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 並不擅長
浮山書院在山上,如今才是初冬時分,山上就比山下要冷不少了。
前幾日山下下了一場雨,在山下是雨,山上落的卻是雪,不過這雪並不大,後半夜落雪無聲,眾人早上起來就看到樹上屋簷一些殘雪,等到太陽出來一曬,除了背陰處還有些雪以外,其他地方都化了。
不過這雪也不是沒有好處,雪落了一番,書院後麵恬湖旁邊的九曲亭那裏,種了幾棵臘梅樹,倒是被這雪一催,兩天就冒出了花骨朵,有那著急的已經開了花,這天上課的時候,便有臘梅暗香在學堂當中浮動。
臘梅的觀賞性不如白梅紅梅那般,書院後麵也種了紅梅白梅,據說落雪的時候開放,白梅與雪幾乎難以分辨,而紅梅堆雪,又是一番風景。
可臘梅也有臘梅的好處,一朵朵嫩黃的花兒點綴在樹枝上,旁邊的雞爪槭還沒落葉,樹葉紅似火,頗有一種相映成趣的意味在裏麵。
方雩和王胤把書本送回了書舍,考慮到晚間有風,幹脆在外麵又披了一件外衣,這才一起前往九曲亭。
從書舍這邊去九曲亭有兩條路,一條是從湖邊繞過去,另一條則是走湖上的九曲回廊過去,九曲亭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此刻九曲回廊上都是學子,方雩和王胤相視一眼,打算從湖邊繞過去。
從湖邊去九曲亭,有一條用石子鋪就的小路,兩人走在小路上,順便探討今日夫子留下來的作業。
快到九曲亭的時候,就有熟識兩人的學子招呼他們。
“方雩,王胤,就等你們了。”
連霽聽到聲音,也從亭子裏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你們來了,謝譫正在作畫。”
謝譫和連霽都是今年開春入學的,兩人都是府城的學子,自小一起長大的竹馬竹馬,不同於連霽的溫柔仿佛春風,謝譫總是冷著一張臉,拒人於千裏之外。
但是他卻有著極佳的丹青技藝,他的畫,便是書院裏教丹青的夫子也是讚不絕口的。
當然,連霽也有著和他外表絕對不符的一樣東西,那就是他的棋,連霽的棋在書院打敗無數人而無敵手,教棋藝的夫子,甚至書院的院長都曾經敗在連霽的手上,而且連霽的棋風淩厲,殺意非常重,和他如沐春風的外表南轅北轍。
進了書院差不多一個月,方雩也摸清了這兩個人的性格,此刻見連霽相邀,便應了一聲。
九曲亭的亭子範圍並不大,此時謝譫在裏麵作畫,還有幾個人圍著他,裏麵已經沒有什麽位置了,但是九曲亭連著的四條回廊上有很多地方,方雩和王胤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謝譫作畫很快,方雩和王胤坐下來還沒一會兒,他便擱下了筆。
連霽笑著道:“阿譫的畫還是這麽優秀,那麽今天的規則就是詠梅,第一名會請魏峰將詩題在這幅畫上。”
魏峰,也是府城的學子,雖然不像連霽和謝譫那樣打小一起長大,卻也和他們認識了五六年,魏峰的字師從當今大儒王老先生,雖然才十六歲,一手字卻已經有了幾分風骨,在他們這群學生裏,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方雩並不是很擅長作詩,他的詩詞一向平平無奇,在考試的時候處於不會被扣多少,但是也得不到考官青眼的那種。
他能夠考中案首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的文章裏包含的理念,恰好切中了這些年一直都有的革新派的脈門,而河道府這邊的知府,包括丹霞縣縣令葉為禮,都是革新派。
更何況,方雩同葉映雪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有些觀念不知不覺的被葉映雪帶著跑,以及見到葉映雪的不少形式習慣,這些生活中的所見所識被他不由自主的帶到了文章和想法裏麵,使得他的文章在破題的觀點相當新穎,論證的方式也很嚴謹。
當然,這是方雩的優勢,也是他的劣勢,他縣試府試院試恰好對了主考官的胃口,但是鄉試和會試又不同,那時候的主考官到底是誰還不清楚,因此方雩在進入書院之後不到一個月,就在夫子的要求下,努力提高作詩水平,同時也要學會怎麽去迎合保守派的主考官。
這對方雩來說,是需要努力學習才能做到的事情,因此今天這個賞梅小會,他也沒打算混過去。
在連霽宣布開始之後,他也在腦海裏開始琢磨這樣的一首詠梅詩怎麽寫。
這世上有方雩這樣不太擅長作詩的,那也就有天生浪漫因子十足,見到一朵花一片雲都能冒出來靈感的人,就在方雩才琢磨出來第一句的時候,已經有人做出來了,並且當中念了出來。
方雩聽了之後,不得不承認,人的天賦天生就不同,比如有人天生腦子好,有人天生力氣大,而腦子好的人,好的方向也各不相同。
好在方雩在這塊也不是完全不行,在現場一半人都做出來詩之後,方雩也起身念了自己做出來的詩,得了連霽一個不錯的評價。
方雩當然知道,不錯就是一般的意思。
不過他對於當前階段自己的作詩能力,要求並沒有太高,隻要不是得到一個差,或者幹脆都作不出來,他都是滿意的。
旁邊的王胤和方雩就不一樣了,王胤雖然花的時間長了點,但是念出來的詩卻讓謝譫也抬起了頭,更是得到連霽一個很好的評判。
最後選出了頭名,第二名和第三名,王胤的詩被評選為第二名。
方雩當即對王胤道了一聲恭喜。
王胤笑著收了這聲恭喜。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相處,王胤和方雩也熟悉起來,知道他在作詩這塊不那麽擅長,不過方雩為人很是大方,也能坦然麵對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是一個相處起來非常舒服的人。
隨後魏峰把第一名的詩作題在了謝譫的畫上,天也快要黑了,賞梅小會到此就結束了。
至於一般小會附帶的宴飲,飲酒這件事在書院裏麵是絕對禁止的,所以是不存在的,大家成群結隊的去了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