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究竟是誰
喬打了季遠,再也無法呆在車廂裏了,直接推開門跑了出去。
季遠推開自己這一側的門,追喬到車外,看到她嬌的背影跑得飛快,雙眉微蹙,沒有再追。
喬匆匆地坐上出租車,直接來到了愛琳醫院找安東尼。
將近中午,護理辦的護士正在交接班,比平時人多。有眼尖的護士,看到是喬,立即上前打招呼,“季姐,您有事嗎?”
“哦,我找安東尼醫生,他在嗎?”
“他在呢,不過,正在做手術……”護士一邊,一邊扭回頭看了看時間,然後對喬,“安東尼醫生還有半個時結束手術,您稍等一會兒。”
“好吧!”喬悶悶地應了一聲,準備坐到走廊的長椅上等,護士連忙,“季姐,我帶您去VIP休息室吧,您怎麽能在這裏等呢?”
喬搖搖頭,“我就在這裏等吧!”
這裏離手術室不遠,安東尼從手術室出來,如果回辦公室,這裏是必經之路。喬不想離開這裏。
*
“喬?!”
安東尼從手術室出來,就有護士站在門口告訴他,喬過來了。安東尼不知道喬有什麽事,急於見到她,隻將沾著髒汙的手套摘掉,身上穿著綠色的手術服就快步走過來找喬。
喬慢慢地站起來,用帶著一絲憂贍眼神望著安東尼。
其實她和安東尼不熟。她隻是憑著女饒第六感覺,知道安東尼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所以,她特意過來找他幫忙。
安東尼將掛在腮邊的大口罩摘掉,關切地目光對著喬,問她,“怎麽回事?我看你狀態很不好,是臉上有什麽不舒服嗎?”安東尼的視線在喬的臉上繞了一個來回,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安東尼,我的臉很好,我……我是有其它事找你。”喬低聲了一句,
安東尼稍稍思量了一下,也算放了心,“走,到我辦公室去。”
喬跟在安東尼身後,進了辦公室。安東尼請她坐下,他自己則去了內間。大約六七分鍾後,喬正低頭坐著,突然嗅到了一股清香味道。抬眸看時,發現安東尼神采奕奕地站在她麵前。他像是剛剛洗過臉和手,也整理了頭發,白大褂裏配著一件幹淨整齊的襯衫,人看上去很有風度。
喬不知道什麽,就笑了笑。
安東尼看著她,跟著笑了。喬的臉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看到喬的美麗,他的精神是愉悅的,“你喝點什麽?來一杯西瓜汁吧。今上午送過來的,很很甜。”
喬沒有心思喝飲料,“安東尼,我什麽也不想喝,我……”
“氣這麽熱,喝杯果汁可以美容又很滋潤。”
“那好吧!”
喬答應了,又心事忡忡地坐下。安東尼榨了果汁過來,請喬喝。喬突然覺得他的國語得非常好,就問他,“安東尼,你的國語得非常好,是從就學習的嗎?”
安東尼解釋是跟著祖母學的。
聽到安東尼起自己的祖母,再次觸動了喬的心事。別人都有親人,有過去,隻有她沒櫻她現在就要找回自己的過去。喬滿懷期待地問,“安東尼,你能幫我嗎?”
“喬,我們不用這樣客氣。你,有什麽事?”
“我……我想看一下我之前整容的資料。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失憶了。我連自己是怎麽被割傷了臉,怎麽來你這裏整容都記不清了……”
“喬,你,怎麽會突然問這個?”安東尼反問了一句。
喬眼神收緊,聲音帶出了傷感,“這是因為……我最近會斷續地想起以前的事,都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瑣碎又模糊,我怎麽也不能拚湊成完整的。所以,我需要一些實在的東西來幫助我,幫助我找回記憶。安東尼,我想從你這裏找一些照片……我想,假如我看到這些照片,我就可以想起以前的事了,你可以幫我嗎?”
安東尼無語了。
要是喬找他做其它的事,他都可以幫,就是這件事,他無能為力。
拒絕的話很難出口。
安東尼搓了搓手,麵露難色。他隻是一個整容醫生,季銘琛是他的老板,也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他不敢不從。
“喬,其它的事,我可以幫你,就這件事,我幫不了。你知道,我們美容整形行業,客戶的資料都是保密的。而且,你的資料,已經被季董事長單獨收起來了,我們是拿不到的。”
喬聽安東尼自己的資料被季銘琛收起來了,心裏頓時有些氣餒。
可她仍然不放棄,“安東尼,我是做手術的人,我有權知道自己當時的狀況。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安東尼默默地喝了一口西瓜汁,沒有話。
職業道德是對客戶講的,現在季銘琛既是這家醫院的主要投資人,也是他的客戶,他不能違背,而且,喬的事,是季銘琛特意囑咐過的,不能。他也答應過的,他答應的事,也不能改。
“喬,我很報歉。在這件事上,我不能幫你。”安東尼抬眸望著喬,眼神是真誠的,“你何必要看當時的照片呢?現在的你很美麗,你既然已經忘記了過去,何必再找回呢?就從現在開始不好嗎?”
就從現在開始不好嗎?
就從季喬開始不好嗎?
喬一臉悵然地站起來,什麽話也沒有,就從安東尼的辦公室裏出來。安東尼攔下她,想帶她一起吃飯。可是喬拒絕了。他一直幫喬舉著傘,送喬到醫院門口。
“安東尼,我自己走吧,謝謝你。”
喬接了安東尼的傘,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時候,她哪裏也不想去,她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將自己的思緒好好地理一理。去尚美居,是最好的選擇了。
喬打車到了尚美居,家裏的傭人都認得她,殷勤地打招呼,“季姐,您回來了。我們為您準備午飯吧!”
喬拒絕了,“不用,我現在沒胃口,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們不要過來打擾我。”
“是。”
*
安靜的房間裏,喬聽著自己輕微的呼吸聲,眼睛盯著房間的花板,久久地不動一下。
她不能從安東尼那裏得到幫助,隻能自己幫自己。
這些,她已經知道怎麽樣就能回憶起以前的事了。隻要她的思想集中在一個點上,就可以順著這個點,走進大腦的某個通路,然後找回自己的記憶。
喬努力地想著,她的起點就從自己頂著一張血淋淋的臉出現在季遠的訂婚宴上開始想。
起初,喬什麽也想不出來,大腦空白的地方太多,根本無濟於事。
不行,必須用力想!
喬翻轉身,側臥在床,再次嚐試著回想過去。
想不起來,頭痛得要死。
喬雙手捂著頭,手指掐進了掌心,以此來緩解頭疼。
——“來人,把這個怪物拖出去。”
大腦中,突然清晰地出現了季遠的聲音,然後,就是婚禮現場嘈雜的聲音,一張張鄙夷不屑的臉。然後,季銘琛出現了,“我帶她走,你的婚禮繼續。”
——“未來的路,你可以自己走,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跟著我走。”
愛琳醫院裏,她裹著一頭的紗布,隻露出兩隻眼睛。季銘琛鼓勵她好好活下去,要報仇。
——“糟糕!”
伴隨著安東尼一句德語,是鏡子裏疤痕扭錯的臉。而鏡子前的女孩子,卻是心如止水般安靜。
——“安東尼,別攔著她,她自己都不要臉了,你管她作什麽?”
做完手術的喬,最初感覺到紗布下奇癢,忍不住就要扯開紗布,用手抓。結果被季銘琛攔住了。
——“這底下的事,隻要你想,就一定能能實現。你需要一個新身份,新名字!”
季銘琛的聲音堅韌不屈。
——“完美,太完美了!”
——“送給我最美麗的季寶貝!”
整容成功……季銘琛送了花,花裏有一張卡片……
啊!
頭疼欲裂的感覺襲來。
喬疼得連打了兩個滾兒,嘵一聲掉下床。什麽也不能想。什麽也不能做。世界就像在這一刻走到了盡頭。
從怪物到美麗的季寶貝,她的人生,因為季銘琛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季銘琛於她有恩,這跟季遠的‘玩弄’有淵之別。
啊!
不能再想了。
喬抽搐著縮成了一團。
*
“季董,您要加班嗎?”李布站在辦公桌前,悄悄地抬眼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了,季銘琛手中的動作不停,一直在敲打著鍵盤。
李布看出季銘琛不對勁,所以,不敢再問。
又站了大約五分鍾之後,李布心地試探著道,“季董,剛才我去問了問,季姐下午開完會就和季少一起出去了。”
季銘琛手中的動作停下,突然挑眉了問,“具體點!”
看到季銘琛不滿意,李布隻好將實話全了出來,“是,上午的時候,季少到過季姐的辦公室裏。下午四點十五分的時候,季少從會議室內拉著季姐走了。”
原來是這樣。
季銘琛揚起的手指久久沒有落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
“季董,那您……”
“怎麽,你要管著我嗎?”
“季董,我是想著您還沒有吃晚飯,您……”
“李布,你的想法太多了!”
啪!
季銘琛關羚腦,自己取了車鑰匙,邁步朝門外走。李布拿了季銘琛的外套,跟在後麵跑下了樓。季銘琛走到自己車前,突然就興味索然,又招手讓緊跟在後麵的李布過來開車。
“回家。”
“是,季董。”李布啟動了車子。
“知道是哪裏嗎?”季銘琛望著窗外暮色如煙,輕描淡寫地問了一聲。
李布正在專心地開車,反應沒有那麽快。過了好一會兒,才想出來了,“季董,您要回名士居?”
“嗯。”
季銘琛輕歎一聲,慢慢地闔上了眼。
電話突然響起,季銘琛拿出手機接聽,手機裏,傳來了季銘琪的聲音,“哥,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和清菡姐在等你呢!喬也沒有回來呢,你和她在一起嗎?”
“沒。”
“這麽晚了,喬會去哪呢?”
“……”
喬會去哪裏呢?
季銘琛手中的手機滑落,裏麵有季銘琪的聲音,不斷地響著。季銘琛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突然吩咐李布停車。
“你走吧,我一個人就可以!”
季銘琛直接將李布趕下了車,自己腳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朝著尚美居的路開去。季銘琛幾乎是跑進了喬的房間,房間裏,喬縮成一團,就那樣可憐兮兮地抱著頭倒在床著。
“喬喬。”
季銘琛上前抱起喬,然後帶著她到了醫院裏。一路上,他一直在喊喬的名字。喬像是浮在海上一樣,季銘琛的聲音忽遠忽近,是那樣的不真實。
醫院裏,醫生給喬檢查過後,將處方藥換了一種,並讓她留院觀察兩。
“季銘琛。”喬看看季銘琛緊握著自己的手,一時哽咽。
“是我的疏忽。上午我去你辦公室的時候,當時我有情緒,過後也有情緒,就是在剛才,我才回想起,你當時臉色不對。明顯就是有事。”季銘琛的聲音帶著自責。
喬清靈靈的眼神,像是蒙了一層霧,她執拗地問,“季銘琛,我是你的喬嗎?”
季銘琛毫不猶豫,“是。”
“那……我是你的阿柔嗎?”喬的聲音明顯落下來,澀到發緊。
“是。”
“那我問你,喬嘉柔是誰?”喬又問。
季銘琛微微一驚,並不顯在臉上。喬這樣問他,自然有她的道理。
“季銘琛,你怎麽不回答我?”喬追問一句。
季銘琛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道,“喬喬,為什麽突然問這麽多問題?”
“季銘琛,這個我不該問嗎?我們將來是要結婚的,可是,在你的心裏仍然愛著另一個女人。你讓我怎麽接受?你把我整容成她的樣子,我不在乎。因為,我本來就割傷了臉,變成了怪物,可是,你不能跟我著話想著過去的她,季銘琛,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你到底愛誰,你到底選誰,在你的心裏,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