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靳院舊事
“而且我看過天氣預報了,今天會下雨,你不知道吧,靳院在下雨的時候,其實更有韻味。”
尹向晚抬頭看了看,天色果然有些陰沉,沒過一會兒,雨就下了起來。
雨水順著走廊的廊簷滴下來,紅磚綠瓦,百花綠葉,頗具有詩情畫意江南古風的意境。靳院的風光確實很美,別說尹向晚是第一次看這種美景就陶醉其中,就連靳夜擎這種看了很多次的也不由得為這雨景畫意所折服。
很快雨就停了,這時候,靳夜擎才推著尹向晚下了走廊,在花園中穿行,可能是怕碰著她的緣故,他走得極慢,尹向晚甚至可以看清花朵上的雨珠,瑩瑩發亮,把花朵衝洗點綴的十分漂亮。
靳院真的是靳家的最大財富,它不僅是靳家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而且還是靳家的先人們留給靳家後代的最有價值的,最大的財富。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一窺靳院的全貌,我隻滿足了你一人,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恩賜?”靳夜擎笑道。
說得就跟她求著他似的,話說不是他自己主動帶她來的麽,這男人,真是別扭。
“你別說話,我賞花呢。”聽到這句話,靳夜擎還是感到十分欣慰的,畢竟他的心血沒有白費。
“你這麽一開口,把意境全都破壞了。”
靳夜擎的心情瞬間從穀頂跌進穀底。
這丫的,就不能說句他愛聽的話。
中午的時候,兩個人在老宅用的飯,尹向晚實在是不明白,靳夜擎怎麽會這麽奢侈,老宅基本都沒人住了還要安排專門的下人打理,而且下人們還都是他最信任的,在靳家工作了多年的老人,不得不說,靳夜擎對這靳院,也還是滿用心的。
在大廳裏準備吃飯的時候,一直在靳院打理事務的吳嫂認出了尹向晚。
“太太,太太是您麽?”
吳嫂是在靳院幹了二十多年的人,很受靳夜擎器重,六年前尹向晚和靳夜擎結婚以後每次來靳院,這位老大嫂總會拉著尹向晚的手問長問短,特別和善,後來尹向晚和靳夜擎離婚後就再也沒回過靳院,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沒想到吳嫂還認得她。
“吳嫂,您還認得我,”尹向晚笑道。
“那當然了,少爺有眼不識泰山,看不到你的好,我老媽子可是看到了,太太您是我見過最漂亮,最善良的小姑娘了。”
這話尹向晚聽的十分舒心,靳夜擎卻聽的十分堵心。
“哎,太太,您怎麽了,怎麽坐在輪椅上?”吳嫂看見尹向晚坐在輪椅上,十分關切的問道。
“哦,沒事,受了點小傷,吳嫂您快別站著了,坐下吧。”尹向晚招呼道。
“不不,我就不坐了,看到您回來我就安心了,我後麵還有事,我得去看看後麵人偷懶了沒。”
“吳嫂,其實我已經不是……”
“吳嫂,你下去忙吧。”
尹向晚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靳夜擎給打斷了。
其實她想說她已經不是靳太太了來著,可能吳嫂以為她和靳夜擎和好了吧。
吳嫂慈笑著走了,一邊走一邊誇靳夜擎浪子回頭金不換,說什麽終於看到太太的好了,兩個人幸福的生活就好……
“吳嫂年紀這麽大了,這些事就不要說出來讓她操心了。”靳夜擎邊說著,邊動起了筷子。
“可是以後你再回老宅怎麽辦?她要是問起來或者是你帶著妻子來了又怎麽解釋?”
靳夜擎笑著不說話。你怎麽確定將來我的妻子不是你?
兩個人吃完飯,又去後花園看了會,尹向晚是把自己這六年沒看完的花全部都看完了,進有的時候還頗有些不舍的感覺。
靳夜擎安慰道:“沒事,明年開花的時候再來看,懂跳舞也不錯。”
這話尹向晚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他怎麽直到明年他們倆還能來看花?這貨今天說話怎麽不清不楚的?
從靳院回到醫院已經是下午,尹向晚的心思還停留在靳院,在病床上也顯得十分活躍,躁動不安,剛剛回病房的時候怎麽也不肯從輪椅上下來,還是靳夜擎硬把她抱下來她才肯老老實實的趴在病床上。
其實靳夜擎知道,她在病床上躺的全身都難受了,用她的話來講,就是躺的都起毛發黴了,他也知道她不想再在床上趴著了,但是沒辦法,現在趴著是對她來說最好的姿勢,今天帶著她出去透氣,有好幾次他都明顯感覺到她後背不舒服但都忍耐了下來,他不忍心讓她一直難受的在病床上躺著,但是更不忍心讓她一直這麽痛著,相比較起來,還是趴著比較安全,也比較讓人放心。
於是尹向晚又在床上默默的趴了一下午。
窗外又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她隱隱約約都能聽到雨滴從天上掉在陽台,又從陽台上的小屋簷落在草地上的聲音,她無聊到打開平板看天氣預報,原來這幾天都是多雨天氣,溫度也都比較適宜,看完天氣預報她又去聽歌,聽的是徐佳瑩的《身騎白馬》,很神奇的歌,中間插入的歌仔戲她很喜歡,當初她特別喜歡看得一部小說,女主角就是因為唱歌仔戲和男主角阮先生結緣,然後發生的曲折故事,以前她一直以為這樣的劇情隻會發生在小說裏,沒想到在她身上竟然也發生了這麽些離奇的事。
尹向晚想著想著,竟然跟著歌詞哼了起來。
“我身騎白馬呀,闖三關,我改換素衣唷,回中原,放下西涼,沒人管,我一心隻想,王寶釧……”
這首歌仔戲是改編自薛平貴與王寶釧的故事,歌曲淒惋悠長,聽得出飽含情意。
當初上大學的時候,她就是係裏出了名的麥霸,什麽k歌鬥歌的來找她就沒有拿不下的,整天在宿舍裏隻要是有人唱歌,她們宿舍裏的人一般都會說“想唱歌啊,找晚晚去吧”,然後絕對那唱歌的人就不敢唱了。
“呦,這還唱上了,看來挺愜意呀。”
好死不死的,她瞎哼哼竟然被靳夜擎聽到了,這貨不會笑話她才怪。
“怎麽的,薛平貴與王寶釧這個故事還有由來啊,你唱的這麽情深意切的,看來挺了解呀。”
尹向晚把耳機摘下來,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靳夜擎,然後默默的諷刺。
“中華民族傳統民間故事都沒聽說過,還好意思來賣弄。”
“你怎麽知道我沒聽過,說不定我知道的比你還清楚。”靳夜擎不甘示弱的回嘴。
“是嘛,那您老說說看啊。”
“不就是那個薛平貴去打仗了嘛,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終於把薛平貴給瘋了回來,但是最後王寶釧卻仙去了。”
“切,”聽到靳夜擎確實知道薛平貴與王寶釧的故事,尹向晚也沒在多嘲笑他,“謝謝故事都是情深意濃的,你不懂就不要亂點評。”
“誰說我不懂,這種霧朦朧鳥朦朧的情意什麽的我也懂。”靳夜擎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莊子和他的妻子的故事啊?”
“這倒沒有。”
“哼哼,才疏學淺了吧。”靳夜擎終於找到一點可以回擊的地方,沾沾自喜的臭美起來。
“別廢話,快說。”
“莊子有一天外出遊曆,她的妻子田氏在山上等他,一直等了五年,山下有一位楚王孫公子十分仰慕莊子的品學,於是上山求師,但是莊子不在,莊子的妻子還在等著莊子遊曆歸來,這位公子就勸莊子的妻子,莊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即使能回來也不知道何時回來,不如跟了他下山生活,可是莊子的妻子不僅不同意,還以禮數把這位公子勸戒了一番,最後這位公子內心羞愧無顏再見莊子便自己下了山。”
“然後呢?然後怎麽樣了?”尹向晚問道。
“後來莊子遊曆歸來,上山的時候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就想了個辦法試探妻子,結果被妻子戳穿,妻子對他十分失望,獨自下山,離開了莊子。”
“啊?這麽遺憾啊。”
“莊子的妻子離開時對莊子說了一句話,你知道是什麽麽?”
“什麽?”
“該分手時當分手,留難住處莫強留;隱痛各有春秋療,從今後遠書歸夢兩悠悠;我會常記先生好,我會常想南山幽;會思念紫竹蕭蕭月如鉤,溪光搖蕩屋如舟;會思念那一宵雖短勝一生;青山在,綠水流,讓你我隻記緣來不記仇。”
“好一句會思念那一宵雖短勝一生;青山在,綠水流,讓你我隻記緣來不記仇。”尹向晚貌似很喜歡我這個故事,眼睛都亮了起來。
其實說真的,這些話從靳夜擎的嘴裏念出來,還真是有那麽一點感覺的,她好像都能想到田氏和莊子訣別的時候的場景。
真像他們兩個。
“這是戲劇,聽過的,無不感動的落淚,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的。”靳夜擎感歎道。
戲曲戲詞隻是古代文人墨客為慰以寂寥美化了事實改寫的,戲詞也隻是文人們心底的浪漫臆想,其實事實往往沒有那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