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孩童夢囈
早上高驚雷醒的很早。
每天早上的第一縷日出之時，他都會起床打熬身體，精修巫術。
冥冥之中他有種預感，若是身體跟不上，他可能會被身上的紋繡吞光血肉。
這是機緣，同樣也是劫數。
等到高驚雷打好了坐，又走了兩趟拳，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天色雖不早，小王溝村卻並未蘇醒，空曠的村內仍舊安靜。
地裏的收成都清掃幹淨，鄉村一年一度最閑的時候到了。
對於那些收成不好，糧食儲備不足的人家來說，這季節是催命的號角。可對於小王溝的人們來說，這就是一段休閑時光。
田間的小溪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昨夜霜降，地上都蒙了薄霜。
凍硬了的土地幹燥皴裂，像是在地裏刨食了一輩子的老農的臉頰。
高驚雷踩在田埂上，咯吱咯吱的響。
霜降後的天氣很好，天色藍的透亮，空氣雖凜冽卻清新，遠處還有一群小孩子，在嬉笑著奔跑。
他們每個人都穿著整齊的衣裳，臉色紅潤，追逐打鬧。
好一幅唯美的田園畫卷…
地裏有沒化幹淨的雪，孩子攢起雪球互相投擲，可惜這雪都是被凍透了的散片，根本攢不起來，往往揚出去了，就變成一片雪霧。
孩子們並沒有受任何影響，他們仍舊玩的開心。
小孩子的喜怒，就是如此簡單。
在這些孩子們的對比下，村長家門口蹲著的那個小胖子就顯得有些可憐了。
小胖子五六歲的年紀，他蹲在門口，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襖，本來就長的胖，再這麽一裹，離遠看幾乎是個球。
此刻的他，圓乎乎的手上拎著跟樹枝，在地上叉來叉去，一臉羨慕渴望的望著遠處玩樂的孩子們。
高驚雷看著好笑，走到旁邊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你怎麽不過去玩？”
小胖子被嚇了一跳，不大的眼睛瞪的滾圓，他看了高驚雷幾眼，接著傲嬌的扭過頭：“誰要跟他們一起玩！”
這麽大的孩子都是心口不一的，小胖子的渴望都快寫臉上了，卻仍舊嘴硬不肯承認。
高驚雷忍住笑，問他：“那你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玩啊。”
小胖子輕輕哼了一聲：“他們壞，不相信我說的話，還說我吹牛！”
高驚雷來了點興致：“那你說了什麽，他們不相信呢？”
小胖子將臉側過去，用圓嘟嘟的臉蛋對著高驚雷：“我幹嘛要告訴你！”
嗬，嘴還挺硬。
“你告訴我的話，我就去跟他們說，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大人，他們肯定會聽我的話。”
高驚雷信誓旦旦的保證。
小胖子眼睛亮了亮，撅著嘴道：“可是…我說的本來就是真的！”
“我相信你，你說的肯定是真的。”
“你真的信我？”
小胖子有點激動了，胖臉一陣陣的顫，讓高驚雷想起了孫啟山。
“恩。”
高驚雷鄭重點頭，眼神無比誠懇。
“好吧。”
小胖子來回看了幾眼，確定周圍沒有人後，才神神秘秘的說：“我看見狗蛋了，他複活了！”
“？”
高驚雷有點蒙：“狗蛋是誰？”
小胖子很嫌棄高驚雷。
“狗蛋你都不認識，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總一起撒尿和泥，我撒尿他和泥的那個！”
看來這狗蛋腦子不太靈醒。
“哦哦，我知道了，那狗蛋是怎麽死的，怎麽就複活了呢？”
“就是之前狗蛋不是掉河裏淹死了嘛，我難過了好長時間呢…可後來，我又看見他了！”
高驚雷心頭一跳：“好好說說，你在那兒看見他了？”
“就是前幾天晚上！”小胖子焦急道：“晚上的時候，我在村子外麵，靠河邊的那裏！”
“恩，然後呢？”
小胖子咬著手指頭，陷入了回憶。
“那天晚上，我跟杏花她們一起玩捉迷藏，玩了一下午。我藏的很嚴實，他們一直都沒找到我，天都黑透了，他們都沒發現我。”
“…”這小胖子被人忘了還不知道，還跟這兒驕傲呢。
“可後來我太餓了，就想著出來認輸算了，娘說晚上給我燉豬肉吃呢。”
小胖子口水在嘴邊打轉。
“我出來之後，外麵很黑，我有點怕，杏花她們都不見了，外麵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我就一直往家裏麵走。”
“走著走著，我看遠處田壟上有個圓球，圓咕隆咚的，我以為是誰扔下的東西，就想走近了看看到底是什麽，可還沒走幾步呢，我就看見圓球動了…”
“圓球自己在地上飄了起來，離我也挺近的了，我又快跑了幾步，那圓球轉了過來，我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圓球，是狗蛋的腦袋！”
呼！
高驚雷頭皮瞬間有點發麻。
這小胖子在說什麽東西…
“我看的很清楚，那就是狗蛋的頭，我們天天在一起撒尿和泥，我肯定不會看錯的，有時候我撒尿歪了，還茲他身上，他就會回頭瞪我，就是這樣的！”
小胖子說的好笑，可高驚雷卻完全笑不出來。
他無法想象那個畫麵，一個冷冰冰的人頭在田地間自己飄動？
高驚雷滅掉的精怪也不少，但也從來沒見過這麽詭異的玩意兒。
他有點懷疑，小胖子是不是把自己的夢境當成現實了。
“可是狗蛋的眼睛是閉著的，他可能是睡著了…可是為什麽他睡著了，還會動呢？”
小胖子帶著疑問陷入了回憶。
“我很想去跟狗蛋打個招呼，跟他說我很想他，可我又有點怕，他怎麽隻有一個頭，卻還能動…我往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原來他頭的後麵，還有個身子！隻是那身子跟別人的不一樣，是長長的，像是地裏的蚯蚓一樣，彈來彈去的在地上挪動，所以離遠了看的時候才像是飄著的那樣…”
高驚雷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有些不敢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孩子的夢囈。
畢竟他說的那些，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理解。
他明白了為什麽其餘的孩子不相信他，換了誰都不太可能會相信！
這小胖子，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