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此別過
麵對張老爺的咄咄逼人，高驚雷根本沒有開口解釋的念頭。
很顯然，有人給他設了一個局。
一個很簡單的局，卻讓他完全無從辯解。
既然這局已經完成，也成功的將他套了進去，那又怎麽會留給他解釋的餘地？
看張老爺那強忍怒意的樣子，高驚雷說什麽他會信？
“我無話可說。”高驚雷沉聲道：“隻能說，清者自清。”
“哼！”張老爺胡須直抖：“好一個清者自清。”
“爹你消消氣，我覺得高兄弟不是會說謊的人。”張遠之在一旁趕忙說道。
“對啊爹，高大哥不會騙人的！”張佩兒也很是慌張。
張遠之和張佩兒信任高驚雷的為人，可那些家丁護院好像有另外的想法。
這邊還在說話，後頭的竊竊私語就響起來了。
“這年頭，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騙子有本事，就不是騙子了？
說不準呐，前幾天的事兒也是一場戲呢？”
“姓高的好算計啊！先裝神弄鬼的嚇唬人，騙的老爺信任，再鳩占鵲巢，更可恨的是，二少都入土為安了，還不讓人家安生。”
“可不，這種連環計最可怕了，一環套一環，好多人都中套了！
我聽說，上海灘有種專門幹這個的，叫什麽拆白黨，全都是小白臉，專門騙女人錢。”
“高先生這長相，在拆白黨裏麵也算個頭牌吧，嘿嘿。”
“你看咱們家小姐，明顯被這個姓高的迷住了，就等著被吃幹抹淨再騙上一大筆吧！”
“不僅是咱們小姐，還有二夫人呢！
我看啊，姓高的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晚上偷偷過去，生米熟飯這麽一來，二夫人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還不什麽都任憑他擺布？”
“可是他沒想到，二夫人這麽謹慎，如意算盤落空了吧。”
“可憐咱們老爺，別說女兒差點被騙走，帽子都差點綠嘍。”
……
這竊竊私語聲音雖然不大，可這夜深人靜，一樣可以聽的大概。
張佩兒臉色蒼白，眼淚滴溜溜的直在眼眶裏麵打轉，她又是生氣又是委屈，聽到別人說她和高驚雷，她又有點害羞。
張遠之更直接，他直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家丁們，眼神中滿是狠厲。
“都給我閉嘴，誰再敢多嘴，直接打死扔井裏！”
高驚雷略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平時縱情風月天天讀書的大少爺，還有這樣的一麵。
除了護院頭子這樣的好手，普通的家丁護院大半都是簽了賣身契的。
現在民國雖然建了，可到處仍然兵荒馬亂，像張家這樣的，正兒八經的一方豪強，打死個把人，誰敢說什麽？
被張遠之這一嚇，家丁們登時噤若寒蟬，無人再敢嚼舌根，一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隻剩下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嗚……嗚嗚……”
一片安靜中，抽噎聲突然響起，那哭聲委屈又柔弱，讓人一聽就恨不得將其抱在懷裏好好憐愛一番。
不用看，隻聽這魅人的聲音，就知道哭的人是誰。
始終未發一言，在旁安靜站立的任月姬發出抽抽噎噎的低泣聲。
她這哭聲恰到好處！
早一秒響起，人們吵鬧紛雜，肯定聽不見，若是哭的晚了聲音大了，就會像極了潑婦，沒了這種柔弱可憐的效果。
美人垂淚，自然將全部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任月姬輕輕抬眸，濕漉漉的眼眶就像就清晨沾滿了露珠的嬌嫩花瓣，那目光單是看人一眼就足夠讓男人發狂。
“說到底還都是因為我，高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我相信高先生不會特意做出這種事……老爺，你也別怪高先生了吧。”
她這番開解的話，聽在張老爺耳中卻無異於火上澆油，張老爺冷哼道：“好了，月姬，你別再說這種話。”
“高先生。”張老爺的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怒火：“咱們給彼此都留個顏麵，你之前幫了我們張家的大忙，但一碼歸一碼，以後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
回頭我讓賬房給你支五百塊大洋，咱們好聚好散！”
“爹！高先生他……”
張佩兒帶著哭腔，卻被張老爺給吼了回去。
“閉嘴！”
高驚雷看著眼前這劍拔弩張的局麵，默默歎了口氣。
良言難勸該死鬼，弄成這個樣子，也沒有必要再糾結下去，隻是張佩兒……
他看了看那緊張又擔心的倩影，張佩兒對他的心意，他也能看出幾分，隻是眼下這局麵，他也做不了太多。
亂世如爐，命如飄萍，隻能說禍福無門，惟人自召罷了。
高驚雷灑然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張老爺你的，至於那五百現大洋就算了吧，我拿了佩兒姑娘的一百塊，也算了了之前的因果，咱們緣盡於此，就此別過。”
高驚雷拱了拱手，轉身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他還有些行李在客房裏麵，等收拾齊備，他準備連夜離開張府。
這事情原本跟他的關係也不大，他又何必留在此處，惹人生厭呢？
高驚雷這一走，那些議論聲又響了起來。
“還是老爺英明，早該把這小子攆跑了！”
“啥玩意兒，知道騙不成人了，還裝模作樣的。”
“要我說，就應該把他綁起來，查一查之前的事情跟他有沒有關係，我看多半就是他搞的鬼！”
“咱們老爺啥都好，就是心太軟了，就這種裝神弄鬼的貨我見的多了，一頓棍子下去就全招了！”
“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天天拽的二五八萬的！”
……
張佩兒的心裏分外糾結，她有種預感，高驚雷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想到以後兩人再無見麵的機會，張佩兒的一顆心就像是被刀子狠狠的割了幾下，疼的直抽抽。
她下意識的拔腳要追，卻被張老爺一把拉住。
“你要幹嘛？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張府的千金小姐，別跟這種來路不明的人有太多牽扯！”
張佩兒被拉住，準備邁出去的腳步也無法踏出，她看著高驚雷那英挺的背影，眼淚再也無法控製，簌簌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