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懸崖上的愛(2)
“真的?你不是想自殺?”曾歡馨狐疑地看著臉色沉鬱的程小喜,想起最近程小喜一直都不對勁,心裏便一個咯噔,開始上下打量起程小喜來。
程小喜見曾歡馨對她開始起了猜疑之心,連忙極力平複自己的表情,她踱起腳,說:“你亂想什麽啊,歡馨——”
“真是我亂想麽?”曾歡馨還是不放心,她一把握住了程小喜的手,發覺她的手指比自己的還冰涼,猶如一塊冰。曾歡馨打了個寒顫,說:“你的手這麽冷?”
程小喜勉強咧起嘴,露出一個微笑,但這個微笑有點淒惶,曾歡馨總覺得程小喜有哪裏不太對勁,但卻又看不出來她那裏不對。便問程小喜:“沒出什麽事吧?小喜?”
程小喜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子,說:“我能有什麽事啊!別煩我了,我要去休息——”說著甩開曾歡馨的手,轉身便回了屋子,隻剩下曾歡馨站在原地發怔。突如其來的插曲,讓曾歡馨暫時忘記了自己的痛苦,她望著程小喜關上的房門發愣。半晌之後,曾歡馨覺得自己有些八卦,便悄悄歎口氣,正要回到沙發上坐下,這時她卻聽到了從程小喜房間裏傳來的啜泣聲,這啜泣聲明顯是壓抑著聲音的。雖然輕微但還是被耳尖的曾歡馨聽到了。
曾歡馨心裏一驚,連忙快步走到程小喜的房間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在門外問著程小喜:“小喜,小喜,你怎麽了?幹嘛哭?有什麽事你告訴我好嗎?”但屋內的啜泣聲卻小了下去,很快便聽不見了。曾歡馨又嚐試敲門,但屋子裏一片寂靜,程小喜根本就沒有要給曾歡馨開門的意思。
曾歡馨站在門外半晌,見程小喜不願和她分享心事,心中也覺得有些悵然。曾幾何時,她竟然連友情也都淡漠了,看來她做人真是失敗。
她望著被程小喜關上的門,緩慢地挪動著腳步,她是那麽的不想走開,她想陪著小喜,聽小喜訴說心中的苦悶和煩惱,就像以前是好姐妹那般,其實哪怕就一個晚上也足夠了。但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人理會曾歡馨。
曾歡馨慢騰騰地走回到沙發前,窩在沙發中,百無聊賴地盯著前方。
冬天的夜晚,寒氣襲人,冰冷的陣雨過後,濃霧中夾雜著淒涼的寒意,不過在窗戶緊閉的室內倒還好,曾歡馨些發呆的坐在沙發上,眼神呆滯地看著桌子。她的眼眶似乎開始濕潤起來,但是她不能哭,即使所有人都放棄了她,她依舊堅持著。那是一種別人無法知道的痛。
冬天呼嘯的北風表示它的來臨,曾歡馨靜靜地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她的身邊圍繞著的是一片昏暗的長夜,四周仿佛都是寒冷徹骨的冰淩,它們好像在包裹著什麽東西,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冰涼與顧忌。
不久之後,天該下雪了吧,到那時,她和許睿宇還有程小喜還能在這個小屋子裏聚首麽?曾歡馨將頭埋在手臂裏,蜷縮著身體,盡量讓自己的身體在寒氣中減少體積。她本來是極其喜歡下雪的天氣的,但這個冬天,她卻因為要下雪了而悲傷。
預感的悲傷讓她無法自拔,這個城市的冬天在這個夜晚格外的嚴寒,寒冷的北風從門縫中透過,吹起地上的白紙,那白紙不住盤旋,似乎像是一件件不被遺忘的故事,滿載著她全部的感情,盛開在生活中最美的花。
隻是,那份美好,曇花一現,就在這個有些寒冷的冬季,漸漸凋落。因為,有些記憶,在這個漫長的冬季,開始決裂。
天亮了,曾歡馨獨自一人在客廳裏做了一整晚,當她看到客廳裏的光線開始明亮起來,她準備站起身來時,身體卻搖晃起來,而且感覺到開始一陣陣眩暈。 她連忙踉蹌兩步,扶住了沙發椅背,才讓自己靠住。
房間的門打開了,曾歡馨無力地抬起頭來,看到頭發有些蓬亂的許睿宇從屋子裏走出來,看樣子他也是一夜沒睡,烏黑的眼眸中布滿了紅血絲,正定定看著她。
曾歡馨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委屈與恨意便徒然湧起,她勉力讓自己站好,然後轉過身去,不想主動和許睿宇打招呼,許睿宇在此刻卻開口了:“你昨晚一個人在客廳裏待著麽?”
聽到許睿宇的聲音,曾歡馨突然很想哭,她翕動著嘴唇,想回答他,想諷刺他幾句,但話到嘴邊便咽了回去。她什麽話也沒說,心裏很疼,身上很冷,她真想到廚房去泡杯薑茶喝,昨晚快把她凍僵了。就在她準備走開的時候,卻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出來,她高估了自己的抵抗能力,在客廳裏坐了一夜,結果便感冒了。
打完那個大噴嚏之後,曾歡馨才發覺自己的太陽穴疼得更加厲害,而且鼻流清涕。許睿宇走上前去,看著曾歡馨憔悴不堪的臉龐,說:“幹嘛不進房間?我等你一個晚上,也不見你進來。”
曾歡馨還是什麽話也沒說,她擰了擰發紅的鼻頭,避開許睿宇的眼神,伸手扯過一旁的紙巾盒,然後開始醒鼻涕。
“不多穿一點?”許睿宇又問曾歡馨。曾歡馨站起身來,嘶啞著嗓子說:“我去泡杯茶,好像感冒了。”說著也不看許睿宇,便走到了廚房裏,隨手將門關上。
才將門關上,曾歡馨的眼淚就滑落了下來。她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許睿宇為什麽要那麽說話呢?她寧可他對她發一陣子火,然後張開臂膀將她摟抱住,讓她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以前不都是這樣的麽?
可是現在,為什麽他會用那樣疏離而又客氣的語氣對她說話,她從他的話語中找不到那種熱切的關心和愛惜,有的隻有客套的寒暄。
曾歡馨的眼淚和鼻涕一起流淌,無聲嘶啞地哭著,許睿宇真的關心她,就不該讓她在寒冷的冬夜跑到客廳,真的愛她,就該在半夜裏將她抱回去,然後卷在被窩裏懲戒她。
但是,他不愛她了,隻有陌生人,才會在清晨的時候如此客氣,如此心不在焉,如此淡漠不再心疼她。曾歡馨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隻手緊緊捏住,無邊的失落和悲傷還有絕望席卷了她的全身,讓她哭得不能自抑。
她邊哭邊看著窗戶外麵灰蒙蒙的天,天幕陰沉沉的,蒼涼的,冰冷的,有著支離破碎的雲彩。曾歡馨想,原來她的愛情,在不知不覺中,從窗戶中溜走,飄散到空中,一點點揮發去了。她有心挽留,卻又無能為力。
就像全身癱瘓的病人,不想死,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生命一點點從自己的軀幹裏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