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死於欲望

  沈浩在下遊處找到了李校長，剛把李校長搶救過來，李校長還沒蘇醒，沈浩渾身癱軟，正準備喘口氣再對李校長予以施救，突然從河灘處有一個人跌跌撞撞走過來。


  沈浩一看，是劉隊。


  這小子還沒死跟到這來了。


  沈浩立刻想起身，剛站起來，腿一軟又坐下了，為了救李校長，自己幾乎費勁體能能量，現在已經精疲力盡。


  沈浩本能地手往地上一抓，隻抓到一把濕土，迅速掃一眼周邊，連塊石頭都沒有。


  正著急間，劉隊已經晃晃悠悠倒了沈浩麵前，朝沈浩呲牙一笑。


  劉隊渾身是水，滿臉汙垢，還有擦傷，笑的樣子像個鬼。


  沈浩也笑一下。


  “沈主任，你命可真大。這麽猛的洪水都沒淹死你。”劉隊盯著沈浩一字一句道。


  “你也一樣。劉隊，我一直以為你是有謀無勇，現在看來我錯了。”沈浩也看著他。


  “你當然錯了，你知道嗎，為了等到今天，我一直在準備。”劉隊冷笑道。


  “就為了殺我？”沈浩問。


  劉隊搖搖頭，“不，為了一個機會。我在商會幹了五年，就是一個小隊長，而別人一來就是經理，或秘書長，憑什麽呀，你們比我聰明嗎，你們比我能幹嗎？都不是，因為你們身後有人，他們給了你們機會。”


  劉隊說得有點悲愴。


  沈浩靜靜聽著。


  “你的意思如果你殺了我，回到商會也能當經理。”


  “不光是經理，我還要當秘書長，當更大的官，有一天商會也是我的。”劉隊說完狂笑兩聲。


  沈浩聽得心裏一震，他沒想到劉隊這麽一小小的保安隊長，心裏竟然會有這麽多的欲望。


  “劉隊，你想多了，你的能力是不錯，但想把商會控製了，你沒有這個能力。聽我一句勸，收手吧，憑你在災區的表現，回到商會，我會給你請功，你應該得到的一定能得到。我保證。”沈浩慢慢說道。


  劉隊先是冷笑，繼而狂笑，笑聲穿過寂靜的河灘，飄得很遠，像暗夜中的狼嚎。


  沈浩一直盯著他。


  笑聲終於結束，劉隊朝地上吐口唾沫。


  “劉隊，你不相信我的話？”沈浩問。


  “我相信。”劉隊點點頭,.朝沈浩一豎大拇指，“沈主任，說句心裏話，你在我心裏是這個。在整個商會，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什麽馬經理，袁總，包括往王會長都是狗屁。可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你必須死。”


  “為什麽，就因為馬振宇給了你承諾?”沈浩逼問。


  “不。”劉隊搖搖頭，目光突然變得凶狠，“一個商會怎麽能留兩個強者，你活著，我的願望就沒法實現。所以你必須死。”


  沈浩明白了，劉隊是暗暗把自己當成競爭對手，或者說當成他上升的一個阻礙，要借此機會除掉這個阻礙。


  人不可貌相。沈浩暗想，自從自己重回商會，一直把馬經理、袁總當做主要對手，誰曾想到，在暗處有一個更可怕的對手一直在窺視著自己。


  “沈主任，把手機掏出來吧，”劉隊向沈浩一伸手。


  “手機？”沈浩故作驚訝。

  “不要裝了。我來之前，馬經理對我說過，你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手機，這次之所以費勁周折要辦了你，其中之一就是為得到那個手機。”劉隊從容道，“你把手機給我，也許我會改變想法。”


  “不殺我？”沈浩問道。


  劉隊點點頭。


  “你做得了主嗎？”沈浩接著問。


  “隻要手機給我，我就做得了主。我的願望也會實現。”劉隊回答地很生硬。


  “劉隊，你是狼牙幫的人嗎？”沈浩接著問。


  劉隊搖搖頭，“這和你沒關係。但我可以告訴你，你從商會出發，遇到幾次危險都是我配合他們做得。可惜你命太大了，都沒成功。不過這樣也好，現在手機是我的了”


  劉隊又是幾聲狂笑，突然笑聲嘎然而止，劉隊猛地往腰間一探，抽出把刀，厲喝道，“快把手機交出來。”


  沈浩看著麵前這個一直潛伏在商會的暗影裏，心中充滿欲望，苦苦等待機會，現在終於爆發的家夥，心中感覺一陣陣涼意，同時又有些歎息。


  “劉隊，狼牙幫的人都殺不了我，你有這個本事嗎。我再勸你一次，收手吧，現在收手，我剛才說的話還算數。”沈浩慢慢道。


  劉隊不屑哼了一聲，“沈浩，你給我的太少了，我不會答應的。我再說一遍，交出手機。”


  劉隊說著話向沈浩逼來，兩眼射出寒光，盡管他沒戴狼頭麵具，但神情比狼還凶狠。


  眼看劉隊就要撲倒近前，沈浩手猛地一揚，一把沙土直接揚到他臉上，劉隊被揚的措手不及，一刀紮空，差點摔到地上。


  沈浩趁此機會，從地上蹦起，


  劉隊一抹臉上的沙子，再一看，沈浩已經站在他對麵。


  劉隊正要繼續往上撲，目光一瞟，看到躺在旁邊的李校長，李校長還沒完全緩過勁來，正閉著眼睛吐水。


  劉隊眼珠一轉，正要李校長靠近。


  對麵的沈浩突然喊一聲，“手機在這，有種你過來拿。”


  劉隊聞聲一看，沈浩拿著一個按鍵手機向自己晃悠。


  劉隊頓時眼紅了，放掉李校長，重新揮刀撲向沈浩。


  沈浩轉身就跑，劉隊緊追不放。


  幾步路，兩人就到了河邊，沈浩一躍跳入河裏，劉隊頓了片刻，心一橫隨即也跳下去。


  一下水，沈浩不見了。


  劉隊正驚詫。


  突然感覺自己的雙腿被人從下邊抱住，往水裏拖。


  劉隊心裏暗叫不好，中計了，拿刀對準手裏猛紮。


  隻聽水裏哎喲一聲，一股血水從水底冒出，隨即抱著他的手鬆開。


  紮中了。劉隊暗喜。


  再一看，前邊有一個腦袋從水來冒出來，正是沈浩，對方一隻手裏還拿著手機。


  “給我手機。”劉隊聲嘶力竭喊一聲，向著沈浩遊去。


  沈浩遊得很慢，劉隊很快追上來，猛地往起一躍，雙手握刀，對著沈浩的脖頸處紮下去。


  刀還沒落下，前邊的沈浩突然一個轉身，手臂在手中重重一拍，濺起一陣水花，劉隊一刀下去，紮個空。

  劉隊身體剛落入水中，肚上挨了一腳。劉隊順著水流被踹出去，劉隊還沒緩過勁，突然，一個粗粗的原木順河飄來。


  “沈主任，小心，身後有原木。”岸上有人喊。


  沈浩回頭看，是李校長爬在岸邊。


  沈浩忙往水下一潛，原木貼著他的腦袋飄過，沈浩再一抬頭，原木向著劉隊而去。


  “劉隊，小心。”沈浩倉促一聲喊。


  劉隊剛啊一聲，原木已經重重擊在他身上。


  劉隊像個被擊中的皮球，在水裏撲騰兩下，沉下去，原木順水順走，水麵上湧起一灘血。


  一切來得太快，沈浩幾乎沒有反應，等看到血，沈浩才清醒過來，趕忙向劉隊遊去，到了噴血位置，劉隊已經半沉在水中，他的一條腿被水底的水草纏住了。否則他剛才還是有機會逃脫的。


  沈浩費盡全力把劉隊從河裏拽上來，劉隊腦袋左邊被原木撞凹。兩隻眼睛大睜著，癡楞楞看著天空，不知道是心有不甘，還是心有委屈。


  沈浩往河邊一坐，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如果用按鍵手機還能把劉隊救回來，他一定救，他相信經過這次生死，劉隊會答應他的條件。


  可惜他的按鍵手機不是回魂丹，他沒有能力讓對方起死回生。


  沈浩呆呆看著河麵，天色已經放亮，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不管是噩夢還是美夢，在死者麵前，都無意義。


  沈浩突然感覺很傷感。


  後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沈浩回頭一看，是李校長。


  “李校長。”沈浩輕輕叫了一聲。


  李校長點點頭，坐到沈浩旁邊。


  從兜裏掏出兩支煙，“就剩兩支了，還好能抽。”


  沈浩接過煙，煙半濕不濕，李校長給沈浩把煙點著，自己也點上。


  被河水浸泡過的煙有過說不出的味道，澀澀的，還有點苦。


  “沈浩，剛才的一切我都聽到了，你都看到了，這不怨你。”


  李校長拍拍沈浩。


  沈浩沒說話，依然看著河麵。


  “我家祖祖輩輩都在雲河邊，雲河隔幾年就會泛濫一次，每次泛濫都會死人。但是我的祖輩和我，包括我的孩子都不會離開這。你知道為什麽嘛？”李校長輕聲問。


  “因為我們知道河水泛濫隻是暫時的，等雲河恢複了平靜，它又能給我們帶來許許多多美好。一條河就像一個人，總有兩麵性，在它肆虐的時候，沒有人能控製治住它。其實所謂抗災，就是讓雲河按照自己的規律流淌下去，你剛才做的也一樣，在他肆虐的時候，你攔不住他，他是被欲望淹死的，你已經盡力而為，沒有什麽可愧疚的。這是他的命，就像雲河一樣，平靜之後，還會肆虐。自然規律沒有人能改變。”


  李校長慢慢說著，沈浩靜靜聽。


  一支煙抽完，沈浩看向李校長，“李校長，謝謝你說這番話。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希望你能答應我。”


  李校長看看沈浩，笑笑，點點頭。


  一輪朝陽從河邊緩緩升起，驅散了夜色，驅散了寒意，為奔騰的雲河塗上一抹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