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流年不過是浮生(4)
曾歡馨在那堆喜糖裏扒拉了半天,在最底下總算找到了早晨許睿宇放的兩包喜糖。她拿起喜糖,抱在懷裏,連看都不看那女工作人員一眼,便轉身走出去了。
曾歡馨緩緩走著,一手拿著登記材料,一手抱著喜糖,頎長高挑的身影慢慢地沿著樓梯下去,漸漸消失在工作人員的視野中。
曾歡馨神情恍惚,所以沒有聽到後麵工作人員的議論聲:“這女孩該不會要發瘋了吧?”
“難說哦,那個男人長得那麽帥氣,和她那麽般配,說拋棄就拋棄了,換個人都受不了。”
“瘋了就瘋了吧,每天見多了,沒什麽的。登個記隻要十分鍾,兩人相處卻要一輩子,千萬別自欺欺人。結婚登記,不是那麽容易的。”
是的,就那麽一張薄薄的紙,就能將兩個人的幸福維係在一起,不是那麽深刻的緣分,是經受不住一輩子的。
曾歡馨走出結婚登記所,發覺原本晴朗的天,竟然下雨了。她低著頭在雨中穿行,沒有奔跑避雨,隻是緩緩地走著。
其實,她早想過這樣的結果,她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得到幸福呢?從小父親就說過,她的命太薄,所以寵著她,保護著她。長大後的堅強讓她一度錯覺以為自己是貓,有九條命,命厚著呢。現在看來真是太天真了她,所以才會如此像個傻瓜一樣在街頭茫然行走。
沒福氣的人注定是要與幸福擦肩而過的,強求也沒用。
濕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天氣已經冷了,也許這是這個秋天的最後一場雨吧,然後便進入了冬季。曾歡馨在雨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覺得身上也有些發冷。她加快了腳步總算在更大的暴雨來臨之前,趕回了自己家的樓下。
但在樓下,曾歡馨卻看到了站在她家騎樓下守候她的成全。成全沒穿雨衣,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潮濕。他看到了曾歡馨,眼睛一亮,連忙走過來,說:“你回來了?”曾歡馨卻向後退了一步,和成全保持了距離。
成全見狀,苦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一包自家做的臘肉,對曾歡馨說:“我今天不是來耍酒瘋的,我帶這個給許兄弟吃。我下午就來了,等你們等好久也不見你們回來。你們出去逛街了嗎?”
曾歡馨一聲不吭,她繞過成全便想上樓,成全連忙走上前去,又問她:“許睿宇呢?你們今天幹嘛去了?”
曾歡馨還是沒有說話,見他還是沒有避讓開的意思,她終於抬起眼來,看了一眼成全,聲音沙啞地說:“今天,我們——結婚登記去了。”
“啊?”成全一怔,心裏湧上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滋味,黝黑的臉上黯淡了下來。
“不過,沒登記成。”曾歡馨又繼續說,被雨水淋濕的頭發在不停滴水。她突然間覺得自己支撐不下去了,便把懷抱中僅僅抱著的喜糖塞給了成全,說:“成全,不管怎樣,你是第一個來賀喜我的人,我,我——請你吃喜糖。”
成全拿著尚有曾歡馨體溫的喜糖,愣愣地站著,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眼睜睜看著全身上下都滴水的曾歡馨頭也不回地搖搖晃晃走進了電梯,她的麵色煞白,嘴唇也是烏紫的。在電梯門即將要關上的那一瞬間,成全突然看到電梯裏的曾歡馨的身體一歪,向後仰去!他立刻使勁掰開了電梯門,衝了進去便抱住了曾歡馨。
“歡馨,歡馨——”成全連忙輕拍著曾歡馨冰涼的臉,焦急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曾歡馨睜著無神的眼睛看了看成全,他聽見她低啞地在喃喃自語:“他,他又逃跑了——我們,我們結不成婚了——”
“歡馨,”成全覺得自己心裏一痛,忍不住抱緊了曾歡馨,他彎著身,抱著曾歡馨,在她耳邊說道:“沒事,沒事的,結不成就結不成,你還怕沒人要麽?你不是還有我嗎,我是怎麽也不會走的。隻要你需要我,我哪也不會去的!就在你身邊!”
曾歡馨費力地抬眼看了看成全,沒有吭聲,半晌,她的嘴角才浮現出一絲苦笑,在成全的懷抱裏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
晚上,在與曾歡馨相隔幾百公裏的最繁華城市裏。
熟悉的豪門闊院燈火通明,裝飾高貴典雅。在帶著濃濃書卷氣的書房裏,兩張同樣漂亮,神似之極的臉在互相對著,彼此的眼神交流著,充滿了複雜的況味。
“你想怎麽樣,許睿米?”其中的一個人開口了,言語裏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與無奈。他的腦子裏還是一片模糊,唯一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小城的民政局裏他抽煙的那一幕。盡管他萬分小心,還是敵不過這些頂級私家偵探的虜人功夫,稍微清醒一些,他已經在專門派出接他的私人飛機上,手機和一切可以和外界聯係的通訊工具都被收起來了,這讓他感覺自己更像個毫無人身自由的囚犯。
“無論我做什麽,親愛的弟弟,你該明白,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形態優雅的時尚界女王許睿米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許睿宇的俊臉,愛惜地說:“你怎麽越大越叛逆了?”
“從小到大,你跟著我長大,你說,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好用的,我哪一樣不先給你?你小時候那麽乖巧,長大後怎麽變得這麽執拗了?”許睿米歎口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和貧民窟的難民有什麽兩樣?就跟個叫花子一樣。”
許睿宇卻不想回答許睿米的問話,他站起身來,不顧沉重的腦袋還在眩暈,便要往外走去。
“你回來!去哪裏?”許睿米在後麵喝住許睿宇。
“你明知故問,姐姐!我要和曾歡馨結婚!她還在登記所等著我呢!”許睿宇說著便往門邊走去,但許睿米輕輕一按手邊的鈴,頓時門口多了兩條彪形大漢,神色恭謹,但卻如兩座大山一樣堵在了門口。
“睿宇,你平時愛玩愛瘋愛鬧,我都由著你去了,但是你玩太過火了,這我可不依!”許睿米依舊是輕緩的聲音,但語氣卻加重了:“既然你要和我較真,那我先把醜話說到前頭,你踏出這個房間一步,我就不認你這個弟弟了!”
許睿宇站住,他背對著許睿米,胸膛不住起伏,雙手也在身旁握住了拳頭,他咬著牙,對許睿米說道:“姐姐,你別逼我!”
“我沒逼你,不過我想你心裏清楚,你現在的這個位置有多少人垂涎覬覦,隻要你一走,立刻就有人要取代你的位置,這其中的利弊權衡,你自己要弄清楚。而且那個小模特兒不值得你這麽傾心,她根本就是一無所有的孤女。”許睿米的話不多,但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