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深夜來訪
紅羅帳暖,春宵苦短。
何衝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他揉了揉痛的快要裂開的額頭,一陣膩人的香氣湧入鼻腔,頓時讓他宿醉的腦袋更加疼痛。
入目的是一具白膩如羔羊的嬌軀,身上還殘留著歡好的痕跡。
他挪動身子,幹涸的嗓子像是要冒出煙來。
外麵的敲門聲越發急促,催命似的。
焦急的叫喊聲從門口不斷響起:“爺!少爺,快醒醒!”
何衝隻覺得一股火直衝天靈蓋:“別他媽喊了,叫魂嘛!”
他倉促的披了件真絲睡袍,赤著腳踩在厚厚的毛毯上,徑直走向門口。
“媽的。”
何衝暗罵一聲,他發誓,若是這不開眼的仆從沒有重要的事情,那他一定將仆從的腦袋活生生擰下來。
可還沒等他將門打開,從外麵傳來的話語,就讓他整個人一激靈,連宿醉的酒意,都醒了大半。
“王友堂,關東惡虎王友堂來了!”
……
銅製的鍋子騰騰的冒著熱氣,實木的桌麵之上,擺著各式菜蔬。
烤的極嫩的羊腿,色澤金黃,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這一大桌子菜肴,足夠十幾個人吃用。
可坐在桌邊的,卻隻有兩人。
準確的說,坐著的隻有一人,還有一個是站著的。
何衝微微彎著腰,站在那裏安靜的跟雞崽兒一樣。
他沒有穿平時不離身的製式軍服,隻倉促的披了一件睡袍,連襪子都顧不及穿上。
露在外麵的腳踝凍的發青,幸虧這屋子裏麵暖氣很足,他才稍稍緩了過來。
天可憐見,聽見王友堂的名字,他差點直接嚇尿了,更別說顧上穿衣服。
他幾乎不敢抬頭,隻是用眼神稍微瞥一下桌邊坐著的那人,就讓他從骨子裏麵泛起一絲懼意。
深入骨髓!
何衝沒辦法不害怕,關東四省像他這麽大的年輕人,哪個小時候沒被父母用王友堂的名字嚇過。
在他的印象裏,這就是個殺人魔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他現在還能好麽樣的站著,還多虧了他爹沒事兒就在家裏麵罵罵王友堂,過過嘴癮。
當然,要是他爹真的跟這關東惡虎見了麵,那估計也比他強不了太多。
直到這次見了王友堂,何衝才深刻的體會到了評書裏麵常說的,殺氣凝於體外是什麽個模樣。
跟傳說中的青麵獠牙不同,王友堂相貌很平常,白麵微須,乍一看跟王士方那小白臉還有些相似之處。
可那周身散發的氣質,就完全不同了。
王友堂隻是坐在那裏,舉手投足之間就帶著一股鐵血煞氣。
若是沒個幾十年軍旅生涯, 屍山血海裏麵打過轉,無論如何也養不出這種氣質來。
何衝小心翼翼的偷瞄王友堂。
從進屋以來,兩人就沒說過話,王友堂不開口,何衝也不敢隨意吱聲。
王友堂始終都在吃東西。
他吃相並不粗鄙,可速度卻是驚人的快。
一直金黃噴香的羊腿,在一柄寒光閃爍的匕首不斷切割之下,沒多久功夫就消失了一半。
何衝暗暗咋舌,壓力卻越來越大。
他感覺自己的腿有點發麻,很想要活動活動,卻根本不敢。
這氣勢太盛了……
他的心裏也難免有點發虛,因為他很清楚王友堂到底是為何而來。
自從高驚雷與王士方他們一起消失在那詭異廢墟中後,何衝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王友堂就這麽一個兒子,突然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能不著急?
屋子裏麵靜默無聲,隻有王友堂咀嚼的響動。
何衝一直站在那裏,直到他腿軟的快要撐不住時,王友堂才終於放下了筷子與小刀。
“大侄子。”
王友堂的聲音略顯沙啞,看來他的心情也不像他表現出的那般平靜。
“哎哎!”
何衝剛忙躬身應聲。
“你也別站著了,坐下跟我說說話。”
“沒事沒事,我站著就行。”
何衝小心的陪著笑,比對著他爹還諂媚。
“嗯。”王友堂不置可否:
“你傳過來的消息我已經看過,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也大概明白。”
早在王士方失蹤後的第一時間,何衝就立馬安排人傳了消息過去。
在關東這地界上,何衝得罪誰,都不想得罪這號人物。
“你的意思是說,我兒失蹤,是厄德勒教在後方搞鬼?”
“沒錯!”
何衝立刻義憤填膺。
“就是厄德勒那幫妖人,從前朝開始就賊心不死,還試圖刺殺我和士方來挑動世伯與我爹的關係!
被我們識破後,又布下殺陣,若不是幸好遇到奇人異士相助,我現在多半命都沒了!”
他一邊控訴厄德勒的所作所為,一邊偷眼觀察王友堂的表情。
其實他心中還是在擔憂,擔憂王友堂不信他所說。
畢竟這事兒,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些。
那麽一些個大活人,啪的一下就全部消失不見了!
若不是就發生在何衝眼前,他親眼所見,連他都不會輕易相信。
何衝捫心自問,若是把他換成王友堂,他肯定最先懷疑是自己串通別人綁了王士方。
這可比王士方突然消失靠譜多了……
可他看了半天,卻發現王友堂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再沒有其他反應。
這是……信了?
何衝有些錯愕,他準備好的那些個人證物證都沒用的上?
就這麽信了?
是他想複雜了,王友堂其實是個頭腦簡單之輩?
何衝一秒鍾就推翻了這個假設,那些覺得王友堂隻是個莽夫的人,墳頭草大多都齊人高了。
或許何衝的疑惑太過明顯,王友堂看著他愣怔的表情,突然輕笑了起來。
“大侄子,你是覺得,對於我兒失蹤的事兒,我問的太少了?”
何衝乖覺的點了點頭。
王友堂轉動手裏的青瓷杯,緩緩歎了口氣。
“那是因為你們還太年輕,想著的大多都是些爭風吃醋或是權力爭鬥的事情……
關東這地方真正的險惡,你們還沒見識過。
最近幾年,這東四省境內,是越發的不太平了……”
王友堂目光漸凝,若有所思。
這下何衝更加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