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湖光永恒
方桂香順著方雩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沒有看到什麽奇巧的燈，恰好這時候花車過來了，芃芃高興的聲音把方桂香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這一節也就這麽過去了。
方雩見方桂香不再注意自己，葉映雪和方桂蘭也湊在一起說著什麽，趕忙退後了兩步，把自己藏到燈的陰影裏麵，這才閉上眼睛平複心緒。
直到花車過去，芃芃追著花車往前，方桂香連忙跟上去，葉映雪和方桂蘭也要跟上，發覺方雩不見了，回頭要找的時候，方雩才從呆著的地方走出來，臉上端著溫和的笑容：“你們去吧，我在後麵跟得上。”
“好，那你別丟了啊。”葉映雪丟下這麽一句，就和方桂蘭一起往前去了。
等到了丹霞街的盡頭，幾個人一起轉身往上看，芃芃驚呼：“好像一條龍啊！”
葉映雪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確實很像一條龍。
看完花燈回到家中，已經很晚了。
葉映雪回頭問：“大家餓不餓，要不要吃夜宵？”
方桂香搖搖頭：“芃芃這一路就沒少吃東西，小肚子還鼓著呢，就不吃了。”
方桂蘭也吃了不少小吃，此時也是搖頭。
最後葉映雪看向方雩：“三弟呢？你一路上好像沒吃多少東西。”
方雩也跟著搖搖頭：“不用了，我不餓，二嫂早點去休息，明天還要起早去食肆呢。”
“那好，這就回去休息了。”
各自回房間。
站在房門口，方雩等到葉映雪那屋的燈亮起來之後，看到三個女人的人影被燭火投在窗戶上，隻是一瞬間，他就認出了其中哪個身影是葉映雪。
明明葉映雪和方桂香的身形有些相似，身高也相仿，今日兩人都是挽著發髻，光靠影子應該很難分辨的。
可是方雩就知道自己認出來的那個一定是葉映雪。
他自以為自己沒有注意過幾次葉映雪的影子，可是對於葉映雪的身形以及一些習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十分熟悉了。
熟悉到那個身形被燭火斜斜的映到窗戶紙上，他都認得出來。
方雩進了屋，關上了門。
屋子裏沒有點燃燭火，可他對這屋子的格局已經十分熟悉，看不清也能準確的繞過障礙物，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在這黑暗中，方雩才敢放縱自己的情緒徹底流露出來。
說到底，他也才十六歲。
之前，方雩一直覺得自己對待葉映雪就像是對待家人，葉映雪是他的二嫂。
但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二哥，也知道葉映雪在進門當天他二哥就去當兵去了，兩人並沒有夫妻之實。
大約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葉映雪和他二哥在一起相處的模樣，所以方雩平常喊葉映雪二嫂，卻沒有葉映雪真的是他二嫂的實感。
方雩閉上了眼睛，麵上現出痛苦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葉映雪的感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質的，方雩都不知道，他隻知道今天在葉映雪把傘遞給自己的時候，眼睛眨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一樣動了一下，藏在那下麵的眼睛好似一汪平靜的湖泊，隨著眼瞼抬起的動作，湖光永恒。
方雩搖了搖頭：不能再想了！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葉映雪的那一雙眼睛隻要他一閉上眼睛就會出現在眼前，而與此同時，他的胸膛裏好像住進去了一隻小鹿，拿這柔軟的鹿角一下又一下的往他胸口撞著。
“方雩，不可以。”
“那是你二嫂。”
方雩低低的開口，聲音幾乎壓在嗓子裏，他不懂，為什麽先前沒發覺的時候，根本沒察覺這種情感的存在，一旦察覺，卻像奔湧的河水，根本堵不住？
在房間裏枯坐了一夜，方雩覺得自己似乎是想了很多，又覺得自己似乎是什麽都沒想，回想的時候腦子根本就是空空的。
聽到那邊葉映雪開門的動靜，方雩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下意識的往床邊走過去，直接和衣在床上躺了下來。
他根本就沒意識到，他在自己的房間裏，不管他做什麽，葉映雪都不會發現。
方雩挺直的躺在床上，耳朵卻豎起來一直聽著葉映雪的動靜，直到院子門發出吱呀一聲，然後又被關上，他才放鬆了一下身體。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方雩又趕緊起身，換了一身衣服，把昨天和早上換下的衣服抱著去水井那邊洗，正好方桂香起床了，見方雩抱著髒衣服去洗，趕忙過來。
“放著等會兒我一起洗，我聽你們讀書的不都說什麽一日之計在於晨嗎？趁著這個時間去看會兒書吧！”
方雩這會兒根本看不進去書，還不如洗衣服轉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方桂香過來把盆搶走了，然後把方雩趕回了房間。
無奈之下，方雩回到屋子裏繼續枯坐，盡管一夜沒睡，可他依舊沒有任何睡意。
方桂香把衣服泡在那兒，方桂蘭也起來了，姐妹兩個去廚房裏弄了早餐，然後喊方雩出來吃早飯。
方雩在吃早飯的時候，心裏下意識的把方桂香姐妹兩做的早飯和葉映雪的做比較，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方桂香嚇了一跳：“怎麽了？”
方雩回過神來：“沒事，剛有點眼花，以為自己看到了蒼蠅。”
聞言，方桂香仔細觀察方雩：“說起來，早上的時候我就想說了，昨天晚上你沒睡好嗎？我瞧著你眼睛裏都是紅血絲，是怎麽了？”
方雩有點兒慌，一時間竟然腦子空白一片，連個合適的理由都想不出來。
方桂香十分擔憂：“我知道你下個月就要考試了，可你也不要太緊張了，跟平常一樣讀書就好，你前麵考的那麽好，我聽人說，秀才功名已經穩了的，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方雩很慶幸，方桂香替他找好了理由。
“大姐，謝謝你，我會注意放鬆的。”
方桂香以為自己猜中了真相，又念叨了方雩幾句，最後還問要不要她送方雩去縣學，被方雩忙不迭的拒絕了。
“大姐，你和小妹要不要在這裏多住幾天？現在家裏應該不忙吧？”
方雩有點兒害怕方桂香她們回去了之後，這院子裏隻剩下自己和葉映雪兩個人，他還沒想清楚自己的心思，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葉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