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周廷鸞拉著行李箱在林雅慕不遠處站停下腳步。
林雅慕趁著買水的時候湊了過去，“幹嘛呢?”
“生氣!”周廷鸞撇開臉不理她，本來說好兩個人一起走的，現在就他孤家寡人了。
“哎呦。”林雅慕伸手牽住他的袖口晃了晃，“不要生氣嘛。”說著，她左右環視四周，快速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臉頰的觸感溫熱，周廷鸞軟了軟語氣，他伸手去牽林雅慕的手腕，可抓了一個空。
林雅慕正拿起手機回複夏婉消息，“我走咯。”她踮腳捏了捏他的耳朵。
周廷鸞跟著轉頭看她，林雅慕的背影一會就在人群中消失的沒影，他蜷縮了一下指尖，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濁氣。
夏婉拿著手裏的票，踩著高跟鞋站在取票機旁。
“媽”
“你幹嘛去了。”
林雅慕提了提自己手裏的水，“買水啦。”
夏婉皺眉頭，白色外套被她脫了下來掛著胳膊上，“我不是給你帶了保溫杯，有熱水，女孩子總喝涼水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剛剛跟我說的什麽事情啊，我沒看懂。”林雅慕急不可耐的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引出新話題。
“票買錯了，位置距離你太遠了，怎麽退。”
“媽，這個，不用吧，反正都是一個車廂。”林雅慕翻了翻手機，“我座位旁邊的票已經沒了。”
“那不行，哎，那個和你一起的男生呢，他的票是不是在你旁邊。”
“媽，不行那是人家買的票。”林雅慕扯著夏婉的胳膊使勁搖搖頭。
“我和他換換。”夏婉推了推她的胳膊，沒有推開。
“那也不行，媽，人家有權利按自己的票坐。”
“你這孩子，我不跟你說，我看見他了，我去問他。”
夏婉環視四周，眼尖的看到周廷鸞站在不遠處的自動售貨機旁邊，“這是他吧?”
夏婉嘴裏說著疑問句，但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
“媽。”雖然夏婉穿著高跟鞋，但林雅慕依然難以攔住，她原地跺了跺腳，拉起兩個行李箱朝她的方向追過去。
“媽，我們這樣不好。”
“你別說話。”
身後傳來行李箱滑輪在地板上摩擦發出的嘩啦嘩啦的聲音。
周廷鸞抬眸，眼看，兩個人走到了他的旁邊，林雅慕手裏的行李箱一鬆，站在夏婉身後一臉煩躁。
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手裏的氣泡水還停在嘴邊。
“你是雅雅的同學吧？”
“是，阿姨。”周廷鸞重新抬手把瓶蓋擰了回去，骨節分明的手指腹部微微發白。
“那好，阿姨跟你商量個事情?”夏婉笑著把自己的手挎包往上提了提，展開自己手裏的車票。
“夠了，媽，我跟你說過了，我不用你送。”林雅慕擋在周廷鸞麵前。
“我把票給您退了，您回去吧！”
周圍的氣氛突然陷入了難堪的安靜中，周廷鸞單手提著飲料，他扯了扯林雅慕的胳膊。
林雅慕掙開，“媽，您回去吧。”
“別說了。”周廷鸞把她扯到一旁，麵前夏婉的瞳孔放大，她眼圈有些紅，很是難以置信的模樣。
“阿姨，你有什麽事，跟我說吧。”
林雅慕背過身去，抬手把落下的眼淚抹去。
夏婉轉到林雅慕麵前，“同學，麻煩你先離開一下，我想單獨和她說句話。”
周廷鸞蹙起眉頭，他鬆開林雅慕的胳膊然後拉著自己的行李箱避到一邊。
“你有完沒完?”此刻，隻有母女兩個人麵對麵，夏婉展開手在她麵前有些歇斯底裏。
林雅慕咬著下唇低下頭，眼淚在發紅的眼圈裏打轉，她的拳頭在身側握起，一言不發。
“你到底對我有多少不滿意，你說啊!”夏婉伸出手推了林雅慕一把，車票滑落在地，她最討厭看到她這個模樣，好像滿身散發著委屈又隱忍著一言不發。
走到不遠處的周廷鸞看的真切，他腳步微動，心底有些發慌。
“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自私!”林雅慕把自己眼眶裏的淚忍了回去，眼白泛著根根分明的紅血絲。
“從小到大，你隻隨著你的想法做事，我現在在你心裏是什麽？是累贅，是你因為那一點血緣關係擺脫不了的累贅。”
“你以為當初你們離婚的時候，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你們都不想要我，林成濤不想要，你也不想要。”
林雅慕幾乎是用吼的說出最後一句話，她的手指在身側打顫，她不說不代表她不記得深夜裏，夏婉發狠的剪掉一家人照片的模樣。
她透過門縫，把自己小小的身體隱於黑暗。
他們離婚那天，夏婉來老家接她，她笑著摸了摸林雅慕的頭，“以後你就和媽媽在一起。”
林雅慕本能的後退一步，夏婉明明是笑著，可她卻看到一隻痛苦扭曲的臉。
那天夏婉和林成濤吵架，夏婉摔碎了她最愛的瓷娃娃，她歇斯底裏的告訴林成濤，“我不要孩子。”
林成濤冷笑，“你不要，那就送孤兒院。”
瓷娃娃的碎片被踢到一邊，林雅慕隻覺得心裏像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汩汩的往外流著血。
從那一天，她開始學乖，每分每秒都在減弱自己在家裏的存在感。
夏婉的表情都來不及變化，林雅慕眼看著她麵無血色，勾唇一笑，“你生我養我，這恩情我永遠無法報答，就欠著吧，無論什麽結果我自己承受。”
“我已經十八歲了，有爺爺留給我上大學的錢就足夠了，再見。”
林雅慕抬手拉開書包，用取卡針取出手機裏的卡，手起卡落，小小的卡片落到大廳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林雅慕轉身拉著行李箱離開。
周廷鸞快步跟了回去，他邊走邊回頭看夏婉，隻來得及看到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卡片和車票。
林雅慕上了車就攥緊了周廷鸞的手，眼淚滾落，她哽咽出聲，“他們都不要我，都不要我。”
周廷鸞按著她的頭發，把下巴磕在她的的發頂，林雅慕渾身都在抖，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胸口襯衫以極快的速度浸濕。
“有我。”周廷鸞一邊一邊的在她耳邊重複這兩個字，耳邊聲音的溫度漸漸平複林雅慕內心的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