵上表情悵然,遂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母後……”


  “母後?”


  “她大概是深愛父皇的,卻要為了所謂的婦德和家族利益,強顏歡笑的麵對後宮夫人和嬪妃,心裏是何感受?”


  他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母後許是有過不開心的,但是她的賢良淑德名滿天下,沒有你這般的倔強和特立獨行,也沒有你這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她與天下婦人一般,都需依附丈夫而活,便也看得比你淡然,即便不開心也該很快就接受這個事實了。畢竟,我的外祖父和舅父們也是婦人良多,她看慣了,倒也無所謂。”


  蕭予綾察覺到這個話題太過沉重,遂調皮問道:“你說我特立獨行、想法許多,是在誇獎我還是在暗損我?”


  周天行無奈的聳了聳肩,不答她的話,忽然柔聲說道:“你隻管相信,我答應你的事情,定然能夠做到。其他的,無需多想!”


  話落,他許是感覺這樣太過兒女情長的話語不該在廟宇中說,不待她回複,便話題一轉,道:“來,跟我去其他屋裏看看。”


  蕭予綾頷首,與他手牽手陸續看過其他的屋室,這才發現,帝後畫像同奉在廟宇中的並不多。整個廟宇中有十一室,一室七間房,供奉了六個帝王,卻隻有三個皇後。


  看她們的模樣,畫像時都該是大好年華,即便隻看神態,也能看得出皆是端莊和美麗並存。


  挨個看完以後,蕭予綾方才問道:“若是我們以後被供奉在這裏,應該住進哪一室呢?”


  周天行笑了起來,指了永業帝旁邊的那一室說道:“那一間,若我有幸能成為功績顯赫的明君,便能與你一起被供奉在那裏。”


  蕭予綾原本是不信奉鬼神的,即便前世讀書時被學校組織著去掃墓,也不過是當做春遊而已,從未覺懷揣著敬畏和崇拜之心。


  但是這一刻,聽他萬丈豪情的說著死後之事,她忽然生出了無限的向往和滿足。她和他,不僅能夠白頭偕老,還能在百年之後與他一同被子孫供奉在這裏,能長長久久的看著子孫,興許還會因為旺盛的香火而得到來世相守的緣分。


  思及此,她反握住他的手,道:“天行,你定能夠成為千古明君,我會與你一起努力,然後百年之後被供奉在這裏。”


  周天行與她十指相連,娓娓說道:“阿綾,你若陪著我,我定會成為明君。我若是驕傲自滿,你便在旁指出我的過失,讓我不至於頭腦發昏;我若失敗灰心,你便在旁鼓勵我,讓我不至於一蹶不振;我若狹隘無知,你便鞭笞我,讓我寬闊胸襟;我若聽信讒言,你便狠狠責罵我,讓我遠離奸佞。你說,可好?”


  聽了他這番話,蕭予綾有種被需要的幸福感,心裏頓時軟成一灘水。他和她之間,已經學會去愛、去包容。他這般的做法讓她知道,即便高高在上如他,依舊還是時時刻刻離不開她的。


  她鄭重頷首,道:“好!”


  ……


  待她和周天行從廟宇中出來,回到萬壽宮時,為她們畫像的畫師早已經準備就緒。


  秀荷不等周天行吩咐,便主動上前扶著她進到內室中,侍候她穿衣打扮。


  因為她的身體實在不方便,裏麵那些衣服便也不能講究,秀荷隻在外麵給她套上了五爪龍鳳呈祥袍。而後,又為她盤了個發髻,用金撐子在裏麵撐起,再戴上鳳冠,插進金瓔珞。


  這妝扮,便也算完成了。


  蕭予綾對著模糊不清的銅鏡照了照,隱隱約約間看到隨著她的動作而搖曳生姿的金瓔珞,遂滿意笑了起來。方才她在廟宇中已經發現,這些個所謂國手水準的畫師們其實畫不出什麽精致的麵容,倒是能畫出華貴的裝扮,她這幅樣子畫出來,一定是個端莊大器的模樣!


  她歡歡喜喜的走了出去,幾個畫師的墨彩已經調好,紙張攤開在桌上,就等著她入座。


  按照幾個畫師的要求,她端正坐於金椅之上,挺胸抬頭、下巴緊緊收住,雙手交握在腿上。


  試了幾次之後,畫師們終於滿意,紛紛提筆畫了起來。


  初始,蕭予綾還有心思亂想,這個時代的作畫和曾經她所經曆的照身份照十分相像,連姿勢的要求都一樣。隻是,這畫出來的東西,和真人想去甚遠,就連胖瘦都做不到真實,能做到的不過是捕捉神情而已。


  所以,她要努力的表現出慈愛的神情,即便不能擺出什麽動作中也要力求眼帶笑意,讓她的子子孫孫將來能夠看她的畫像而生出緬懷之意。


  但是,當半個時辰過去,畫師們還沒有結束的意思時,她的臉不由垮了下去。現下已經是腰酸腿疼,便是坐在椅子上麵的屁股也很疼,她不由哀怨的想,反正也是畫不像,她的姿勢怎麽擺放也無所謂呀,這些畫師何必做如此無謂的要求呢?

  思及此,她便開始亂動起來,哪知道,一個畫師立即出聲說道:“娘娘,請端正姿勢。”


  蕭予綾看向周天行,見他滿臉的不認同,隻得無奈的坐好,再也沒有心思綻放慈愛的表情。


  等到畫好不容易畫好,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蕭予綾長長鬆了一口氣,由秀荷扶著走向桌案,挨個查看自己的畫像。


  她的視線觸及第一張畫像,驚得她大呼出聲。


  “這、這畫怎麽這樣?”


  見她如此吃驚,一旁的周天行忙看了過去,待看清楚紙上的畫像時,不由頷首讚歎道:“妙!畫得實在是妙!”


  蕭予綾聞言雙眼圓睜,不可置信的指了指紙上那圓鼓鼓的腰腹,道:“為何這張畫像全身上下無一處像我,偏偏除了這裏?”


  未及畫師作答,周天行已經莞爾笑道:“我倒覺得這畫十分像你,你看這眉眼還有儀態,與你一般無二。至於這腰腹,你現下確實如此模樣,隻能說畫師畫得太傳神了!”


  “這、這幅畫不行!”她以為畫師畫不出胖瘦,但是都是有眼力的人,應該知道女子愛美,會盡量將她美化,誰知道竟然毫不避諱的畫出了她肥胖的模樣!


  見她不喜歡第一幅畫,周天行也不勉強,說道:“那你仔細瞧瞧其他的畫像,選出自己最喜歡的一幅,好讓人裱糊起來。”


  蕭予綾頷首,挨個看去,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些畫師畫的都是些什麽呀,將她活脫脫化成了一個大胖子!


  她知道,這些畫師作畫更多的是捕捉神韻,至於寫實上麵就差了些。原本她是理解的,畫像失真也就失真吧。偏偏。每張畫像都是五官失真,卻無比寫實的將她的圓滾腰腹畫了出來。


  這、這要是讓她的子孫們將來看到,可不得將她想象成肥碩的女人嗎?


  而且,若是這畫像流到了後人手裏,會不會評價她不過是個愛吃懶做的婦人?


  想著想著,她的雙眉開始蹙起,失算,實在是失算!方才在廟宇中看那些皇後,哪一個不是端莊、美麗?唯有她,圓鼓鼓的腰腹,卻又不能在旁邊注明她身懷六甲!

  周天行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十分不解。她不喜歡這些畫像,他卻是張張滿意。畫師們將她的慈愛、將她的柔和,將她女人的特點畫得十分傳神,這樣的畫像,最適合放在廟宇中,讓後世子孫供奉和瞻仰。


  思及此,周天行選了一幅畫工最精致的,也不和她商量,便對身邊的太監吩咐道:“這些畫全部都裱糊起來,尤其是這一幅,更加妥善保管!”


  聞言,蕭予綾一驚,癟嘴說道:“這些畫都不行,還是待我生產以後再讓畫師畫一幅吧!”


  周天行似乎打定了主意,道:“我瞧著極好,再說了,我已經答應我的小公主,要讓她也被畫在像上,豈能反悔?”


  蕭予綾腦袋轟隆隆作響,將小公主畫上去?難怪方才他對著她腹中的孩子說要帶她去畫像!

  蕭予綾雙眼一閉,似乎可以看見,在很多很多年之後,後人指著她的畫像說:“這個皇後長得又醜又肥,怎麽會得一世獨寵呢?該不會是那個時候的人都沒有進化幹淨吧,所以她算是長得最有人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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