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的男朋友
冥冥之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宗晏大喜過望。宗晏捏緊手上的文件，那會是他們的孩子嗎？
他要一個答案，現在就要。他毫不猶豫地驅車前往韓穎清工作的殯儀館。
而另一邊，蕭山殯儀館裏，韓穎清剛剛完成一個死者的入殮工作。死者家屬看了她修複過後死者的麵容，不禁悲痛地大哭起來。
“謝謝您，把我爸的臉修複得這麽好，我還能記住他慈祥的樣子。”死者家屬拉著韓穎清的手再三感謝。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韓穎清輕柔的嗓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節哀順變。”
死者的子女走了，韓穎清鬆了一口氣，這才放鬆了緊繃了幾個小時的胳膊。好在當初拿手術刀練出來了，現在拿幾個小時工具刀也不會發抖。
她正打算脫下白大褂，背後忽然響起一道溫潤如玉的男聲：“韓老師真厲害啊，每回來都能聽到家屬跟你說謝謝。”
聽到這聲音，韓穎清無聲地笑了。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誰來了，她邊轉身邊抱怨：“兆秋，我都說了你別叫我韓老師，都是那幾個實習生亂叫的。”
最近殯儀館新來了幾個實習生，作為整個S市最出色的入殮師，館長讓她帶那幾個實習生。一次那些實習生起哄喊她韓老師被來找她吃飯的舒兆秋聽到了，從那之後舒兆秋時時要拿這個稱呼打趣她。
舒兆秋抱著一束花站在她麵前，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謙和斯文。他抬起一隻手扶了扶眼鏡，“我覺得你配得上老師這個稱呼。”
“是嗎？你敢認入殮師做老師嗎？”韓穎清覺得好笑，脫下白大褂放進儲物櫃裏，鎖好櫃子和他一起往外走。
好幾個實習生躲在拐角處八卦地看著他們，“那是韓老師的男朋友吧？”“是吧是吧。和韓老師好配哦！”“真羨慕！”
他們討論的聲音不小，韓穎清和舒兆秋聽得清清楚楚。韓穎清有些尷尬，“這些小孩啊，就喜歡胡說八道。”
“要是你真的肯接受我就好了。”舒兆秋小聲說。
“啊？”韓穎清沒聽清，一雙水眸好奇得看向他：“你說什麽？”
“沒什麽。”舒兆秋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不早了，上去送個花，我們去吃飯。”
殯儀館山上就是墓園，舒兆秋和韓穎清走到一個看上去很是豪華的墓碑前，墓碑上麵寫著‘舒敏華’。舒兆秋麵露憂傷，把花放在墓碑前，哽咽道：“爸，我來看您了。”
墓碑的主人是舒兆秋的父親，他入葬前的斂容就是韓穎清給修複的，也因為這個緣故舒兆秋和韓穎清才得以認識。直到現在，韓穎清還能記得她在工作間為舒敏華修複儀容，外麵的舒家人為了舒敏華留下的大筆遺產大打出手。那天的蕭山殯儀館前所未有的熱鬧，她等外麵的人都走了才出來，冰冷的風在走廊裏流竄。舒家人壓根沒看舒敏華的儀容，隻有舒兆秋蹲在地上看著她，沙啞著嗓子問：“能讓我看看我爸嗎？”
其實她隻修複到一半，入殮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事情。她剛給遺體按摩過，還在等著製作臉上的蠟。但是舒兆秋太可憐了，她心生同情，偷偷放他進去。她料想舒兆秋有話想單獨對舒敏華‘說’，善解人意地合上工作間的門，給他五分鍾的時間。舒兆秋再出來時情緒已經緩和很多，問了她的名字就離開了。
再見麵是在舒敏華的下葬儀式上，舒家大少爺舒衍秋當眾宣布會和繼母蔣素蘭各分舒兆秋百分之四十五的遺產，而他的弟弟舒兆秋隻有百分之十。連韓穎清都為之不平的分法，舒兆秋卻平靜得接受了。
“每年伯父的祭日隻有你雷打不動地來看他，伯父在天上一定會感到很欣慰。”韓穎清怕他傷心，寬慰了幾句。
舒兆秋笑笑，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去車裏等我吧，山上風大，你別著涼了。”
韓穎清隻當他是有話要單獨跟舒敏華說，當即下了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舒兆秋臉色一變，全無方才的溫和。他抬腳踢翻那一束他親手放上去的花，忌日不過是個來看韓穎清的借口，這老家夥死不足惜，也配得上他送的花？
雖然是舒家小公子，但是舒兆秋的日子並不好過，韓穎清從沒見過有人能夠這麽心平氣和地忍受痛苦，她和舒兆秋做朋友的一大原因是她很佩服他的脾氣和秉性。不像宗晏，蠻橫霸道，凡是看上眼的東西都必須得到。
該死，怎麽又想起宗晏了？她甩了甩頭，仿佛這樣就能把宗晏從她腦海裏趕走似的。
宗晏趕到時看見韓穎清站在門口，他立刻停好車，剛要上前就看到一群人從殯儀館裏出來跟韓穎清打招呼。
“韓老師，你男朋友呢？你在等他啊？”實習生們哄笑，韓穎清心知她們在開玩笑，沒有理會。
宗晏卻聽得明明白白，男朋友？她有男朋友了？怪不得不肯回到他身邊。那孩子呢？也是別人的麽？一股憋了五年無處可發的火在宗晏心頭直燒，他黑著臉朝韓穎清走去。
“韓穎清。”宗晏突然出現，嚇了韓穎清一跳。
她看清來人，迅速別開臉，冷冷地說，“你來幹什麽。”
“除了找你，我來這破地方幹什麽！”宗晏皺眉低斥。
“破地方？”韓穎清眼裏滿是諷刺，“那你還不快走？！誰求你來了。”
幾個實習生從沒見過韓穎清發這麽大脾氣，跟韓穎清道了聲再見就走了。
宗晏額上青筋暴跳，正欲帶她回車上談，舒兆秋來了。
舒兆秋走到他們麵前，溫柔地詢問韓穎清，“小清，出什麽事了嗎？”
宗晏一個眼刀飛向舒兆秋，他怎麽能這麽親昵地喊韓穎清。更氣人的是，韓穎清居然還回應了。
“這位先生發瘋了，我們快走吧。”韓穎清煞有其事地拉著舒兆秋要走，仿佛宗晏真是個瘋子。
宗晏抓住韓穎清纖細的手腕，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