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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十五)

  經過這一番,大家對蕭予綾這一桌子人甚是好奇。其中,以角落裏身穿玄色華服的男子為甚,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蕭予綾,對身旁的侍從道:“剛才我明明聽到這個少年問箜篌是何物,想來根本不懂得箜篌卻還能理直氣壯的將那個婢女駁斥,當真是善辯之人!”


  侍從看了看蕭予綾,回道:“爺,這個少年未必不懂箜篌,或許真如她同伴所說,隻是癡迷於臥箜篌而已!”


  “哦?到底如何,也不是你我說了就算,還不如試上一試!”


  “可是爺……這個少年來曆不簡單,與她同桌之人好像是定安郡王府裏的幕僚郭橋!”


  “那又如何?莫說是定安郡王府的幕僚,便是定安郡王本人見了小爺也得給幾分薄麵!”


  說著,玄色華服男子起身,慢慢踱步到蕭予綾麵前,道:“諸公安好!”


  眾人見到此男子麵色皆是一變,唯有蕭予綾因為不認識對方而微笑以對,一雙眼睛晶晶亮,毫不避諱的打量著他。


  麵前的男子,身長八尺有餘,著玄色華服更顯其肌膚透亮,是個形貌昳麗的人。最最難得是他滿臉燦爛的笑容,不似時下男子因為沉穩個性而不著痕跡的的笑,他的笑容是大男孩的笑,陽光而真誠!

  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無所顧忌的笑容了,蕭予綾不由也回以對方燦爛一笑,露出不止八顆皓潔的牙齒。


  對方未曾想到她的態度如此坦然,不由一愣,隨即笑開,道:“在下曲懷,家住城西,不知小公子貴姓?”


  “在下蕭宇嶺,家住……”蕭予綾本來想說出王府,但轉念間將話咽了下去,道:“家住城南!”


  “蕭宇嶺?我可否喚你阿嶺?”


  蕭予綾倒也不在意,這個時代的男人比較自來熟,往往一麵之緣隻要看對眼便能以兄弟相稱。


  她頷首,道:“當然,公請坐!”


  曲懷搖搖頭,道:“今日懷與阿嶺一見如故,生出惺惺相惜之心,特想為阿嶺奏上一曲,不知阿嶺願意聽否?”


  蕭予綾怔住,這樣的情況她難道能說不願意嗎?這個叫做曲懷的家夥,到底是有心結交她,還是看穿了她剛才的把戲,所以生出戲耍之心?

  也不等她同意,曲懷的下人便從樓上走下,微微俯身道:“爺,廂房已經備好!”


  曲懷莞爾,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諸公,請!”


  蕭予綾躊躇,即便是自來熟,曲懷的熱情也未免太過。尤其是,他很可能是想戲耍於她!於是,她笑道:“公多禮了,我等在此就好!”


  “阿嶺莫要推辭,還請上廂房一敘!”


  “公誤會了,我非是推辭,實在是更加喜歡坐在廳裏聽樂。在此大廳之中,不僅可以聽到台上的優雅之音,更能聽得眾人議論之聲、雖然賞樂在於靜,可是與眾人一樂也是賞樂之樂呀!”


  聽到她拒絕,曲懷倒也不介意,徑直坐到她身旁,道:“也罷!懷一心想為阿嶺奏上一曲,請阿嶺點評一二,但礙於此處人多恐有嘩眾取寵之嫌。然,阿嶺不願到廂房一敘,那懷就唯有在此獻醜了!”


  話畢,有人抬上一副臥箜篌放到曲懷的麵前,蕭予綾順眼望去,大概猜到這便是臥箜篌,比起豎箜篌來更加與琴瑟相同,隻是多了品位而已。


  曲懷大方的將手伸到弦上撥了撥,道:“阿嶺,剛才聽聞阿嶺駁斥婢女,懷深以為然!所以才特意命人準備廂房,阿嶺既然不喜,懷也不好勉強。阿嶺隻需知道,此曲並非取悅眾人,惟為知己而彈!望嶺聽後不吝賜教!”


  不吝賜教?蕭予綾聲色一凝,這個曲懷果然是為了試探她而來!


  不及她說話,箜篌柔美之音從曲懷手下響起,那聲音如行雲浮於九天,如流水落到山澗。卻不全然如此,綿綿音樂之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好似在飄逸間有愁緒,在灑脫間有孤傲。


  曲懷看向她,十指動作嫻熟,道:“阿嶺可聽出什麽來?”


  聞他的問題,蕭予綾忽然鎮定無比,若是真讓她評論指法和技藝,作為門外漢的她必定丟臉。可若是打太極一般隻說表象,她倒是可以。


  她張嘴,伴隨著箜篌之音閉眼說道:“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


  曲懷聞言怔怔,手下也亂了幾分,出現刺耳的澀然之音。他忙回神,繼續彈奏,卻專注許多,沒有再追問蕭予綾的看法。


  蕭予綾暗自好笑,看樣子無論是什麽時代,作為讀書人都會有傷春悲秋的愁思,她不過將韓愈的詩詞信手拈來就蒙混過關。


  為了讓曲懷不再懷疑,當她聽出音樂忽然一改方才的纏綿悱惻而變得高亢激昂之時,再次恬著臉搖頭晃腦的說道:“女媧煉石補天處, 石破天驚逗秋雨。”


  此話一出,曲懷看向她的目光竟然炙熱幾分,一邊專注彈箜篌,一邊眼眸璀璨的看向她的雙眼。


  一曲奏罷,曲懷從座位上起身,對著蕭予綾徐徐一拜,道:“阿嶺,懷剛才識人不清,誤以為阿嶺是無才之人!剛才聽阿嶺出口成章,且句句倒出懷之心聲,懷甚是慚愧,是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懷在此賠禮了!”


  “哪裏,哪裏!”蕭予綾有些悻悻然,對方態度實在誠懇,相比之下,她這個專門說謊騙人的家夥顯得宛如塵埃。


  曲懷見蕭予綾並不介意,隻覺得對方胸襟坦蕩,遂直起腰看她,柔聲道:“若是阿嶺不嫌棄,懷願與阿嶺深交,不知阿嶺賞臉否?”


  聞言,蕭予綾十分得意,剛才胡亂搬了兩句詩詞便換到了一個朋友,簡直是賺大了!尤其是這個朋友身穿華服、腰佩美玉、頭頂金冠,乃非富即貴之人!

  她得意忘形的弱點再次浮出水麵,竟然沒有注意到王虎不斷扭動的嘴巴還有郭橋已經冷寒的臉色,嗬嗬一笑,扶起曲懷道:“公子能看得起嶺,實在是嶺三生有幸!嶺,自然願與公子結交!”


  曲懷馬上反拿住她放在他小手臂上的手,緊緊握住道:“阿嶺當真?”


  蕭予綾看向曲懷的雙眼,見他雙眼黑亮,閃著激動的光芒,不由有些好笑,難道古人都是如此怪異?找到一個朋友,便幾欲熱淚盈眶?

  也對!要是不激動,又怎麽會有知音之說,又怎麽會有伯牙子期的佳話呢?


  思及此,她頷首,也重重的回握住曲懷,道:“當真!”


  “咳、咳、咳……”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發自王虎的嘴裏。


  蕭予綾忙將手從曲懷的手裏抽出,看向王虎問:“阿虎,可是受涼了?”


  “阿嶺,我感覺氣短胸悶,怕是病重矣!望阿嶺能速速送我回府找大夫診治!”說著,王虎又是一陣咳嗽,咳得太過用力臉都震紅了。


  蕭予綾不明白王虎怎麽眨眼之間就成了病重之人,但也沒有多想,立即答應下來,對著曲懷道:“公子,嶺有急事需告辭!”


  曲懷也不阻攔,隻是眼巴巴的、帶著幾分哀怨的問道:“不知今日一別,可有機會再與阿嶺一聚?”


  蕭予綾這人本就有些心軟,加之對方是個美男,她毫無原則性的頷首,回曰:“不如,我們另約時間到此一聚?”


  曲懷立即眉開眼笑,答:“甚好,甚好!那三日後,還是這個時辰,我便在此恭候阿嶺大駕!”


  “咳、咳、咳、咳……”王虎咳得更加厲害,雙手死死抓住了蕭予綾的衣袖,幾乎是連拉帶拽的將她拖出了大廳之中。


  蕭予綾無奈,隻得跟著眾人離開,走到大廳門口回首望去,見曲懷站在原地怔怔望著自己,不由有些過意不去,忙大喊道:“阿懷放心,嶺三日後必來!”


  曲懷雙眼含笑,對著她揮了揮手,竟然有衣袂蹁躚之感。


  直到上了馬車,蕭予綾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王虎卻忽然冷聲道:“阿嶺,你在想什麽?”


  蕭予綾回神,詫異的看著他,不答反問:“阿虎,你……不是生病了嗎?”


  王虎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顧忌有郭橋等人在馬車裏還是顧忌其他,他終是將頭撇到一旁默不作聲。


  相比王虎的猶豫不定,郭橋顯得直接很多,也不等蕭予綾問他,便沉聲道:“阿嶺,剛才那個叫做曲懷的男子不值得深交,阿嶺莫要再見他!”


  蕭予綾怔住,看向郭橋,又看看王虎,不解的問:“為何?難道他出身低寒?”


  “非也!低寒之人也有胸懷大誌的丈夫!”郭橋搖頭,否定蕭予綾的說法,接著道:“何況,他乃是淮山候,是皇孫貴胄,何來低寒之說?”


  聞言,蕭予綾更加不解了,道:“那到底是為了什麽?郭公不與嶺說明白,嶺更是想知道,豈不是更加想和他交往?”


  郭橋歎氣,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此人,甚喜龍陽之道!”


  一時間,馬車裏靜謐一片,蕭予綾雙眼圓睜,半響才找回自己的心神,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有些凸出之勢的胸脯。哎,吃了那麽多,原本以為豐腴不少,沒想到在他人眼中還是個平板的少年模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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