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這一病，病得一點樣子也沒有
季銘琛沉靜地抬起雙臂，折出一個優雅的弧度枕於頭下。仰麵，看到了花板上彩繪的空圖案。這個房間，因為就在他臥室的隔壁，以前曾經是季遠的臥室。長日久，彩繪的圖案，雲朵和藍漸漸融為了一體，帶了些朦朧的意味。反倒是很優雅，很美。人若是盯著那絮狀的雲朵看，就會深陷其中，掉進淡藍色的漩渦裏……
“阿柔，我這樣做，好嗎？”
莫名地，季銘琛發出一聲長歎。
阿柔不在了，可是，她在上看著他。他今對喬做的一切，她也看到了吧？
季銘琛別轉頭，看向明亮的窗。眉宇間凝了重重的憂傷。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良久也沒有動一下。似乎也聽不到身邊有動靜。
季銘琛稍稍仰起頭，垂眸掃過身邊的女人。結果，發現她正在咬手指，很認真地咬手指。
她的額頭一側還有傷，隻能側到她這邊，所以，她咬手指頭的樣子，她盡收眼底。
真是有趣。
自從她失憶之後，一切都像個孩子一樣。引得他不得不多關注她。
“餓了？”
季銘琛鬆開手臂，挺身而起。喬挑眉望望他，像是有話要。
“起來吧，一起下去，喝茶。”
季銘琛無心和喬玩笑，隻半蹲下，伸出長長的手臂，手心朝著她，等著拉她起來。喬的手指，放到他手心裏，忽然想到食指上還沾著自己的口水，一骨碌自己爬起來，紅著臉去洗手。季銘琛閃了閃眼神，跟過去，“我的手也髒了，怎麽辦？”
嘩嘩的水聲裏，喬正在搓洗手液。一手的泡沫。
男人擠過來，在她的手背上抹了兩下，沾了些泡沫到他的手心裏，然後，跟著她一起洗手。
他的動作很快，喬愣怔在原地，抬頭驚愕地看著鏡子裏的季銘琛垂頭洗手的模樣。深刻的五官透出一種不出的寧靜和安穩。性感的唇，半閉著。雖然冷冷的不話，可是，卻讓人覺得很親近。他這樣做，是不是為了節省洗手液？還是因為，他們親密的事都做過了，所以，兩人不分你我……
“看什麽？”
季銘琛抬眸，因著他的目光，鏡子突然變得明亮耀眼。喬縮了縮眼神，朝著鏡中的人莞爾一笑。
“以前，你可不是這樣。這一病，病得一點樣子也沒迎…”
季銘琛擦了手，淡淡地出聲。他優雅地抄著褲兜，對著鏡子裏的喬深深地凝了一眼，轉身走到了外麵。
病得一點兒樣子也沒有？
季銘琛是在什麽，是在她剛才咬手指的事嗎？
可她是緊張才那樣的。
季銘琛那樣一個大男人，周身散著香味的帥男人就在她身邊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她能不緊張嗎？再，他剛才還要證明什麽的……她就是怕他對她做什麽嘛。
如果覺得咬手指沒樣子，她以後不咬就是了。
喬快速地洗了手，追著季銘琛出去。
——“我以前是什麽樣？”喬舉著本子攔住了季銘琛問他。
季銘琛掃了一眼紙上的字，好看的唇微啟，低聲道，“以前，你像公主，現在，就像一個……孩子。以前，你愛畫畫，愛彈琴。現在，愛咬手指頭。”
什麽？
有這麽大的對比和反差嗎？
喬的本子舉得再高一點兒，把自己的臉完全地遮住了。什麽畫畫，什麽彈琴，她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呢？哦，對了，看看自己的手。喬把本子丟開，上下左右地看著自己的手。都彈琴的手又細又長，彈琴的手指很有勁。自己的手指，是不是就那樣呢？
喬低頭，仔細地看著。細溜光滑的手指，看不出有勁沒有勁，倒是很長。
很長就足夠了。
難道，她以前就用這雙手彈過琴？
——“季銘琛，我們家……有鋼琴嗎？”
喬就想，看著這樓裏的陳設，都是普通的家具，是舊樣式。她是個孤兒，季銘琛又沒有很多錢，他們從哪裏買琴呢？還有，畫畫不需要錢買顏料畫紙嗎，不是也很……浪費錢嗎？難道以前，她就在這樣簡陋的房子裏，過著公主一樣的生活嗎？
這怎麽可能？
“鋼琴在頂樓。畫室在三樓。我可以帶著你去看。”
——“可是，你哪裏有錢供著我做這些事？”喬又想咬手指頭了，不過，手隻在唇邊咬了一下，就立即移開了。她抬眼，滿眼疑惑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都三十六歲了，雖然容貌並不顯老，反而顯得又老又帥，可是，他一個人打拚的辛苦，還是留在了他的眼睛裏。那裏像深不見底的海洋，看似平靜，卻凝著豐富的生活經曆，沉澱了許多的不易……
季銘琛默不作聲，迎著喬糾結的目光，兩人對望了一會兒，他輕籲口氣，一字一字地道，“我再沒有錢，我的女人也得過公主的生活。喬喬，隻要你想的，我都會幫你實現。”
隻要她想，他都能幫她實現？
男饒音量不大，卻震徹人心。
喬就覺得頭嗡嗚響，這樣的季銘琛實在太讓人感動了。
難怪以前她會愛他愛到了失去自己。
現在，過不了幾日，她還會愛他愛到沒有了自己。
喬心裏一激動，扔下本子，直接抱住了季銘琛。她想哭，卻沒有哭。季銘琛既然喜歡她像公主一樣，她就要學會克製和矜持。而且，她堅信，他們現在沒有錢，以後錢總會有了。
季銘琛的眼神動了動，感覺到了十分地不同。
女人這樣主動地抱自己，似乎還是第一次。
“別抱我，我又不能吃。”
季銘琛克製地推開喬，牽著她涼涼的手，下樓。
同樣是剛剛洗過手，為什麽他的手就那麽熱呢？
難道，僅僅因為他是男人，男人都很有活力嗎？
喬一邊下樓，一邊不時地用眼睛瞄季銘琛，滿臉的困惑。季銘琛則目不旁視，麵如止水。
她走路不看樓梯，隻看他，他總得看著樓梯吧？
*
樓下的廳裏，秦耀正搓著手等著。
到了喝下午茶的時間，季銘琛帶著喬在樓上，他也不好上去打擾。隻好在這裏等著。
聽到腳步聲，他循聲望去，看到一高一低的一雙人影，臉上的皺紋，立即舒展開了，“先生，茶點準備好了，您先用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