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24 找死人的累死人
回24找死人的累死人溫夢豹已把帶來的兵工廠子弟,分頭往深情大道集結,並且令張子牙和李早、李好一道成行,在他的意念裏,寧防神侯府那組北支的“店小三小神捕”,也沒把張子牙這中支“店小三”看在眼裏。
蘇夢枕也騎上了馬,準備一起出發。
溫夢豹為他選了身邊一匹最好的馬,名為“海之虹”,並令車路仕與利霧譜,從旁打點,張罹錦傘,為罹病還似乎負了傷的大師兄細加遮陽服侍。
蘇夢枕上了馬,卻攬韁向鐵遊夏、崔略商拱手道:“老子胡同那一夜,若不是二位,隻怕性命難保,還連累了你們盛大師兄,如今尚無音訊。長路漫漫,雨露風霜,吾與二位,各奔前程,各為咱們在路上所說的事,所持之誌,盡一分人事,發一分光熱,了一番心意了。”一麵說著,眼光卻瞟落在地上伏屍的朱財貓,微微皺了皺眉頭。
鐵遊夏也抱拳道:“那晚一戰,我們力有未逮,讓少樓主損兵折將。至於大師兄,我們找不著那就沒麵目再返自在門了。公子抱恙未愈,負創不輕,隻望一路多加珍重。”
崔略商則聳聳肩道:“公子別為我們操心,照顧好自己身子要緊。有兵工廠的強兵勇將在你身邊,量宵小不敢再犯虎威。隻要我們遇著風雨樓子弟,一定會相告速報座駕何處。至於那位拚死來報朱兄的遺體,咱和師哥會處理好才走,公子免慮。”
蘇夢枕苦笑道:“我那師弟,火烈性情,打過了架就忙著去抓凶手了,其他後事,還請二位費心則個。”
?其實,要蘇夢枕費心的事,當然不隻這個。
溫夢豹雷厲疾行,率隊到了深情大道,先堅壁清野,把周圍的百姓和行人,不是逐走就是圍堵,然後他再與手上幾個大將勘查搜索,細覓線索,蛛絲馬跡,也不放過。
很快的,溫夢豹已從道上車軌痕跡,以及少量血水滲透泥塵追索,知道那部血腥馬車,在深情大道大約第十六地段靠近深井老坑處作過停留,而且明顯有過打鬥痕跡,最後馬車雖再驅動,但已少了一匹馬,車軌馬蹄深淺布局也明顯不一。
“一定要先找到是什麽人遭了毒手,才能追查到底什麽人是凶手。”根據溫夢豹的說法是:“這是總結我辦案的經驗,一定有效,破案神速!”
“喏”他的手下都一起吆喝道:“廠公無敵,破案神速!”
大家齊聲大喊,山震作響。
之後,溫夢豹馬上著人紮了帳篷,他就金刀大馬坐在那兒主持大局,調度人手。
溫夢豹叫手下幾乎把地上刨了一層泥,路上刮了一層土,連周邊的樹林農作也得剝一層皮,連馬德理和史奪城也紛紛趕到加入,然後根據種種痕印和目擊證人,溫夢豹作出了一下判斷:“這馬車裏的人在路上殺了人後,一路狂奔,轉入深蘭支道,然後轉向西子灣,之後便完全消失不見。”
他獅眉一聳,雙目如炬,厲聲問:“所以,我們懷疑這馬車是————?”
大家麵麵相覷。
溫夢豹厲目一一巡視全場,大家同遭電殛,不敢聲張。溫夢豹獅鼻重重的哼一聲,才說:“這馬車肯定是掉落在西子灣的剪刀湖裏,要不然,怎會憑空消失不見?這就叫毀屍滅跡!”
然後他拍拍手高喊道:“來呀,兒郎們,到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我們要查出凶徒,必先找到他們殺了什麽人,我們得先從湖裏打撈出屍首,然後才追索下去,他們是誰?死在哪裏?因何被殺?怎麽死的?最後就會按圖索驥,真相大白,凶徒也就法網難逃了!”
美!
?世上有很多種美。
有時景色很美。有時感覺很美。有時一花一草都美。美人很美。心情很美。晝很美。字很美。詩很美。連空白有時也美。
但還有一種美。
想得美。
——看來想得美和“臭美”是同一類型的美,即是:
別人看來非常不美,還很不是滋味,但當事人卻覺得沾沾自喜,洋洋自得,自以為美死了。
當然,美是不會死人的。
但找死人卻很容易累死人的。
大家應聲而起,空群而出,但就是翻江倒湖,刨土刮泥,依然找不到馬車。
尋不獲死人。
連一具屍首都找不著。
?溫夢豹火了。
火上了眉毛,燒著了似的。
“這麽大的湖,那麽深的水,怎麽連一個死人也無!”他咆哮道:“不可能的!每年總有人在這兒自殺身亡、不幸溺水的吧!怎會連一個死屍都撈不著!一定有人特別處理掩埋過!不行,給我刨翻出來也要找!”
吼完了之後,溫夢豹用一種近乎隱秘的私語低沉著聲音向他剛趕回來會合的部屬馬德理:“天涯鄉那兒可安頓妥停了?有新發現無?”
馬德理外號“三寸釘”。“釘”是說他的辦事能力,隻要給他“盯”上的猶如給敲進了“釘”子一樣。“三寸”則可能是形容他的個子不高。
“廠主放心,全料理妥當。”馬德理躬身低聲道:“也有些發現,廠主是要現下就知道,或待會再向廠公密報?”
溫夢豹看張子牙等都在營內,示意止住,卻又低聲問了句:“兀那倆諸葛門下走狗,可都打發生消停妥?”
馬德理也壓低聲音回答:“他們搜尋了一會兒案發現場的證據,還埋好了那姓朱的胖子,也一路向西跟了過去,但到深情大道後,沒往這兒走,大概是怕了廠公的虎威吧,背往東路終霄商城去了。”
溫夢豹皺著濃眉,咕噥道:“終霄商城?怎會往回走了?不是發現什麽端倪吧?你可有————”
“有。”馬德理知機,馬上回話:“我已找了三四個最厲害的把他倆盯梢了。”“這樣很好,你做對了。”然後發現去打撈、刨地的人又空手回來了兩批,他陡地打雷似的又咆哮起來:“快,再增加人手,加速剜挖,找不到馬車,也得要找著死人,死人馬車都找不著,你們自己也沉到湖底去吧!”
也許他的嘶吼太響亮了,轟的一聲,天也打雷了。
他的一動一靜,蘇夢枕都在大營裏,閉目端坐,喝點小酒,直至打那一聲雷後,他才把杯中的酒一口幹盡,說:
“要下雨了。”
?是的,滂沱大雨,傾盆雨下。
電光一閃,蘇夢枕的眼,有點發綠,似乎,他對綿密交織的雨,另有所思,別有感慨。
在營邊的張子牙丶李好丶李早都瑟縮在雨中,而且已淋得全身無一處不搾得出水來,但三人還是沒往營帳裏鑽。
不但下的是暴雨,雨水迅速在各人踐踏的泥濘上匯聚成小川,而且夜幕也即將低垂了。
李早忽然擰擰腳,說:“頭兒,為何不進帳蓬裏歇著?”
“嚇?”
雨太大了。張子牙沒聽清楚。
李早隻好大聲說:“頭領雨忒也大,不如進營躲一下吧!”
張子牙立即貇然搖了頭。
“我隻想活命長一些。”
他說的聲音很小,也不管李早有沒聽見。
又過一會,李好跺了跺腳,對李早說:“你照顧爺,我去一會。”
李早問:“啥?去解溲?”
“不。”李好回答,“說什麽也得弄把傘來給爺兒。”
“你們還是省點心吧!”張子牙語重深長的說,“沒看見大夥兒無一不忙著打撈掘地嗎?就我們三淋得個水蛙似的呀?”
這時候,史奪城向溫夢豹走報,大意是:一,撈不著。二,掘不到。三,雨太大了,危險,要不要都歇一歇,等雨過天青,再來動土涸水?
“不準歇息!”溫夢豹吼了一聲,他自己也走出帳營,走入雨中,親自主持,“這一場雨,已把什麽證據都衝走了,待雨停歇,那你們就白幹了,我就白搭了,我們都白活了!”
轟隆了一聲,電光如長蛇破空,蒼穹盡皆照亮。
大地,急流,人在鉚盡了力在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