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陽城瘋人院
劫匪以為彭毅反悔,想對著他也來那麽一掌,雙腿立刻抖動起來,就如得了帕金森。
彭毅繞到了兩人麵前,一把扯掉了孫豹臉上的另一半黑色絲襪。
“哦,原來是你小子啊,孫豹。”他一下就喊出了孫豹的名字。
扶著孫豹的劫匪一看暴露了,馬上甩開了孫豹,衝下了車去,一溜煙似地跑了,彭毅看得一愣一愣的,果然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孫豹被這麽一摔倒是摔清醒了,他慢慢睜開雙眼,看見麵前是一張熟悉的臉,這張臉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
“彭毅……”他突然喊了出來。
彭毅點點頭,“我說孫豹,你怎麽越活越倒退了,居然幹起了劫道的買賣,你不是靈縣有名的富二代嗎?”
車上的乘客一看這個居然是孫豹,這小子在靈縣可是一個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飆車、把妹、欺負人……可謂是壞事做絕,而且心狠手辣,雖然如今落難了,可依舊沒有人敢上去多說什麽,畢竟人家是牛逼的富二代,動動指頭就可以讓平頭老百姓灰飛煙滅。
“關你屁事,老子喜歡。”孫豹此時雖然“虎落平陽”,可依舊保留著一絲富二代的尿性,就是誰都不服,誰都想幹,可彭毅卻能輕鬆把他幹趴下,所以當他說完這句話後心中就隱隱有些後悔,害怕彭毅再次暴起,將其打飛,說實話剛才可真特麽的疼。
“社會,社會,家道中落了吧,滾吧,你同夥已經跑了,以後這一片我罩了,再敢來鬧事,我直接把你扭送警局,決不食言。”彭毅揚了揚手中的拳頭說道。
孫豹立刻連滾帶爬地下了車,他心中是非常害怕被警察抓的,進了監獄他這一輩子就完蛋了,肯定會被廢掉的,聽說裏麵有很多爆菊大佬,這也讓他不得不連滾帶爬地逃開。
彭毅看著孫豹的樣子樂的花枝招展……,臉盤子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那麽燦爛、那麽炫目。
“哢嚓”突然駕駛室傳來一聲響聲,彭毅立即轉身,腳下迅速移動,身形一晃,就將想要溜走的謝頂司機一把拉住。
“怎麽?還想跑,給我好好開車,到了靈縣再收拾你。”
車上的乘客此時也義憤填膺,展開了對司機的聲討,群眾總是如此,遇強則弱、遇弱則強,乘客恨不得自己的唾沫能夠淹死司機。
在抵達靈縣縣城的這二十分鍾路程中,司機確實差點丟了性命,不過不是被唾沫淹死,而是差點被那些罵聲給吵死,果然噪音是可以致人死地的,隻要足夠大,足夠持久……世間萬事萬物皆如此般。
彭毅還好可以沉心運轉丹田的靈氣,封閉五官。
下了車後他就直接坐上了去下村的班車,一日才兩趟,發車不定時,客滿則走,被他趕上了第二趟,確實算比較幸運,不過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
回村的路途非常坎坷,兩個小時的盤山公路彭毅卻走了半年之久,近鄉情怯,歸去來兮,窄窄的水泥公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又仿佛是通向墳墓,暮靄中古墓累累,兩旁的山坡上確實密布著一片一片墳地,在血紅火燒雲的映襯下天地間血跡斑斑,一片肅殺,好像一切都加上了一個暗紅的濾鏡。
到了下村村口時班車上隻剩彭毅一個人了,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輕歎了一聲,“小夥子,你是來悼念的嗎?政府封鎖了消息,我以為隻有我才知道這裏的情況呢。”
彭毅的大腦好像瞬間被電流擊中了一般,整個人愣在了原地,他心中做出了聽到最壞消息的打算。
“師傅,下村出事了?”說這話時,彭毅感覺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就如他的聲音被綁在琴弦上一樣。
司機立刻意識到自己多嘴了,立刻有些緊張,“你……你是這裏的人?”他看彭毅的眼神都有些怪異,由於外麵已經是一片漆黑了,他想趕緊掉頭回家吃飯。
“我一直在外地上學,這次回來是寒假放假啊,你剛才說悼念,政府封鎖消息是什麽意思?”彭毅繼續追問。
“看你有影子,應該也不是髒東西,你還不知道嗎?幾個月前下村……下村被屠村了。”司機的聲音立刻變低了,加上班車引擎的噪音,彭毅就差點聽不清他的話語,“消息是一個進山收草藥的中年人傳出來的,說是村內的道路血流成河,屍體就那樣橫七豎八地散落在房前屋後而且他還看見了凶手,出來之後那個中年人就瘋掉了,被政府送進了陽城瘋人院,我領導說消息一定不能傳到外麵,要像平常一樣發車收車,最後一站依舊是下村,不能中途折返。”
司機說道這裏感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味道,好像是烤肉又好像是炒菜,他不禁打了個冷戰,味道正是從村子裏麵飄出來的。
“年輕人,我得回去了,就不和你聊了,幾個月來你還是第一個來到這裏的乘客,如果想回去現在就可以和我一起返回。”
彭毅看似平靜的表情之下是波濤洶湧的內心,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車,如何經過村口的那顆大榕樹,如何站在村子前麵的小土丘之上,等到他回過神來時月亮已經爬上了左邊的山頂。
清冷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傾瀉下來,灑在了對麵密密的村落建築上,同時也灑在彭毅的身上,所有的房頂好像被雪覆蓋,整個村子沒有亮起一盞燈,月光之下就如一隻趴在陰影之中的老狗,半生不死、了無生氣。
彭毅站在小土丘上雙腿運氣。
“嗖”
高高彈起,奔著村子而去,像是古時投石車上投出的石塊,充滿著力量和速度。
“噗”
穩穩落地之後濺起了一圈煙塵。
彭毅落到了一條巷子中,前麵就是自己住了十多年的祖屋。
推開院門,他走了進去,兩棟磚房沒有絲毫變化,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四周滿是蟲鳴聲,很難想象這裏發生過屠村……
彭毅在院中坐了下來,腦海中開始響起各種聲音,有二蛋喊他的。
“葉子哥,葉子哥,你去哪裏了,你到底去哪裏了?”
有李芝喊的,“彭毅,為什麽在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有村民的喊聲,“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殺我們……”
慘烈的喊叫聲充滿了他的腦海,四周似乎燃起了烈焰,所有村民都被烈焰燃著,在烈焰中爬行著,翻滾著,景象極為慘烈。
“呼……”彭毅的胸膛開始劇烈地起伏,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突然站了起來,然後雙腿發力。
“噌”的一聲,整個人一躍而起,一個旱地拔蔥,然後接上一個鷂子翻身,輕盈而穩健地落到了祖屋的屋頂,他轉了一圈,發現這個下村確實已經不是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那個下村。
它毫無生氣,就如一灘死水、一灘爛泥,二蛋、李芝、王伯、劉嬸、村頭二大爺……一個個鮮活的麵容在他腦海中閃過,消失然後再次閃過,就像這漫天的繁星。
彭毅的心中開始鬱積起一股洶湧之氣,他感覺胸口快要炸裂開來。
“啊……”渾厚的喊聲直刺雲霄,彭毅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一腔熱血,無處安放,他緊握著雙拳,用如利刃般的目光掃視著四周,希望能從周圍找出凶手的蛛絲馬跡,可屠戮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即使有蛛絲馬跡也早就湮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血跡在雨水的衝刷、灰塵的掩蓋之下已經無跡可尋。
遠處的群山中一陣黑影略過,應該是彭毅渾厚的喊聲傳到了那裏,驚出了無數飛鳥,剛才的激蕩一吼,導致其丹田氣海翻騰起來,如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他感覺靈氣在丹田中慢慢增長。
“這是怎麽回事,隕鑽被擊碎了呀,怎麽靈氣又開始增長了……,難道是……”彭毅抬起了頭,看著掛在空中那半圓的月亮,清冷的月光讓他的心慢慢沉寂下來。
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他開始念著一句台詞,這樣是亂吼亂叫是沒有意義的,必須找到凶手然後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對對對,就是這樣,這個殺人狂魔一定要得到製裁,地獄才是他最終的歸宿,我一定要親手送他進去。
“撲通”
彭毅突然就跪在了祖屋房頂,在月光裏他舉起了右手,豎起了三根手指,三根手指全部指著月亮,然後大聲說道:“滅村之仇,彭毅定當報之,明月為證,善惡到頭終有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立完誓後他對著月亮磕了三記響頭,然後跳了下來,這一晚接下來的時間中,彭毅在村子中的小道上麵來回走動著,一遍一遍、一圈一圈,他想找出家鄉的感覺,可最後隻剩下一聲歎息。
這一聲歎息中飽含了太多太多,許多事情是失去之後才知其彌足珍貴,恨不得坐時光穿梭機回到過去將那些事情用包裹好好包起來,讓它無法失去,可事實呢,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無論你如何想挽回,可到最後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水中撈月、一無所獲。
走到了村口,彭毅回過身來,朝著月光下的下村深深地鞠了一躬,背部彎成了九十度,成了一個非常標準的直角,而且持續了很長時間。
不遠處的土丘之上立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剛才的那個司機,他看著漸漸遠去的彭毅說道:“老大,你真的認為那小子會因為整個村子的人命而被激發出體內的潛能嗎?”
被稱作老大的男人立刻點了點頭,然後緩緩說道:“你能不能把臉上那張皮扯去,我看得非常不舒服。”
“可以可以。”司機立刻抬起右手然後拉住下巴,向斜上方一用力。
“嘩”
一張黃色多皺紋的臉皮被扯去了,下麵露出了張極其絕美的臉蛋,皮膚吹彈可破,五官立體而驚豔,雙目似寶石熠熠生輝,雙眉似柳葉婀娜搖曳,嘴唇小巧而粉嫩,鼻梁挺拔俊俏,簡直是天仙下凡並且是雙腳穩穩著地……
“老大,你的手段實在是太狠了,為了一個人而殺了上百人。”仙女無奈地說道,她的語氣似乎是在埋怨身旁的男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凡人皆如螻蟻,螻蟻的命肯定不值錢了,這彭毅是有可能成為九陽之體的,這樣的體質幾千年才出那麽一兩個,煉化之後可以修為暴增,延年益壽,這些難道不比那些螻蟻值錢得多,有價值得多?”那男人表情非常嚴肅地說道,在他眼中彭毅已經化為了一顆金丹。
“哎,真是太殘忍了,我隻是個女孩子,為什麽會麵對這些東西呢?難道就不能像其他同齡女孩一樣,玩玩人偶,看看偶像劇,說說八卦嗎。”仙女歎了口氣,露出了一副被逼無奈表情。
男人立刻劍眉倒豎,“好了,收起你那泛濫的同情心吧,殺起人來可沒見過你這麽博愛仁慈,就連村頭那條老狗你都不放過,真正殘忍的恐怕是你才對吧。”
“哎呀,真討厭,怎麽說這些呢。”仙女嬌嗔道,臉上卻露出了非常詭異的神情,好像在回味著那晚殺人的情景。
……
回陽城的路上彭毅心情有些沮喪,本來是趁著春節回去探望發小和街坊鄰居的,可後天就除夕了,他卻隻能返回陽城之中。
不過如今彭毅心中卻已經有了該做的事情,目的地陽城瘋人院,司機說那個收草藥的中年人看過凶手的麵容,這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不是線索的線索,瘋言瘋語能夠找出什麽來呢。
一切都是未知數。
陽城瘋人院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它雖然名為瘋人院,可關押的不一定是瘋人,對,關押,就是這個詞,其實它更像一座監獄,一座關著精神不正常,有犯罪意願可又還沒有犯罪的人。許多都是反對政府,反對富豪的普通人,也有許多想著要改變社會,改變他人的妄人。
彭毅在新年的第一天來到了這所位於市郊的特殊醫院。
大年初一整個陽城城區都彌漫著一股爆竹爆炸後的刺激味道,嚴禁燃放爆竹的規定已經說了很多年了,可當新年來臨時大家都將規定拋到了九霄雲外,大家都希望在新的一年中一切都能紅紅火火、響響亮亮的,就如這爆炸的爆竹。
彭毅出宿舍門時將自己寫的一副春聯貼到了房門口。
上聯:春意盎然萬物蘇
下聯:杏林聖手百病除
橫批:醫道
這副春聯是刻在彭毅下村祖屋門樓兩旁的,每年春節時他都會重新刷漆,就如許多年前他爺爺那樣。
貼完之後他看了幾眼,然後便走出了宿舍樓。
校園早就人去園空了,隻有偶爾出來巡邏的保安。
他們看見彭毅都會打起招呼,因為整個校園裏麵隻有他一個學生了。
“彭毅,大年初一還出去啊,吃早餐了嗎?保衛室裏麵煮了餃子,進來吃點吧。”一個保安朝彭毅喊道。
彭毅聽了感覺心中一暖,果然這世間還是好人多啊,可他以為還有事情要辦就朝那個保安揮了揮手說:“謝謝啊,大哥,我還有急事,你們吃吧。”
告別保安後他就直接去銀行ATM機上分次取了十萬塊現金,去瘋人院總得找個理由吧,捐助肯定行得通的。
他從電話黃頁上找到了瘋人院的電話,然後撥打過去,說明去意後瘋人院的工作人員表示非常歡迎。
於是彭毅就打了一輛出租,直奔陽城瘋人院。
出租車司機非常費解,為什麽有人會在大年初一去那個鬼地方。
“嗨,哥們,你這是去那上班?”
彭毅立刻搖搖頭說道:“去看人。”
“哦,不過你這日子挑的也忒好了吧,大年初一,不是初一都不走親戚的嗎?你看的人和你非常親嗎?”出租車司機都有一個毛病或特長,那就是特別能侃,他們能夠順著一個話題把你的所有信息挖出來,隻要你願意和他聊,在半個小時內,你們就能夠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可彭毅現在並不想聊,他腦子裏麵一直在想著那個收藥材的中年人,他到底瘋到了什麽程度,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看到的真正凶案場景有是怎樣的。
出租車司機見彭毅不想說話,也就閉上了嘴,開始專心開車,四十多分鍾後汽車拐過一個山坳,就停了下來,前麵就是陽城瘋人院了。
彭毅付了錢,背起雙肩包走到了門口,放眼看去,此處風景倒還秀麗,前麵是一片樹林,背後則靠著山崖。
風水看起來倒還不錯嘛。
彭毅來到高大的鐵門外麵,按響了上麵的門鈴,許久之後,鐵門上麵的小窗口被打開,一張蒼白的臉湊了過來。
“你是彭毅?”這張臉麵無表情地問道。
彭毅呆呆地點點頭,“我就是,剛才打過電話的,我是來獻愛心的。”說完他抖了抖肩膀上的袋子。
“哦”
那人應了一聲,然後關上小窗。
片刻後大門“吱呀”一聲,慢慢打開。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彭毅被這陣勢嚇了一跳,隻見道路兩旁,站著兩排病人,他們穿著統一的白底淺藍色豎紋病人服,雙手舉著假花,表情呆板、聲音蒼白地喊道。
所有人都非常機械,好像是上好發條的玩具人,而且他們的眼神中都透著畏懼的目光,好像是被關在牢籠裏麵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