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個夏清菡，他始終是不願意見的
“喬怎麽不配像我？”季銘琛倏然回眸，沉靜的眼神隱忍而蓄滿了力量，他盯著季遠，字字誅心，“阿遠，現在……你已經讓全下的人都知道季喬是我的女兒了，女兒像父親，不是經地義的嗎？”
聽了季銘琛的話，季遠高大的身形微微一晃，險些摔倒。
這時季銘琛才發現季遠沒有拄著拐杖。父子情深，季銘琛的心一下子就亂了，兩人站著話這麽久，季遠的傷腿怎麽受得了？
一股從心底裏浮起的疼惜之情迅速地布滿了季銘琛的雙眸。二十年來的相濡以沫，父親這個詞，在他的心裏總是大過一切的。他快步移至季遠身旁，深情地道，“阿遠，你是我的兒子，我更希望你能像我，你……明白嗎？”
季遠隻是不作聲地聽著，並不抬頭看。
父子之間的對峙，他不是輸在年輕上，而是輸在了他自己不夠冷靜的性格上。所以，他深深地垂下頭去，不再發聲。
季銘琛輕歎一聲，拍拍他的肩，讓他先回房間，“阿遠，你的腿剛好，不適合久站，你先回去，我們以後再談。”
“哦。”季遠簡短地答應後，拿起桌上的年度計劃，拖著傷腿蹣跚地離開了。
*
第二早晨的餐桌上，季銘琛明顯覺出了與往日不同。並不是菜品有所變化，而是父母的變化。母親穿一件銀色的絲緞旗袍，外麵配著鑲金線的深色披肩，頭發挽起一個大而圓的發髻，顯得雍容而雅致。父親雖然在家裏仍是一件中式的對襟布衫，但是，他換了一副有著時尚鏡框的眼鏡，像是當年他做教授時準備登台授課一樣精神。
“媽，您今真漂亮。”季銘琛吃過早飯，對母親輕讚一聲，準備離席。不想，坐在對麵的季紹珩迅速地拿起餐巾抿了抿唇，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銘琛，你過來，我有話。”
楚雲微微一笑，示意季銘琛過去.
季銘琛有些遲疑，跟著季紹珩走到廳裏。季紹珩彎腰拿起桌上錦盒裏的鐵核桃，嘩啦啦地揉著，就和季銘琛站著話，“銘琛，昨晚我們已經和你夏伯伯好了，今下午你就和夏清菡見個麵。你夏伯伯，你們這就是緣分，夏清菡一直住在B國，這才回來，你們的事就定了，他也很高興……”
“爸，是不是太快了？”季銘琛手按在沙發靠背上，情緒不高。
“這還快嗎？你都三十六七歲了，再不結婚，別人會以為你有問題！”季紹珩的音量驟然升高，洪亮的聲音迅速地在廳內蕩開了。季銘琛下意識地朝著飯廳的方向望了望，那邊，季遠和林雪還正在吃早飯。
季紹珩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精銳的眼神閃過，立即明白了，“怎麽，季銘琛，你還擔心自己兒子會不同意嗎？”
季銘琛垂首，濃密整齊的長睫將一雙深邃的眸子完全地遮藏起來，不露半點鋒芒。
“阿遠，你過來，爺爺有話和你。”
季紹珩一向辦事雷厲風行，再加上年紀大了，話辦事更是以自我為中心，他心裏焦急著季銘琛的事，根本不關心季遠是不是吃好飯了。
還是楚雲應了一聲，“紹珩，你先等等，等阿遠吃過飯再吧！”
季遠不好讓爺爺等，立即起身道，“奶奶，我吃好了。”林雪跟著季遠站起來，扶著他的手臂去了客廳。
季紹珩等不急，先入了座。他坐在沙發的主位上，揚揚手，示意季遠坐下，“阿遠，你先坐下話。”
早晨的客廳裏光線柔和，但是，氣氛卻是十分地讓人不安。
季遠坐到沙發上，對麵就是父親季銘琛，他的目光看過去，季銘琛卻是雙眸低垂，並不看任何人。
季紹珩揉動手中的鐵核桃，一邊聽著那嘩啦啦的響聲一邊思量著道，“阿遠，爺爺這次回來，就是想解決你父親的終身大事。昨呢，我們幫你父親選了一個交往的對象……其實，就是結婚的對象。我們準備讓你父親先和她見個麵，然後交往一段時間，然後兩人就結婚……這件事，爺爺想問問你的意見，你看。”
季遠的兩隻手微蜷，手指尖朝著手心裏攏了攏，半晌才澀澀地開口道，“爺爺，這樣的事，您做決定吧！”
“你這孩子，我自然有我的決定，我現在是問你的意見。”季紹珩略帶不滿地道，“阿遠，你都二十歲了，家中的大事，你要參與，出自己的見解，表明自己的立場，這本身就是一種鍛煉。你父親不管你，我也得管著你，吧，爺爺等著聽呢！”
季遠將頭深深地埋進了肩裏，他不想回答，可是，眼前的形勢，由不得他不。
楚雲看到季遠一副緊張不安，愁容滿麵的樣子，走過來，坐到季紹珩身邊，略帶嗔怪地插了一句，“紹珩，你別急，讓阿遠慢慢。”
季紹珩隱忍地不話，手中的鐵核桃揉得更響了。
季遠想了很久，臉色明晦不定，內心亦是波瀾起伏。他是個男孩子，在這樣的時刻，他要為自己，為自己的母親爭取一線機會，不能就這樣畏手畏腳的什麽也不做。季遠打定了主意之後，慢慢地將手肘壓緊在膝上，兩手交握在前，緩緩地道，“爺爺，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就我們兩個人，現在突然要多一個人人，我不能接受……”
揉核桃的聲音很響，季遠的聲音不大。可是，因為有了揉核桃聲做伴奏，季遠本來緩和的聲音，聽起來變得異常堅定。
啪！
季紹珩將手中的鐵核桃重重地放進了桌上的錦盒裏，站起來，一手拄著腰，一手指著季遠就訓，“你這孩子，就不知道心疼人！”
此言一出，廳內所有的人都震撼了，尤其是季銘琛。
他抬眼望著自己父親略帶蒼老的臉，眼眶內湧動著一股子呼之欲出的強烈的暖流。
季銘琛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他以為自己在父親眼裏早就是一個不再需要人照顧，不再需要人關愛的中年男人了，可是沒有想到，父親竟然還是把他當孩子一樣疼愛著！
父親既阿遠不心疼他，自然，父親是心疼他的。
季銘琛的心，因為這強大的父愛，一下子變得柔軟不堪。他也有自己的兒子，他也愛季遠，他就在這一刻體會到了自己寄予在季遠身上的愛被濃濃地加注在自己身上。
季紹珩揮揮手，繞著沙發走動了兩圈，楚雲的視線跟在他身上，打了一個來回，“紹珩，你坐下話吧……”
季紹珩怎麽坐得下？
他穩穩的站住，上身微躬，對著季遠毫不客氣地道，“季遠，我不管你父親怎麽寵你，今我就是要好好地你。你你父親找女朋友、結婚，你不能接受，你想過你父親的感受嗎？你父親愛你的母親，也深愛著你，他為了你們兩個過著清規戒律的生活，苦苦地守了二十年……試問下有幾個年輕男人能做到這一點兒？”
“爸，這些事就不用了！”季銘琛不願提及往事，抬頭望著父親勸道。
“我在教訓我孫子，也是替你教訓兒子，你不許話！”季紹珩用嚴厲的眼神製止了季銘琛，然後，他的目光在季遠和杜諾的身上掃過，眼波裏的怒氣怎麽也壓不住。
“季遠，你自己十幾歲就交了女朋友，你父親寵著你，相信你和杜諾是真愛，還巴巴地送你們兩個去美國留學……他能夠這樣心疼你，體諒你，你為什麽就不能反過來體諒他呢？你知道青春寂寞，找個人做伴，難道你父親的漫漫長夜就得一個人苦熬？”
“爸，別了。”
季銘琛上前扶住父親的手臂，不想再讓他下去了。其實，季銘琛自己並沒有覺得這些年有多麽地難熬，他心裏承載著對阿柔的思念，一一地努力工作，然後，一轉眼季遠就長大了……
林雪在沙發上聽了季紹珩的話，臉紅一陣，白一陣地不自在。雖然季紹珩沒有直接明季遠年輕荒唐，早早地就和杜諾在一起了，可是，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地很清楚了。季紹珩杜諾，就是在自己。林雪覺得自己現在很是無地自容。她扭轉頭看看季遠，發現季遠一樣臉色很差。林雪心地朝著沙發深處縮了縮肩，大氣也不敢出。
“紹珩，你的話重了。”楚雲看看季遠和林雪兩個年輕人一臉尷尬，實在覺得不妥。季銘琛徒一旁，給母親讓出了父親身邊的位置。
季紹珩心裏的話不吐不快，現在該的都了，也就心平氣和了。楚雲過來拉他，他順勢就坐到了沙發上。
季紹珩端坐在沙發上，重新拿起鐵核桃，慢慢地揉著，他的目光落在季銘琛身上。季銘琛身材修長，頭卻深深垂下，像是頂著無盡的壓力一樣。季紹珩輕哼一聲道，“季銘琛，我已經替你擺平了你兒子，以後，你就放心大膽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看誰還敢不接受。好了，你去上班吧，下午記得去見夏清菡。”
楚雲走過來，將一個寫著夏家地址的紙片遞到了季銘琛手裏，並聲地囑咐道，“銘琛，你安心上班，等到下午的時候，我再打電話提醒你。”
“媽，我……知道了。”季銘琛遲疑地應了聲。
雖然父母之命難違，可是，那個夏清菡，他始終是不願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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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總部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內，姚佳坐在助理辦內，一邊睜大了眼睛盯著電腦趕文件，一邊聲嘀咕道，“李布，你今是誰惹我們董事長不高興了？從早晨到現在，一直在跟我要各類報表和計劃表……不是月底之前匯總出來嗎？怎麽都趕在今要呢？這才十二號，離月底還早呢！”
李布遠遠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以為然地朝著姚佳丟過來一句話，“姚，你怎麽知道董事長不高興了？季董這是敬業。什麽工作不需要往前趕呢？都按步就班地工作，我們的事業能迅猛發展嗎……”
“李布，你……”姚佳正要發作，有秘書給她送來一遝文件，她隻好騰出手來接文件，還得一目十行地瀏覽一遍，就怕出錯，“好了，你過去吧！”姚佳支走了秘書，又恨恨地瞅了李布一眼，又低下頭工作了。
李布背著手走過來，湊近了看著桌子上整理好的文件，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對姚佳道，“一會兒我要去季董那裏，需要我幫忙把文件抱過去嗎？”
“算了吧，我才不呢！”姚佳不是不想，是不敢。季銘琛對下屬一向嚴格，他分給誰的工作，誰就得自己做，不能由別人代勞。現在季銘琛正不高興呢，她哪裏敢再惹他。
“嗯，姚的敬業精神也值得表揚。”李布翹起大拇指，默默地給姚佳點了一個讚。
李布走到窗前，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十五分，季銘琛從早晨忙到現在，中午也隻吃了一份工作餐，到現在一定又累又餓了。他想了想，決定主動給季銘琛送杯咖啡過去。
季銘琛喝咖啡特別講究，一定要喝熬煮的咖啡。李布磨好咖啡豆，把咖啡煮上。那邊，姚佳坐不住了，嚷嚷道，“好香啊！”
“別惦記了！這是給季董煮的。”李布回轉身，給了她一個回絕的眼神。
姚佳撇撇嘴，爭辯道，“誰不知道董事長不會連喝兩杯咖啡呢？你這樣煮法，董事長喝一杯不是還有剩餘……”
“那也不校這是季董專用的。要是讓季董知道，他還沒有喝咖啡，你就惦記上了，你覺得他會高興嗎？”
“哼，不理你了。”李布的道理很多，姚佳不是對手，隻好按捺著情緒埋頭工作。
李布端著煮好的咖啡站在董事長辦公室前敲了敲門——“進！”
他推門進去，頓覺一陣清涼。這麽冷的，季銘琛居然沒有開暖風。而且，李布發現，季銘琛貌似就穿著一件白襯衫，而且，大玻璃窗還完全地敞開著。
這是特意要感冒的節奏嗎？
李布心地端著咖啡送過去。辦公桌前，季銘琛因為要伏案工作，長長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臂，午後的陽光直直地射進來，正照在他握著筆的右手上，很是炫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