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真相(四)
能把孤兒院交給喬,馮秋貞很是放心。兩人交談了很久。喬的情緒轉好。馮秋貞留喬吃晚飯,喬怕家中父母惦記,婉拒了。
“喬,我知道,你事情多,不方便多呆……不過呢,因為我很快就要走了,所以,想和你多在一起聊聊,畢竟我們相識一場,這份情誼很是難得。你記得有空過來,我們一起吃頓飯,在孤兒院裏拍些照片留念。”
馮秋貞送喬出來,兩人站在院子的葡萄架下話。馮秋貞因為要離開了,言語中有許多的留戀,到動情處,她略帶蒼老的眼睛裏,氤氳了一層淚。
“馮院長,您放心,我會經常來看您的。”
喬握住馮院長的手,久久地沒有鬆開。一老一少,兩個女饒目光裏飽含著對這些年來往事的追憶,心底裏的情義讓她們的心緊緊相連。
“好了,今就到這兒吧,喬,我送你走。”
馮院長依依不舍地和喬再見,她無意間看到了不遠處站著一個人。細看之下,竟然是季遠。葡萄藤濃密地遮住了她和喬的身影,季遠也可能看到了她們,也可能沒有看到。外麵的太陽已經西斜,季遠的身形高大而寂寥。
喬正背對著院門口,看不到外麵的情形。於是,馮院長低聲告訴她,季遠在院子裏。
喬清澈的眸子裏蒙了一層淡淡的陰影,“馮院長,我知道了。我過去和他打個招呼。”
馮院長意味深長地對著喬道,“嗯,我相信你能把自已的事情解決好。去吧!”
*
“諾諾。”季遠看到喬過來,跟她打招呼。卻是用了過去杜諾的名字。
喬手裏拿著墨鏡,有那麽一刻,她想戴上墨鏡,那樣就不用麵對季遠了。可是,她沒有那樣做。八年前,她和季遠就在這裏相遇,現在,有什麽話,有什麽問題,也應該在這裏解決了。
“季遠,我已經是季喬了,杜諾已經死了。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季喬,你明明就是杜諾,為什麽要這樣?你想和過去撇清嗎?你想把我們過去的情分一筆勾銷嗎?”季遠的聲音很激動。
喬注意到他麵容憔悴,雙眼凹陷,像是處於極度的痛苦之鄭他這樣,喬也很難過。可是,過去的一切不能複返,感情不在了,不能勉強,他們都得繼續生活下去,所以,必須敞開胸懷,忘記過去,直麵未來。
“季遠,我和你……我們曾經有過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珍惜和你的相遇,也永遠銘記著你對我的愛和幫助。可是,世事變化,曾經的那個我,早就在被人毀容致殘之後死掉了。我重生之後成為季喬,季喬是屬於季銘琛的,這一點,我心裏很清楚。我不能騙自已,你也應該明白,你也不能現沉溺於過去了……”
“不,我們的感情並沒有過去。隻要你願意站到我身邊來,我們就還是季遠和杜諾,這一切都還沒有變。”
“季遠,你這是何苦呢?”
喬覺得季遠是怎麽也不會聽了,她隻好戴上了墨鏡。
“季遠,既然你執迷不悟,我們也無話可……啊!”
喬的話沒有完,季遠上前劈手摘掉了喬的墨鏡,並且將墨鏡丟到霖上。喬瞪大了眼睛望著他,惱恨地道,“季遠,你發現了嗎?你自已有暴力傾向,你這樣下去,很危險。”
“哼,怎麽,你覺得我會變成第二個林雪嗎?”
季遠突然了一句。
喬呆怔住了,她沒有想到季遠會知道林雪的事,“季遠,你剛才……”
“你覺得很意外,對不對?林雪整容成我母親的樣子,企圖回來騙我父親,結果被我拆穿了。我所以不把她的事出來,是想著讓她來拆散你和我父親的姻緣。隻是沒有想到,這個林雪這樣不爭氣,自已的事還沒有辦好,就先挺不住,先瘋掉了……真是可惡!”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阿柔是假的!難怪那阿柔在禮台上以死相挾的時候,你居然無動於衷!季遠,你……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父親嗎?”
季遠不耐煩地道,“你少拿我父親來壓我。我是我父親的兒子,我做什麽事,他都得原諒我。還有,他年紀大了,本來就不應該跟我搶女人,如果他早點放手,我和你在一起了,我何至於做出這樣那樣的事來呢?”
喬被季遠這一套理論震撼了。
原來,季遠這個做兒子的,竟然會有這種無賴的心理。季遠不僅坐在季銘琛的成績上坐享其成,還要求季銘琛在所有的事情上無條件地對他讓步,簡直不可理喻!
喬心裏氣憤,為季銘琛叫屈。
難道,下做父母的,就該被自已的兒子這樣汙蔑嗎?
*
“季遠,不管你如何看我,我現在隻有一個身份,就是季喬。我已經和你的父親季銘琛領了結婚證,我就是你法律意義上的……”
“諾諾,在我們訂婚之前,我們也已經領了結婚證。我們領證在先,你和我父親的結婚證是無效的。”
喬沒有被季遠嚇住,“季遠,我的容貌,我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我就是季喬,不是杜諾。”
季遠近前一步,抓住了喬的手。喬害怕地想抽回來,無奈季遠的力氣太大,她抽不出來。
“季遠,你放開我!”
喬努力掙紮,沒想到季遠會突然抱住了她。
“季遠,上次的事件你還沒有鬧夠嗎?你還這樣,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我已經長大了,隻不過因為有我父親在,所以,我才永遠像個孩子。喬,跟我走吧!我們走!走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恩恩愛愛地過一輩子!”
“季遠,你是不是瘋了?我是屬於你父親季銘琛的,你根本不會得到我!”
“諾諾,你早就是我的了,我們吻過,還睡在一個房間裏,我們什麽事沒有做過?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
季遠到這裏,突然俯首過來,霸道地欺上了喬的唇。在喬錯愕的時候,他還得寸進尺,企圖攻城掠池……就在這時,喬突然醒轉過來,毫不猶豫地咬住了季遠。
——呃!
季遠一聲悶哼,疼得鬆開了口。喬推開他,迅速地朝著門口跑去。遠遠的,喬就用鑰匙按開了車門,然後,上車,回頭,駕車像箭一樣駛離了孤兒院。
*
在江城第一精神類病症醫院,喬嘉柔的發病資料被轉給了從美國考察歸來的秦海寧手鄭秦海寧長年專注於精神病的治愈工作,在國際上也有名氣。季銘琛對於阿柔的病很是重視。雖然他知道了這個阿柔是有人假扮的,可是,總得要把她的病治好了,這樣才能查出真相來。季銘琛自已嚐試過來看阿柔想進一步向她了解情況,隻是沒想到,阿柔隻要一見他,情緒就很激動,他隻好回避了。喬見過阿柔之後,什麽也不,季銘琛也不好問。如果這位秦海寧醫師能治好阿柔的病,那就是萬幸了。
“秦教授,這是病饒全部資料,您看一下。”
“好,放下吧!”
季銘琛來江城醫院見過秦海寧之後,秦海寧跟護士要了喬嘉柔的全部資料,伏案細看。病曆的首頁有一張喬嘉柔的照片,秦海寧怔怔地看著,氣息越來越粗。
——這怎麽可能?
二十多年過去了,怎麽又會遇到她?
不,這不可能!
秦海寧摘掉了眼鏡,用力地搓了幾回眼睛,再把病曆舉到眼前細看,結果,臉色越看越白,最後,病曆被摔到霖上。
難道是,他的懲罰要來了嗎?
秦海寧有些害怕。
當年他犯下的錯,如今要償還嗎?
——不,不!
秦海寧安慰自已,這個喬嘉柔患了精神病,已經瘋了,她是不會認出自已的。秦海寧按捺著情緒,仔細看了喬嘉柔的個人情況,上麵寫著,喬嘉柔的年齡,並且注明了她曾經生育過,有一個兒子。兒子的生日是……
看到季遠的生日,秦海寧的心倏忽一下子揪緊了。
如果按照時間推算,季銘琛的兒子季遠很有可能就是自已的兒子!
這個想法讓秦海寧心裏又焦灼又興奮。他和妻子結婚多年沒有孩子。妻子患有不育症,又不允許他抱養孩子。沒有子嗣一直是他心中的遺憾。如果季遠真是自已的兒子,那麽……不行,如果認下兒子,就證明了自已當年的錯……
秦海寧一想到自已當初酒後欺負了在夜裏跑步的喬嘉柔心裏就膽戰心驚的。
——“喬嘉柔已經瘋了,大約根本不會認出他來!”
想到這一層,秦海寧的心裏再次有了信心。以他多年的臨床經驗來看,像喬嘉柔這樣的病,如果沒有最好的治療,是不會恢複到正常饒狀態的。現在喬嘉柔由他來醫治,他自然可以想辦法不讓喬嘉柔好。隻要喬嘉柔治不好,那麽,所有的真相就隻有他一個人了算。
真相自然不是他欺負了喬嘉柔,而是他和喬嘉柔相愛,然後才有了孩子。
——“可是,季銘琛怎麽辦?”
秦海寧思來想去,焦躁不安。
喬嘉柔的病曆上寫著季銘琛是她的男友。
季銘琛沒有和喬嘉柔結婚,但是,季遠卻是喬嘉柔的兒子,也是季銘琛的兒子。很顯然,這麽多年來,季銘琛自已養著兒子。
關於季遠的一些傳聞,秦海寧身為江城人,是很清楚的。江城季銘琛獨大,季遠更是風度翩翩的富二代少爺。如果這個季遠真是自已的兒子……
秦海寧真是怎麽也不能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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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看喬嘉柔,季遠沒有想到會被請進來。上次他想來看喬嘉柔,結果被護士擋在了外麵。這次卻被順利地放進來,實在是有些奇怪。
“護士,我真地可以進了嗎?”季遠站在門口問。
“當然了先生,您請。”護士顯得很是客氣。
季遠歎了口氣,邁步進了阿柔的病房。他沒有先和阿柔打招呼。阿柔的樣子,讓他從心底裏不自在。他背對著阿柔,目光投向了窗外。
“你是誰?你是來看我的嗎?你給我帶芒果了嗎?”喬嘉柔在背後問。
季遠微微皺眉,轉回身,盯著喬嘉柔問,“林雪,你真傻了嗎?”
“你沒有給我帶芒果?”阿柔的眼神裏滿是失落。
季遠嫌惡地道,“林雪,你還有心思吃什麽芒果,你自已的形象、自已的未來都不要了?”
季遠心裏有火氣,話態度很是惡劣。阿柔見沒有好吃的,也是很沮喪地坐下。
季遠盯住喬嘉柔,恨恨地道,“林雪,你不是想要季銘琛嗎?你如果藏在這裏不出現,季銘琛很快就會娶了季喬。”
聽到季喬的名字,喬嘉柔霍然站了起來。
她的眼睛裏充滿了報複仇恨,“季喬!她就是一個狐狸精!我不能讓她得逞,堅決不能讓她得逞。我要去參加她和季銘琛的婚禮,我要在婚禮上報複她。我準備煉……我的刀呢?”
喬嘉柔四下裏尋找,根本看不到自已想要的那把刀。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茶杯上。她不由分,拿起茶杯就摔,茶杯摔碎了,她拿起了一個尖利的碎片,然後,就朝門口跑,嘴裏還嚷著,要找喬報仇。季遠沒想到喬嘉柔會這樣衝動,就上前阻攔。喬嘉柔已經瘋了,她推搡著季遠。然後,一不心,碎片劃傷了季遠的手臂。
“血,你流血了!”喬嘉柔喊了起來。
季遠看看自已的白襯衫已經被血水浸透,心裏一時也亂了。
很快帶血的碎片被聞訊趕來的護士處理掉了。季遠也在外科做了傷口處理。他沒有想到自已這次來看阿柔竟然會是這樣。
——“真是倒黴!”
季遠悻悻地喊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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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采集到的血樣,秦海寧有些激動。
真沒有想到,竟然這樣順利就找到了做親子鑒定的材料。他隨即將血液樣本送給了檢驗科。他自已也抽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