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孫富榮臉上的疤
極為受傷的孫天誌回到家中,每一天都起得非常早,他已經沒有再想是否繼續讀書的事,也沒有將自己的打算告訴母親李桂英。
當晚上被催促寫作業的時候他也會就著油燈胡亂寫一下日記,反正寒假作業一點沒有動。
他從母親的口中已經父親在有十來天就會回來,這是其他村寨和父親在一起打礦回來的人說的。
看著母親滿臉的憂慮,孫天誌卻根本找不到絲毫安慰的話,他也一樣非常擔心自己的父親。在周邊幹活除了打礦就隻有挖煤,不然就隻有到外省去,但是父親根本就去不了,家裏麵需要照顧。
“生伢,你好好讀書,以後千萬不要向你爸爸那樣了,他就是沒有得讀書,所以現在才隻能做苦力,又掙不到錢!即便沒有你外公,他要出去也不容易,沒有文化就學不懂技術,你二哥和姐夫他們好歹都讀過兩學,所以才能出去打工!”
或許是因為孫富榮打礦對她的衝擊太大,李桂英對於自己兒子讀書的態度已經變成全力支持,並且還監督他寫作業。
“媽!你說如果路修通了,那我們這裏是不是就可以通電了?”孫天誌在煤油燈下寫日記,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母親。
“電也是很早就說過要通了的,之前講要從田家寨水庫電站拉來,但後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就沒有拉了!之前政府來開會也說過就在這年把一定要從格擋河把電拉通,所以動員大家先將路修好,到時好拉電杆進來,隻是始終沒有商量好,路也不見修,電就更不知道哪個時候才能通了!”
李桂英沒有讀過書,但講什麽都條理清楚,更善於察言觀色。對於兒子始終關注修路的問題,已經知道他並不隻是好奇。
“生伢,你為什麽一直問這個,你聽別人說了什麽嗎?”
孫天誌想著修路得不到錢,那拉電呢?抬電杆總不會是免費的吧!他一直在琢磨可不可以在周邊找一些事做,事當然是父親來做,他可以幫忙打下手。
“我是想如果寨子周邊有這些活路可以做,那我爸爸就可以不要去焦穀了!”孫天誌有氣無力地回答。
他能夠想到的辦法,大人們當然早已經想過,如果可行,早有人去想辦法了,未必就輪得到他爸爸!
“生伢,等你爸爸回來我們再問哈?這周邊確實有事可以做的,再說明年開春之後還要犁牛栽苞穀、撒蕎子呢!”李桂英似乎極為讚同兒子的想法。
放寒假已經有五天,孫天誌繼續到幹河溝大箐林背幹柴回家。冬天什麽地方都要用柴,他每天都跑兩趟,目前家中漸漸矮下去的柴垛再一次長高起來。
馬上就要到家了,在河邊竹林下最好的歇氣坎將小背架放下。左手撐住背架,右手正伸到地上撿落地的木棍撐住好歇氣,突然感到左手一輕,他嚇了一跳。
抬頭一看卻見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正用大手幫他扶住小背架,“生伢子,你這小身板背這麽重背得起嗎?少背點嘛!”
“德寬爺!你從哪來?”孫天誌放了左手,快速將木棍撿起將背架撐好。
“這柴很幹,不重,我背得動!”
“還以為你讀書了忘記咋個幹農活了呢!放假了回來幫幫你媽,她要鬆活點!你爸回來了沒有?今晚上要開會!遇到你我就不去你家通知了!”
這老者是孫天誌老祖輩隔房的爺爺,如今是孫家灣的隊長,應該是特意來通知村民開會的。
“哦,我喊我媽去開吧!我爸估計還有幾天才回來!”孫天誌麵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好,那你記得和你媽講哈!要我幫你抽起來嗎?”
“不需要,德寬爺,我自己起得來的,我還要歇一哈!”
“那我去上麵通知你大伯伯他們幾家了,快些回去吧!以後少背點!”德寬老漢說著話往竹林下的小路快步而去。
又要開會了,是不是說修路的事呢?孫天誌有些好奇。
一分鍾之後他背上柴快速向家中走去,如果沒有別的事要弄,那自己晚上也去聽聽人家咋個講。
才將柴放下,卻聽見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響起,“生伢,你去哪背的柴,大箐林嗎?”
“爸爸,你回來了?”孫天誌狂喜呼喊。
接著更是驚慌不已的喊道:“爸爸,你的臉咋整到了?”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孫富榮確實是回來了,可是他的臉上卻又一道長長的疤痕,從左邊腦門一直到右邊嘴角,鼻梁有些塌陷,嘴也有些歪斜。
這和自己心目中的爸爸形象相差有些大,要不是父子離開隻有半年不到,孫天誌說什麽也不相信這就是之前雖然有些滄桑卻五官端正的爸爸。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焦穀打礦不小心弄著了,也沒有什麽大礙!”孫富榮頗為輕鬆地說著,他臉上似乎露出一絲笑容,隻是掛在他當前的臉上卻顯得極為詭異瘮人。
“媽!我爸回來了!臉也傷著了!”孫天誌大聲喊叫起來。
李桂英從灶門口走出來,他看著孫富榮的臉,半天沒有說話,眼中卻又兩行淚水悄然滾下。
“他幺叔回來講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是點點擦傷,要不然為何不一起回來,又說去天隆看去了,家裏也丟不開!”李桂英聲淚俱下。
“他媽,我這不回來了嗎?也沒有什麽大事,老板送去看的,你去也沒有什麽用!雖然臉是傷了但也不影響幹活,沒什麽的了!”孫富榮臉上再一次出現那種瘮人的神情。
此時孫天誌才知道母親一早就知道父親受傷的事,隻是一直沒有講,想必是幺叔回來告訴的一切,而這段時間父親並不是在打礦,而是一直都在就醫。
“行李都背回來了?”李桂英聲音恢複了常態。
“背回來了,哪裏還敢再去!在困難也在別的地方想辦法了!”
“生伢,把柴擺好,去拔幾顆大蒜回來炒菜!虎子沒有讓你去接牛,那去喊他來吃晚飯!”李桂英吩咐起來。
孫天誌臉上汗水淚水交織,默默點頭走到柴堆旁開始解背架索,極度悲傷之下是對自己深深的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