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呼吸你的體溫（1）
兩人的身體相貼，熟悉的氣息縈繞鼻翼，抱著的人和被抱著的人，兩人的身體都有瞬間的僵直。曾歡馨聽見男人低聲問她：“你還好吧？”她有刹那間的恍惚，不知道他是在問她現在好不好，還是過去的那段時間她好不好。
可是不管過去的那段時間，還是現在，她都不好。
可是，不管好或不好，她又能怎樣？曾歡馨借著男人有力的臂彎站穩了腳跟，然後回轉身，朝著他微微欠身頷首，並沒有回答他，她究竟好不好，隻是淡淡地說：“多謝。”她慶幸自己還能在眾目睽睽下平穩地說出這句話，隻是聲音嘶啞得像用粗礪砂紙剛摩擦過。
“不客氣，”他也有很風度地說，她感覺到他的手掌還停留在她的腰肢上，曾歡馨不自然地輕微甩動了一下腰，想把他的手拿開，但他的手掌依舊扣住她的腰肢，輕握在她腰間的那隻手令她突然間想痛哭出聲，想撲到這個男人的懷裏，質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但她隻能忍，為了她自己，也為了眼前這個男人，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崩潰的模樣。即使是棄婦，她也不想把怨婦的尊容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那隻能是自取其辱。
曾歡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幹什麽，她盯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兩人的視線交纏，各種情感的交積都在電光火石間。也許是許睿宇摟著曾歡馨的時間確實有點長了，超過正常社交禮貌的範疇，引來許睿宇身邊女伴不經意的提示：“睿宇，這位女士說她可以自己站著了。”
曾歡馨這才感覺到許睿宇的手在她的腰肢上緊了一下，於戀戀不舍地停留了片刻，隨後輕輕放開了她。隨後許睿宇身邊一雙明媚的眼眸特意多注視了曾歡馨幾下，曾歡馨也近距離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大家閨秀，未來楓黎集團的總裁夫人，的確嬌豔出眾，氣質活潑中帶著典雅。
相比較之下，沒有錢，沒有背景，什麽也沒有的自己簡直一無是處，曾歡馨能理解許睿宇的選擇，但不能理解他的行為。不是有如花美眷了，為何還來招惹她？難道真的是家花不如野花香麽？心裏有些酸痛，漲得滿滿的，漸漸有水汽溢上眼眸，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就在曾歡馨以為自己就要撐不住的時候，幸好孫淳阢趕到舞池中為她解圍。許睿米見到舞池中的小騷動，便端著酒杯也走到這裏，銳利的眼睛在許睿宇有些恍惚的俊臉上停留片刻，又在曾歡馨的身上轉了幾下，才轉向孫淳阢，說：“你帶來的人嗎？”
孫淳阢連忙說：“是。”
米米優雅地笑了笑，說：“上次見過，模特兒小姐。”
孫淳阢看了看明顯失魂落魄的曾歡馨一眼，說：“是，現在是我女朋友。”孫淳阢的話音剛落，便感覺到許睿宇黑亮的眸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眼睛裏驀然乍現的冷度讓孫淳阢有些忌憚，但孫淳阢還是硬著頭皮向眾位繼續介紹道：“歡馨，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老板米米，許總裁，和許總裁夫人。”
介紹到許總裁夫人的時候，孫淳阢特意攬過了曾歡馨，拍拍她，示意她要清醒過來。曾歡馨順著孫淳阢的介紹隻能牽強禮貌地點頭。許睿宇深邃的眼神盯著她，讓她的心又麻又亂，鼻頭酸楚得難受，隻能深吸氣，一口氣吸進去，發覺連心口都是痛的。
“你好，曾小姐，”米米和許睿宇都沒說什麽，倒是伊連雲和善地對曾歡馨打著招呼：“以後常來參加舞會，我們喜歡美女來活躍氣氛。”
曾歡馨勉強笑笑，說：“謝謝。”接著伸手輕輕拉扯了一下孫淳阢的袖子，孫淳阢會意，對米米和許睿宇說：“米米小姐，總裁，歡馨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
“要緊麽？”米米看了看麵色蒼白的曾歡馨。
“沒什麽，休息一下就好了，”曾歡馨回答道：“謝謝米米小姐的關心。”她竟然也還有心情和米米客套，堅強的克製力令她自己都佩服。隻是她不能再看許睿宇，每多看他一眼，她的心就好像要爆炸開來。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伊連雲說道，曾歡馨感激地朝她笑笑，隻是笑容有些淒惶。
孫淳阢扶著曾歡馨往外走，曾歡馨覺得後麵三雙的眼睛都盯在她的背上，她極力支撐著自己就要癱軟的身體，挺直著細瘦的脊梁，慢慢地走出去。
到了宴會廳的大門口，迎麵有著清涼水霧的風吹來，孫淳阢這才發覺外麵下起雨來了。他對曾歡馨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把車開來。”曾歡馨什麽話也沒說，隻是站在廊簷下，凝望著那雨霧發愣。孫淳阢大步走向停車場，他不習慣讓泊車小弟碰他車，所以凡事都是親力親為的。
等孫淳阢把車開到大門口，卻發覺門口根本就沒有了曾歡馨的影子，他心裏微微一怔，朝遠處望去，在滂沱的雨霧中，好像有一抹他熟悉的纖細身影，他連忙加大油門追了上去。
曾歡馨在雨中茫然地行走著，憋了一整晚的傷心與難過此刻隨著雨水一起流淌出來，她很想哭，想嚎啕大哭發泄胸中的愁苦。極力忍著，但走著走著，還是忍不住嗚咽起來。
“他怎麽能這麽對我？怎麽能？”曾歡馨邊踉踉蹌蹌地行走，一邊在喃喃低語：“他不知道失戀會痛苦的麽？心痛也會死人的麽？為什麽他可以這麽狠？為什麽？”
雨水順著她嬌好的麵容不住流淌，她覺得冰涼的臉上有溫熱的液體在傾瀉。一直以來，因為自尊與自卑，她總是咬著牙低著頭一直朝前走，可是再次仰起頭時，生活已是另一番模樣。
生命中走了一些人，又來了一些人。還沒來得及說聲你好就已經擁抱，還沒來得及說聲再見就不再見麵。再往前一步，又一步，終於還是到了分岔的路口。不管從前有多少回憶，開心的，不開心的，無關痛癢的，刻骨銘心的，轉身的那一秒，故事已經謝幕。
結束得像開始一般，綻開得像枯萎一樣。
“從今以後我隻對自己好，隻愛自己，那麽，等到別人離開時就不會悵惘，迷茫，失望。是的，就這樣，曾歡馨，你別哭，別哭。”曾歡馨在心裏默默念著，努力往前走。她不能在這裏倒下，不能在那些傷害了她的人麵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