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暴殄天物
山洞深處，關搏靜坐於蒲團之上，紅綠小妖伺立兩旁。俗話說得好，這紅花雖好，總要綠葉來扶。原本關搏化形後隻有七分俊俏，但在這兩猙獰妖怪身邊，直把他襯托得美如神仙。
審視般看著這位怒拳屠夫，關搏隻覺得這位實在沒那點能讓他看得上眼。
外號挫到沒朋友就算了，無論長相或者資質，怒拳屠夫也不過中人之姿。
但這在這天地間，其實最忌中人之姿。
演義，神怪傳奇，不外乎都是廢材逆襲，天才遭劫。那中人之姿，多半隻是這些精彩紛呈中的一個路人，一片背景，或者一個符號。這等人無論死活，最難讓人記住。
關搏辛苦學了幾天障眼法，弄出這麽大陣仗來，可沒想過要將心思浪費在一個注定當路人甲的過客身上。
不過，既然那滿堂酒客，隻有這一位投了錢，倒也是一種緣法，關搏自然不會壞了自己定下的規矩。
“說不定，這位是幸運值點滿了也不一定。”關搏暗自安慰道。
然後關搏便將一卷延壽功法扔到怒拳屠夫麵前道：“相逢即是緣，我這裏有一份絕世神功，望你勤加練習。待神功大成之後，切記要伸張正義，積德行善。”
說罷便直接送客，讓這位怒拳屠夫自行領悟去了。
這並不是關搏閑的蛋疼，要玩世外高人那一套，而是跟黑熊精那卷延壽功法有關。
那天關搏破罐破摔地將這延壽功法給了小和尚一燈，原本隻是一時興起，權當消磨時間。
但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數，這被關搏棄如敝履的延壽功法，實則極為不凡。
剛練兩天時間，一燈便打通了一條經脈，雖說遠不如關搏的速度，卻也算是資質不錯。隻是一條經脈貫通，但引的是天地靈氣，打熬出來的是道家法力，不是尋常內力可比。
小和尚登時便力氣大增，飛簷走壁如履平地。
這效果讓其他和尚嘖嘖稱奇，也是大為羨慕。
一燈心善，知道這功法有延壽效果，本欲打算將秘籍給師兄們共享。
但其中一位師兄卻提醒道：“上仙所賜，輕易不能示人。這是你的福緣，要是私自傳了秘法，怕你還要受到責罰。”
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其他幾位也是暗自點頭。
隻是留下來這五個和尚之中，有一位卻已經六十高齡。在這大唐年間，年享六十已經算是高壽。但既然稱得上高壽，自然是離死不遠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即使滿天神佛，也是因為恐懼才開始修行，才能克服這大恐怖得了正果。
一介凡人，如果隻是怕死，那並沒什麽好羞愧的。但這老和尚不僅怕死，還善於用惡意揣度別人。
一燈這麽大方，不過是隨口一說，真問他要秘籍，必然推托，甚至會向上仙告狀。其他人嘴上說不貪，其實不過沽名釣譽，妄圖上仙能青睞於他們。
自身年過六十，早已時日無多，那裏能空等數十載，用誠意來感動上仙。
長生機會在此，不搶便是天下間最大的傻子。
如此這般，老和尚的想法大抵是這個樣子。
這世上總有些人是行動力超強的，就像是今天想在家裏種點什麽，第二天就已經將陽台改造成空中花園的那種。
老和尚無疑是這樣的牛人，早上剛下定決心要將這延壽秘籍偷走，晚上便直接動手。
趁著一燈酣睡之時，將那卷絲綢偷了出來。
老和尚倒也精明，並沒有將絲綢卷冊帶走，也沒有抄錄一份，而是靠記憶，死記硬背下來。
不得不說，這年紀還能耳聰目明，也算是保養得當，小半個時辰讓他將第一層功法牢記下來，便若無其事地將絲綢卷冊放了回去。
第二天，老和尚若無其事地繼續掃地，隻是每天早晚課的功課卻悄悄變成了修煉這延壽秘籍記錄的功法。
仙家妙法，幾乎是立竿見影的效果。沒幾天時間，老和尚便覺得身體不再像往日那般虛弱，一改死氣沉沉快入棺材的模樣，有微弱的生機在體內滋長。
幹癟的肌肉重新變得有力，鬆弛的皮膚恢複了彈性，甚至連胡須都變黑了一根。
隻是這點變化如何能瞞得過日夕相處的其他師兄弟，還不等老和尚打通第二條經脈，大家便已經開始懷疑了。
老和尚的選擇很直接，也很簡單，他偷襲打傷了一燈，搶了半本秘籍便逃離了黑風山。
絲綢卷冊被撕成兩半，而老和尚搶的便是上半部。
如果僅僅如此，關搏最多也就一笑置之。那所謂秘籍不過是仙家無用之物，即便老和尚練得跟金池長老一般壽享兩百載，也隻是個活得長久的凡人而已。
說不得關搏將來打個盹，他便已經成了一堆白骨。
但那老和尚打傷一燈之時，竟然展現出一種與別不同的能力。他身體竟然像是吹氣似的膨脹，爆發出可怕的力量。
“傳說中的蛤蟆功？”關搏聽到幾個和尚描述，忍不住往這方麵想。
不得不說，《功夫》這電影裏麵的蛤蟆功實在太深入人心了。
延壽秘籍裏麵絕對沒有這種讓人發脹的效果，也就是說，這是那老和尚自行領悟出來的本事。
“莫非是這秘籍真有什麽神效？”關搏疑惑地讓剩下幾個和尚都開始修煉。
結果便是，他很艱難地湊齊了東邪、南帝、北丐和中神通。
雖然東邪五音不全、北丐使的是伏虎掌，中神通直接就練成了少林金剛不壞體神功，至於修煉最早的南帝一燈，他倒是沒練出什麽特異功能來。
那所謂一陽指，是關搏強行讓這小家夥練的一指禪，卻不比旁人強多少。
至於跑掉的那位，關搏自然就當他是吸毒歐陽鋒了。
關搏的實驗證明，這延壽功法似乎真有些不同凡響，隻是規律卻完全莫不清楚。這幾個和尚修煉方式一模一樣，卻各自有不同的變化，實在讓關搏百思不得其解。
因此，關搏才讓幾個和尚四處散播消息，說觀音禪院有絕世神功麵世。然後挑選出一部分武林人士來做試驗品，希望解開秘籍之謎。為了此事，關搏還花了不少心思，才從公孫靜身上學來了這點隻能忽悠凡人的障眼法。
這位怒拳屠夫，也不知算不算運氣，被關搏選中了。一開始隻是將信將疑，但當他成功將天地靈氣渡入體內之後，便馬上明白了這秘籍的好處。
往日自忖精純的內力，在天地靈氣麵前猶如漚了數年的油垢，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幹淨。待得經脈觀眾，法力自成之後，他便開始練起自身拳法來。
那叫一個虎虎生風，威力比之前強了十倍不止。
然而，關搏看了好久，除了發現這家夥力氣大增之外，卻沒有像其他幾位一樣練出特殊效果來。
“果然，跟年紀沒關係。一燈沒能練出特殊效果來，絕對不是因為未成年。但究竟是為什麽呢，這功法究竟有什麽秘密？”
關搏一邊觀察著怒拳屠夫的情況，一邊在他的小本本上記錄下來。
一條條分析一條條推理，倒也寫得像模像樣，然而關搏反複嚐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把握到要領。
撓撓腦袋，這真讓關搏想不通。不過，關搏可沒打算繼續閉門苦思。
在他看來，所謂找不到規律，不外乎是試驗品還不夠多的緣故。
因此，他索性架了妖風，除了黑風山，來到觀音禪院的廢墟之上。
夜深人靜之時，連天上星光都不太明亮。即使因為神功出世的消息引來了不少人，但在這深夜也難得看到人影。
關搏看到那塊高達三丈的石碑，原本觀音禪院四字已經被無數刀劍劃痕抹掉，隻依稀留下些輪廓。
關搏伸出手掌，按在這石碑之上。妖力灌注之下，石頭並不會比軟泥硬多少。
那些雜亂的刀劍痕跡被關搏一把抹平，弄出了一個光滑的平麵來。關搏便以指為筆，在這石碑上刻下延壽秘法的上半部。
做完這一起，關搏故意弄出些許動靜來，然後便使了個障眼法藏身在暗處，隻等那些武林人士上鉤。
過了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黑袍，身後背著一柄大刀的男子來到了石碑前。
在火折子的照明下，他很快便發現了石碑的變化。隻看了幾段口訣，他就震驚得目瞪口呆。
“那神功出世的流言，竟是真的？！”
驚歎一聲，這人趕緊將口訣背誦下來。
又過了一小會兒，這人將經文都看了一遍，卻發出了一聲感慨道：“可惜，真是可惜”。
關搏心想，難道這位真是驚才絕豔之輩，隻看上半卷功法就發現了秘笈中的問題所在？再仔細打量這位帶刀男子，倒也是器宇軒昂，一副偶像劇主角的相貌。
“如果是靈秀是修仙的主角，難道這位是武俠類的主角模板？”關搏越想越覺得這想法靠譜。
隻是這人接著開口道：“可惜，這明明是一篇絕世神功，但這字怎的刻得這麽醜，就像狗爬似的，我三歲時候寫的都比他好看，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關搏：0_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