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權當是一份心意,你可不要推脫
寒澈眸光沉沉,看著邵祁幽幽道:“當年父親寧願毀掉雙腿,遠離沙場,也不肯治病就醫,為的就是讓北辰王府徹底遠離朝堂,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陛下他跟先皇不一樣,你完全可以相信……”
“當初我被先太後親自養在身邊,陛下也是看在眼裏的,且我以旁支的身份,曾經被先太後險些立為太子,這些事,他不可能不介意。”
寒澈態度堅決。
“父親為了北辰王府的安寧,寧願放棄自由,長年臥榻,我又怎麽可能違背他的心願?況且,我答應陛下幫他查探私鑄銅錢一事時,他也曾答應,事成之後,絕不會讓北辰王府卷入朝堂爭鬥。”
邵祁知道寒澈心意已決,但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行吧,我也隻是替陛下傳話而已,具體如何行事,還得看你的意願,我隻是想說,陛下他真的很不容易,也很想得到你的幫助。”
寒澈抿著唇,朝著邵祁淡聲道:“你一介武將,還是少摻和這些朝堂風波吧,之後塔圖權力更迭,必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嗯,我知道。”
第二天送走了邵祁和霍心玉,陸菱一行人也回到了隋北鎮上。
雲娘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回來了,還以為陸菱要在外麵待上好幾天呢。
一路舟車勞頓。
雲娘朝著陸菱道:“正好鍋裏燒著熱水,你們先洗漱收拾一番,家裏還有剩餘的飯菜,我給你們熱一下。”
“多謝雲姨。”
“你還跟我客氣?”
雲娘嗔了陸菱一眼,然後催著她回房去收拾。
寒澈等人也需要簡單的休整一下,馬車牽到牆邊,拴在了樹上。
陸菱回到房間,兩個小家夥興奮的撲進陸菱懷裏。
“姐姐,你可回來了,清清好想你的!”
“姐姐也想你們。”
陸菱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看著沉默不言的陸衡,笑道:“你個小崽子,也不知道想我?”
陸衡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想的。”
小夥子長大了,竟越發靦腆起來了。
之後,雲娘在外頭喊人,兩個小家夥出門幫忙去了,陸菱順勢換了身衣裳。
從屋內走出來,金燦燦的陽光撒滿身。
牆角靠著不少木架上,上麵曬著幹菜和藥材,不遠處的菜地也被重新翻過了,小院內幹幹淨淨,又靜謐安詳。
吃飯的時候,陸菱問雲娘有沒有興趣去康永縣。
她現在手下還有一家藥堂需要幫手,雲娘正好懂寫藥理,可以過去幫忙,也好過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
沒成想,雲娘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菱兒,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你們往後有空常來看看我就行。”
旁邊宋令衍搶話道:“雲姨,我們康永縣乃是個繁華之地,比鎮上好多了,您過去了還能常常見到陸菱他們,怎麽也比你自己留在這裏好呀。”
話音落下,陸菱從桌下踢了宋令衍一腳。
宋令衍瞅她。
我這幫你說話呢,你怎麽還踢我?
宋令衍不知道其中的隱情,可陸菱是知道的。
雲姨之所以留著這裏,就是為了守著故去的人。
她沒有兒女可以牽掛,整顆心記掛和放不下的,也隻有她那個早早戰死沙場的丈夫。
雲娘看著為人冷淡,可卻是個十分重情義之人。
她常常一個人獨坐炕頭縫縫補補,盡管知道那些衣服的主人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可還是這樣年複一年的熬著。
陸菱如今這樣問,也是想看看雲姨有沒有離開此地,放下過往的心思。
但她拒絕的那樣幹脆。
陸菱就知道雲姨的心思了。
陸菱湊近雲姨,溫聲笑道:“若哪日雲姨改變了心意,定要告知我,我一定派一輛超級豪華的大馬車,前來接您。”
“好好好,我記下了。”
午後臨走之前,雲娘特意將陸菱叫進了屋內。
陸菱站在屋內,就瞧見雲娘倚在櫃子跟前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雲姨,您要找什麽?”
“我記得就放在這裏,怎麽找不見了,你等等,我再找找其他地方。”
雲娘幾乎將衣櫃裏的東西翻了個底朝天,才從衣櫃下麵摸出了一個黑匣子。
“來來來,終於找到了!”
“什麽呀?”
雲娘朝著陸菱招手,兩人坐在床邊。
雲娘將匣子打開,將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被手帕用心的,層層包裹起來的東西,是幾件首飾。
樣式古樸素淨,但好在保存的很完整。
“菱兒,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丈夫早逝,又無兒無女,孤孤單單的過了大半輩子,原以為這些東西要隨著我死後埋入地下,不成想卻遇見了你們。”
雲娘細細的將首飾分成了兩份,推到陸菱跟前,“這份是給你的,餘下的留給清清,阿衡這孩子心性不錯,將來肯定也是個有出息的好娃娃,可我沒東西留給他,我知道你們也不稀罕這點東西,權當是一份心意,你可不要推脫。”
“雲姨……”
“好啦,走吧,以後有空常來看看我。”
最後,陸菱看著雲娘誠摯的雙眼,還是收下了這些禮物。
雖然這些東西並不值錢,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沒什麽用處。
可這份心意,讓她感動。
人與人之間的情意,原本就是如此的簡單。
卻也十分難得。
“多謝雲姨。”
“好孩子,你們好好的啊。”
“嗯。”
小路上馬車漸行漸遠,雲娘捂著胸口,忍著半天,臉色難看的咳嗽了起來。
手帕掩口,蹭上了一些緋紅鮮豔的胭脂。
雲娘愣了愣神,神色卻平靜。
她回頭望了望院內的大槐樹。
遮天蔽日的枝條,此時此刻顯得十分蕭條,枝丫還未長出來,冷風一掃,還有枯黃的樹葉旋落。
雲娘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這曾是成婚當晚,她和丈夫一起親手種下的。
如今槐樹已然長成,可當初和她一起種樹的人,卻早已沒了蹤影。
甚至連這座曾經包容著兩人纏綿愛意的小院,也早已沒有了丈夫生活過的痕跡。
雲娘這麽多年走過來,如今猛地回頭看去。
卻發現,有些人當真已經離開很多年了。
而她也已經獨自在人世間行走了許多年。
日夜漫長終有頭。
雲娘走到樹下,用瘦削的指尖拂過粗糙的樹幹,她的目光微微上移。
想象著翠綠的枝頭上,曾經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