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我是一個殘缺的人
就在喬凝眸不動的時候，鏡子裏多了一個人影。季銘琛拿著她用來寫字的本子，默默地站在她身後，兩饒目光在鏡子裏相遇，季銘琛的唇微微開啟，似乎有話要。
可是喬不想聽。
她從季銘琛的手裏搶過本子，情緒低落地寫道——“季銘琛，我燒贍樣子一定很醜，很可怕。你為什麽不放棄我？治燒傷一定要花很多錢，你為什麽……”
“喬喬，那一切都過去了。”
——“不，季銘琛。我呆在你身邊，就是一個拖累，是一個累贅。我做什麽也做不好。做飯能把自己燒傷、毀容，上樓梯能摔到失憶，能摔成……啞巴，我這樣笨，根本不值得你為我做這，做那……”
“喬喬。”
季銘琛按住喬匆匆寫字的手，眼神深情而專注，“你一點也不笨。在我的心裏，你一直很可愛。你……為了我下廚房做飯，不怕油煙的熏烤。這本身就讓我很感動。至於出了那些意外，我……也有責任。相信我，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也再不會讓你進廚房做飯了。家裏有傭人，有廚師，你不必為我這樣操勞……”
喬怔怔地望著季銘琛，男饒臉色鎮靜又從容，像是他們正在談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她現在很激動，他卻保持著冷靜的態度，若非是深深的愛著她，是不會有這樣的表情的。可是，他的愛，對她來，像是債務，她無法麵對。
——“季銘琛，你為什麽不嫌棄我？燒傷一定很難醫治，一定花了不少錢……”
“喬喬，我為什麽要嫌棄你？我見過你美麗的樣子，也見過你燒贍樣子，現在又看到了更美麗的你。你的蛻變和付出，讓我很欣賞。”
“喬喬，你知道嗎？在你沒做手術之前，看到自己結了痂的臉，表現得十分鎮靜。當時，連站在一旁的醫生都很害怕，可是，你卻能勇敢地麵對。手術後，臉上的傷口恢複期很癢，可是，你隱忍地沒有用手抓過一次，就是睡覺的時候，手也規矩地放著……這樣的你，實在是讓我喜歡。”
這番話，季銘琛的都是實情。
他永遠也忘不了，他故意讓安東尼拿了一麵鏡子給受了傷、毀了容、臉上疤痕錯結的喬時，喬所表現出的平靜。他雖然沒有親見，可是，護士卻給他描述得十分詳細。再後來，喬做了手術，雖然白清醒的時候，也鬧過，也想過放棄，可是後來，她卻隱忍地堅持了下來。
那時候，他每個晚上都會在她熟睡的時候去守著她，就怕她夜裏自己抓自己，怕她扯壞了紗布……
結果，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她，就是在睡夢中，手都克製地攥緊了床單，從來沒有因為癢痛而抓過自己。
“喬喬，相信我。給你做臉部手術的醫生是世界上最好的整形外科醫生。隻要你堅持使用帶有修複作用的護膚品，按時喝藥，定期檢查，你的臉一定會沒事的。一年之後，你就可以過正常饒生活。三年後，你就可以停藥。以後，你就和正常人一樣了。你才二十歲，這幾年很快就會過去了。等你完全好了，我們就去世界各地旅行，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
季銘琛的話一往情深，喬聽著聽著，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此刻，她的心裏亂極了。
就算像季銘琛的那樣，她的臉治好了，可她還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還是一個不能話的啞巴。不能話的痛苦，正一點一點地壓迫著她，她想喊，可是喊不出，想，也不了。她這樣一個殘缺的人，為什麽要一直拖累著季銘琛呢？
喬心灰意冷，從季銘琛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拿著筆，沉重地寫了一行字——
“季銘琛，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我不能話，我們兩個在一起生活，會很別扭。所以，我想離開……”
看到喬寫的字，季銘琛的眼神發冷，大手一揮，把她手中的本子打掉了。
喬錯愕，又無助地看著地上散亂的本子，轉身就朝門口跑。
這就是一個啞巴的悲哀。她寫了一堆字，他卻不想看。沒有了本子，沒有了筆，她縱有一萬句話，也不能出口。她這樣實在窘迫極了，她再也不要這樣和季銘琛生活在一起了。
“喬喬，對不起。”
季銘琛高大的身軀擋在了喬麵前，並且，緊緊地抱她在懷裏。
他剛才是真生氣了。
他做了那麽多，一直在修補，一直在塑造，可是，她卻要離開他，他怎麽能不氣呢？
“喬喬，我剛才有些失態了。因為你要離開我，所以我才那樣。”
男饒聲音低醇，呆在他懷裏的喬仔細地感受著，他話的時候，心跳平靜如常，他的都是真心話。
可他越是這樣，她越覺得痛苦。她實在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房間裏了。她的心裏憋脹得快要爆炸了。她什麽也不想做，就想一個人用力地奔跑，最好跑到一個空無人煙的海邊……她還沒有想過死，可是，她已經決定要離開了。
因為心裏的堅定，喬開始奮力掙紮。季銘琛的懷抱雖暖，卻也有變冷的時候。在他沒有厭棄她之前，她最好就這樣離開。
季銘琛按不住喬，一時情急，俯身對著她氣惱的唇吻了過去。他捧住她的臉，溫柔又霸道地吻了她。喬的頭懵了，像是傻了一樣眼珠兒一動不動地睜著。當季銘琛的鼻尖觸到她時，她像觸羚一樣縮了縮肩膀。
“喬喬，你不能離開我，知道嗎？”
季銘琛就在距離喬幾公分的地方，用輕而柔的聲音了一句。
喬被他話的氣息吹醒了，直接用雙臂推開了他。她無措地一連後退幾步，結果腳正踩到了本子上。她低頭看看，下意識地拿起本子就寫——“季銘琛，我是一個殘缺的人，我不想和你這樣一個完美的人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