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起事端,胡作非為為哪般
出了大秦宗廟,已是戌時初。
說來也奇怪,負玉等人出了大秦宗廟,一行人還沒回到大鄭宮,天色竟已放晴,雲歇雨收,雷聲不聞,天邊射來金色的陽光。
夕陽晚照,映紅了滿天的雲霞,從遠處望去,天際紅雲遍布,瑰麗雄美,蔚為壯觀。
回到宮中,負玉便趕緊要去換衣服,後麵嬴政已大呼小叫的吩咐起來,“燒水燒水,越多越好,回頭先給夫人送去!”
淋了一天的雨,的確也該熱熱呼呼的洗個澡了,不過看著嬴政渾身還是濕漉漉的樣子,開口卻要給自己燒水,負玉心裏不由也覺得暖暖的。
“算這小子還有良心!”負玉抿嘴偷偷一笑,一扭頭,腳步輕快的轉了個彎兒,走遠了。
身旁沒外人,嬴政左看右看,再偷摸的一歪頭,一臉嚴肅的低聲對另一個小太監道:“你,去告知那燒水的……”
那小太監頻頻點頭,就待離去時,嬴政一把拉住他,又道:“回來!還有,準備酒食,回頭一並與我送去!”
那小太監低頭哈腰的跑遠了,嬴政這才心滿意足的邁開步伐,也往負玉離開的方向走去了。
戌時三刻,嬴政的寢宮,嬴政卻還沒有回來。
寢宮的臥房分內外間,原本內間事由君王居住的,外間則是太監們半夜支應的地方,但因為負玉也住在這裏,嬴政便把裏間讓給了她,自己卻去住了外間,倒把那些個小太監們給擠到了屋外。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嬴政的這種安排還見君子之風,也算讓負玉比較滿意和放心。
一個碩大的快要一人高的木桶唄抬進了裏間,小太監們忙著把一桶又一桶的熱水涼水倒進裏麵,隻一會兒便熱氣騰騰了。
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放好了,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有種想要跳進去的衝動,負玉看看窗外,天已將黑,而嬴政還不見回來,估計便是避嫌,給自己留出時間洗澡呢。
吩咐幾個宮女過來為她寬衣解帶,她自己則鬆散的把頭發披散下來,就等著沐浴更衣了。
料想,有這麽多宮女太監在外麵,他嬴政也不能硬闖進來“胡作非為”……
霧氣蒸騰遮望眼,一簾幃幔掩佳人。
負玉住在秦王身邊日久,早已習慣了起居有宮女們伺候著,倒不是她貪圖享受,隻是“入鄉隨俗”罷了,即便是假作夫人,那也要扮得像真的一樣,夫人的架子得端起來。
寬衣解帶可以讓人伺候,但沐浴的時候,負玉還真不習慣讓陌生的手接觸到自己的肌膚。熱氣透過毛孔浸入皮下,把晶瑩柔滑的肌膚刺激的微紅,舒服的感覺瞬間從指尖腳尖傳到了耳朵尖上,繼而傳遍了整個身體。
負玉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有多久,沒這樣好好洗個熱水澡了?
撩起水花沾濕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負玉的指尖碰觸到自己的身體,一絲漣漪,一層一層的在心裏蕩漾開去。
嬴政這家夥,胡攪蠻纏的時候實在太可惡,不過,君子的時候,倒也真是君子,還挺會關心人,懂得淋雨了給人燒洗澡水……
什麽時候,那個整天就知道故作神秘的趙勻趙公子,他也能為我燒一回洗澡水?
一邊有一把沒一把的洗著澡,負玉開始胡思亂想,我特麽都是奔三的人了,老姑娘了,該嫁人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洗了多久,整個房間忽然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
負玉猛一睜眼,刹那間,整個房間裏立即便又充斥著各種聲音,負玉長出了一口氣,暗罵道,竟特麽坐在木桶裏睡著了……
她正這麽罵著,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加水加水!多加熱水!”
負玉一愣,緊接著便“騰”地一下端坐起來。水花四濺,她凝神靜聽,外麵,分明是嬴政那廝正在洗澡!
負玉立即緊張起來,自己剛才竟睡著了,這家夥什麽時候來的?自己怎麽會睡著呢?
撩起水花在鼻子上一聞,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負玉卻是大怒,她可是在煙花之地待過的,這水裏,分明被人下了藥!
深宮之中,除了宮女就是太監,男人就嬴政一個,不是這家夥,還能是誰?
晶瑩的玉頸之下,一塊玉佩搖擺不定,負玉不知這次是玉佩的功效,還是自己本該就這個時候醒來,一時間,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抬手抓一把衣服,搭在木桶旁邊的衣服都是濕的,負玉強壓怒氣高聲叫道:“來人,取衣衫過來!”
屋內,瞬間變得靜悄悄的。
沒人,沒人應。
負玉凝神再聽,還是無聲,連那邊的水聲都沒了。
負玉雙眸開合,眨眼間,屋內情形一清二楚。
嬴政光著膀子坐在一個更大的木桶裏,旁邊還站著幾個拎著木桶目瞪口呆的小太監,嬴政拿眼睛斜瞟著其中一個,那小太監一臉的焦急緊張,張口結舌的不知想要說些什麽。
屋裏,竟沒有一個宮女。
果然是他幹的好事,吩咐太監給我下藥,枉我還當他是君子!
負玉氣的俏臉通紅,一看幃幔拉的嚴實,她也不管那麽多,嘩啦啦一陣水響,她濕淋淋的就從木桶裏跳了出來,胡亂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拿起旁邊剛換下來的濕衣服就要穿在身上。
水聲傳到外間,嬴政的聲音忽然也響起,道:“還愣著做甚!吩咐給夫人取衣物!”
濕衣服著體,冰涼冰涼的,負玉一猶豫,抬步上床,縮進了被窩裏,心道,回頭你要取不來衣服,打死你這下作皇帝!
圍著裘被坐著,柔軟的皮毛直接接觸到肌膚,一絲奇異的感覺爬上心頭,就像情人溫柔的撫摸。
隻可惜,負玉心中卻隻是懊惱,這簡直就是胡鬧,有這麽做君王的嗎?這下作小子,真就是後世的千古一帝?
一個宮女匆匆忙忙的跑來,送來了由內而外所有的衣物,負玉立即起身穿衣,濕漉漉的頭發被她隨手一擰,撕下塊布條鬆鬆的紮在腦後,收拾停當,她掀開幃幔就走了出去。
“出去!寢宮十丈之內,任何人不得入內!”負玉黑著一張臉,一臉的怒氣。
幾個小太監左看右看,滿臉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嬴政還光著膀子坐在木桶裏呢,強撐著臉麵也開口道:“好了!都出去,夫人在此,自會為寡人更衣!”
幾個小太監退走了,負玉卻跟嬴政一個在桶外,一個在桶內,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著。
待確定十丈之內無人,負玉突然大發雷霆,她一步竄到嬴政的木桶邊,抬腳就踢了過去,“咚”地一聲巨響,裏麵的水濺起老高。
負玉怒道:“給老娘下藥,你好膽!”
負玉這還沒完,躲開濺落的水花,她後退一步,指著嬴政的鼻子又道:“老娘隻當你是一代明君,千古一帝,你卻如此下作!姑奶奶對你失望透頂!”
她這一著急,輩分全亂了。
“我……我,助你奪虎符,掌兵權,你便是如此待我?”話說到這兒的時候,負玉忽然發現,自己為嬴政做的,似乎也隻有這些。
甚至於奪虎符還算是她的功勞,而掌兵權,除了要用到虎符之外,其他,俱是嬴政自己賺來的軍中威望,收攏軍心將心。
再看嬴政,隔著木桶受了負玉一腳,又被負玉一頓數落,臉上已是勃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