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劫
季銘琛低喝一聲，製止了季遠。
他深深地凝了季遠一眼，別轉身，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的月光依舊，可是，他感覺到的卻不再是溫暖。
突然就覺得很冷。
就算他是季銘琛，是人人仰慕的億萬總裁，可仍然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比如兒子季遠。
這些年來，他一直將季遠帶在身邊教育，他本能地以為季遠會像他，結果，他現在才發現，季遠是一比一不像他了。甚至父子之間的感情也一地走了樣。今季遠的這番話，真是傷透了他的心。
“季遠，你現在能以你母親的名義保證，你今的話都是真的，你能嗎？”
季銘琛悠然轉身，用這句話問季遠。季遠的眼神微微一閃，隻有半秒鍾的猶豫，繼而就轉為了堅定，他信誓旦旦地對父親季銘琛，“爸爸，您怎麽能懷疑我呢？我是您的兒子，你有什麽理由懷疑我呢？您從就教導我，讓我做一個誠實有信的人，我一直謹記著您的教誨，身體力行，從來不曾違背。而且，喬闖進我房間的事，當時姑媽也看到了。最後，是姑媽將喬從我房間裏帶走的，姑媽雖然沒有聽到喬那些話，可當時喬站在我房間裏不走的事實，她是親眼所見……您如果不信，可以去問姑媽……”
饒是季銘琛久經商場，兵不厭詐，可是在感情麵前，他也並非火眼金睛。
如果不是季遠最後的一句話讓他猛醒，他也差一點就相信了季遠所。
因為季遠的狡辯，季銘琛深深痛惜歎息，仰麵長歎。
“季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晚上，應當是你和杜諾的動靜太大，吵到了喬，她跑到你房間裏跟你理論，是不是？”
完，季銘琛用篤定的眼神望著季遠。
季遠垂下眼皮兒，視線盯著平整光潔的木地板出神。就算杜諾和他分手了，他也不想把那晚上杜諾給他下藥被喬發現的事告訴父親，畢竟杜諾是他愛過的人，他要給杜諾留一份尊嚴……如果既要把這個真相隱瞞下來，又要對當晚喬闖進他房間的事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麽父親的這種法是再合適不過了——喬被他和杜諾弄出的聲響吵得睡不著，跑上樓來跟他鬧。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也符合喬的個性。
隻是，他如果接受了這套法，就證明自己撒了謊，所以，他不能接受。
季遠將頭昂起，微挺胸膛，用十分深沉而有感情的音調對著季銘琛了一番話，“爸，我真佩服您，您沒有見過的事居然分析得跟真的一樣。可是，事實究竟是怎麽樣，隻有當事人最清楚……喬當時跟我喊過的話，你可以去問喬本人，如果是您以為的這樣，以她的性子，她自然會跟你清楚，如果不是，那她是怎麽也不肯的。”
季遠了這樣的話，自己心裏也是虛的。他看到季銘琛沒有什麽反應，也不想再呆下去，直接對著季銘琛躬了躬身，離開，“爸，沒什麽事，我先走了。您今的談話我已經領會了精神，以後我會好好處理的。”
季遠關上門走了，季銘琛站在桌前，身側拳頭握緊，臉色沉鬱。
*
喬和季銘琛回到江城的第二，正是周五。
吃過早餐後，季銘琛要去上班。喬也跟著要走。楚雲心疼喬的身體，勸道，“喬，你爸爸是董事長，他去上班就可以了，你何必這樣辛苦呢？你就在家裏休息吧！正好讓銘琪教你學開車。”
季銘琛從衣架上拿下西裝外套，搭在臂上，垂眸站在門廳口，並沒有立即走。
喬堅持要去上班，楚雲朝著門廳那望了望，看到季銘琛還沒有走，就讓喬搭他的車走，“喬，你坐銘琛的車走吧。門口的出租車不好等，再，這麽熱的氣，你要從家裏走到大街上去，也要費些時間。”
走路喬倒不怕，就是等出租車有些浪費時間。
不過，她可以先打電話約車。
“奶奶……”喬想了想，正要跟楚雲話，那邊季遠咚嘵從樓梯上下來，還高聲話，喬了一半的話隻能噎了回去。
“奶奶，我跟您，以後喬上班就坐我的車。”季遠一路喊著過來，伸手就攬住了喬的肩，用力攬緊，在喬想要反抗的時候，他又極自然地拿開了，“喬，走，哥開車帶你。”
楚雲看到他們兩兄妹感情這樣好，心裏很是暢快。
本來季遠對喬好像有意見，沒想到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季遠轉了性，竟然主動關心喬，這實在是一件高興事。
楚雲幫喬拂開耳邊的短發，笑著，“喬，我看你就坐季遠的車去上班吧，你們兩個年紀一般大，在一起比較談得來。兩兄妹做個伴，互相照顧，多好啊！”
喬本想推辭，又不好駁楚雲的意思，隻好答應了。
她有些擔心地朝著門廳的方向看了看，發現季銘琛已經不在了……
*
“季遠，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對我動手動腳的。像今這樣突然攬我的肩事，以後不許有！”
坐到季遠的車裏，喬給了季遠一個嚴重的警告。
季遠手握方向盤，快速地瞥了喬一眼，悠著勁，“季喬，你的心思我全知道。哼，你不讓我碰，不就是怕我父親誤會嗎？”
喬的目光清亮亮地盯著遠處，一半自語一半是對著季遠，“季遠，你理解錯了。我不讓你碰我，是因為我不喜歡被你碰。我不喜歡的事，我不希望被別人勉強。”
季遠輕哼一聲，道，“季喬，看不出你還很有誌氣。”
“你過獎了。我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我什麽都沒有，所以才把自己的心意看得比什麽都重。季遠，我不希望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能做到嗎？”
罷，喬轉過頭，默默地瞅了季遠一眼。
季遠的麵色如常，聲音卻是突然就變了。
因為喬，他再次想到杜諾，“季喬，你就是上給我安排的劫。我遇到你，活該讓我亂了分寸……因為，你和杜諾太像了。甚至比杜諾還像杜諾。”
比杜諾還像杜諾，這叫什麽話。
喬帶著極賭不滿，想和季遠做進一步的交談，“季遠，你知道自己在什麽嗎？我是季喬，我就是我，你不要拿我跟任何人比，更不要和杜諾比。你喜歡杜諾，不要把這種感情泛濫了。我們……沒關係。”
本以為這樣了，季遠就不會什麽了，可是沒想到，喬的話音剛落，季遠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季喬，你不知道你和杜諾有多像。你常常和我記憶中的杜諾重合在一起。我真地分辨不出，哪個杜諾是真的，哪個杜諾是假的。”
“季遠，你這不是自欺欺人嗎？你身邊就是杜諾，我是季喬，你怎麽能把我們相比，又怎麽能把我們混為一談？”
“我沒櫻”季遠衝口而出道，“季喬，就算我季遠再愚笨，我也並不傻。雖然我身邊的杜諾，就是杜諾，可是，在我的心裏，你也是杜諾。”
“你……簡直不可理喻！”喬被季遠得都要糊塗了，索性就沒有再理他。
季遠雖然在專注地開車，可是，他的眼睛裏充滿了回憶，“喬，你就像杜諾一樣總是昂著頭，有著自己的驕傲。你不過分關注別人，就一心地關注著自己，你這樣專心的態度和不屈的性格完全就和杜諾一樣。我記得，我第一次見杜諾的時候，是我去孤兒院做慈善少年的時候。那，我帶著進口巧克力，還有非常可愛的毛絨玩具，還有一些其它的生活用品和幾大箱少年們看的圖書。我在派發玩具的過程中，我注意到花架後麵有一雙穿著涼鞋的腳。那腳尖一會兒朝前移半步，一會兒又縮回去半步。我抱著一隻可愛的泰迪熊過去，跟那藏在後麵的人搭話。我你出來吧，我是過來送禮物的，沒有什麽惡意。我還，我希望兩個人能成為朋友。最後，杜諾才從花架後麵出來……”
喬聽著季遠的回憶，眼前突然晃過一條白光，然後，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晴朗的有著微風的秋日，她用眼睛去看，就看到了兩個少年——
“你快出來吧！我看到你的腳了，嗯，這隻腳長得很漂亮，人也一定漂亮。”男孩抱著泰迪熊站在花架下，跟花架叢中隱藏的人話。
“我不漂亮，我不要你管。”
“我不是要管你，我是來送禮物的。你明白嗎？是一件禮物。你看看我手中的泰迪熊，這是我最喜歡的。我家裏也有一隻，就和這隻一模一樣。你不信，就出來看看。”
女孩兒猶豫地從花架後麵出來，少年看清了她清秀的臉，也注意到了她細細的胳膊。少年大方地將玩具朝著她遞過去，“這是送給你的禮物，你收著吧！”
“我……”女孩很為難地不出話來。
男孩轉身要走，女孩追過來問，“你是叫季遠嗎？我叫杜諾。”
男孩立即停下不走，明了自己的身份，“是，我就是季遠。”
“你就是季遠？”女孩的臉噌地一下漲得通紅。就像所有少女懷了春一樣。她將懷裏的玩具抱得緊緊的。孤兒院裏雖然閉塞，可是，她是在江城中學上課的，在學校裏，女孩子們談得最多的就是江城第一少季遠。季銘琛的家業很大，他的兒子季遠更是萬眾矚目。關於季遠的傳聞，她基本上知道一二。沒想到，今會見到真的季遠。
“你在哪上學？”
“我在江城中學。你呢？”
男孩子笑了笑，道，“我沒有啊，我父親，在學校按部就班的學習，會讓人變傻，他給我請了家教老師，我每都要讀書三個時。暑假我參加了初中升高中的考試，成績優異。”
女孩兒的臉聽得很是興奮，“季遠，你，我們可以不上學，而按照自己的學習方式來學習嗎？”
“對啊！”
“我好羨慕你，我也想像你一樣。我在班裏上課的時候，老師講的內容我都聽懂了，我就想多學一點兒。可是，因為班級限製，我隻能學習老師布置的學習任務。如果能跳級，如果能直接進大學學習該有多好！”女孩滿臉的憧憬。
男孩拍拍自己的胸膛，沉穩地道，“杜諾，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一樣。我就是坐在家中學習，也比那些上課的人學得好。”
“真地嗎？你也是這樣想的？”
“是啊！”
……
頭疼得厲害，喬搖搖頭，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的眼前是繁華的街道，然後，身邊坐著的人是季遠。
下為什麽有這樣奇怪的事，她的眼前怎麽就出現了季遠去孤兒院裏第一次見到杜諾的場景？難道是，自己有了特異功能嗎？
喬從來不迷信。
特異功能的事，她不信。
可是，為什麽剛才的那一幕，就那樣的真實呢？
喬努力地不讓自己被頭疼壓垮，她撐著勁問季遠，“季遠，你第一次見杜諾，你們談了些什麽？”
季遠想了想，道，“我告訴杜諾，我沒有去上學，而是由父親請了家教。我學習的效果比那些上學的人效果還好。杜諾很羨慕，她，她的學習能力也很高，早就想過跳級的事……”
喬呆住了。
季遠所描述的和她剛剛看到了那些竟然一模一樣。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醫生，她是在恢複以前的記憶，那麽，剛才關於季遠和杜諾的事，是她腦海裏早就有的記憶嗎？還有站在許願樹下的回憶，那也是她自己的記憶嗎？她怎麽就記得起季遠和杜諾一起的一些私密的事，這……簡直太詭異了！
因為一直在用力想事情，喬的頭越來越疼。最後，她捂著頭趴在了車身上。
“喬，你怎麽了？”
季遠開著車，無法幫喬，就把車停進了前麵依曼咖啡廳的停車場裏。
“季遠……我……我剛才……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我的頭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