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北京(一)
丁慶生說的話著實讓丁鳳軍吃了一驚,丁鳳軍沒有想到丁慶生會有這樣的打算,丁鳳軍看著一副認真的丁慶生,他也明白丁慶生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其實丁慶生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說出的這句話嚇到,他可從沒有想過要到北京去,他甚至連北京在哪裏都不知道。
小的時候,張繼來還在世上的時候,丁慶生跟隨張繼來還出了幾次遠門,但繼張繼來死後,丁慶生可從來沒有踏出這一畝三分地半步,猛得就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丁慶生的心中也難免有些膽怯。
這次能夠如此直接的講出這麽一句話,也許隻是因為自己太過浮躁,不願再與丁鳳軍他們有過多的糾纏,想要快些擺脫掉這樣壓抑的生活罷了。
不過,這句話也是丁慶生的心聲,他就是要去北京,就是要去北京實現自己的夢想,但一時的衝動就是一時的衝動,待這股勁過後,丁慶生還要麵對很多的現實狀況,現實中充斥著太多的無奈,根本就無法讓他如此痛快的脫身。
丁鳳軍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慶生,你有夢想是好的,你有實現夢想的動力和毅力也是好的,但是你知道嗎,在外不如在家,在家裏你還有我們這些親人陪著,無論你遇到什麽困難受了什麽委屈,我們都是你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你一旦到了外麵就算有再大的困難受了再大的委屈,你隻能默默的一個人承受,就算你告訴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裏來到你的身邊,安慰你幫助你。二大爺在外邊漂泊了半輩子了,這裏麵的苦我比你清楚,我不想讓你重走我的老路。”
丁慶生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他的大腦在不停的思考,思考著丁鳳軍說的這番話,當丁鳳軍那句‘可以有親人的肩膀依靠’傳入到丁慶生的耳朵中時,丁慶生不禁在心中冷哼,那是一種不屑,是對於被欺騙後卻無法揭露謊言後隻能無奈的不屑,現在的自己不就是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困難了麽,現在的自己不就是承受了委屈麽,可是自己卻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肩膀,因為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就是原本可以給自己肩膀依靠的親人。
丁慶生默默的忍受著這份痛苦,卻又不得不佯裝堅強的說道:“二大爺,你不是說過麽,男子漢就應該天不怕地不怕,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都要想方設法的去攻破,而不是逃避,因為男子漢的肩膀上麵站著責任兩個字,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成年了,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做決定,不管怎樣,我都要試著去嚐試,不嚐試又怎麽能知道不行呢?”
丁慶生一副嶄釘截鐵的樣子,讓丁鳳軍沒有反駁的言語。
張鳳榮接下話茬說道:“慶生你還小,很多事你並不明白,社會可不比學校,大城市裏五花八門的人都有,你又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們相處,依我看你倒不如先在咱們這裏找份工作幹,等你和社會上的人接觸過後,有了相處的經驗再去北京也不晚。”
丁慶生犀利的眼神掃過張鳳榮,張鳳榮被丁慶生這種凜冽的眼神嚇到,她閃爍不安的躲避過去,張鳳榮的表現更加引起丁慶生的懷疑,丁慶生心中想道,看來這件事一定是張鳳榮做的不假,她也太沉不住氣了,這麽著急就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了,真是道行太淺。
丁慶生沒打算再細細考究他們的心理活動,隻淡淡的說:“我已經做好的計劃就不會改變,就算前麵是條河,我也要趟過去。”
看著丁慶生一副毋庸置疑的態度,張鳳榮也不好再說什麽,對於丁慶生的脾性,丁鳳軍自然了解,他也不想再說什麽,畢竟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丁慶生的打擊也不小,丁鳳軍想著先讓丁慶生冷靜冷靜,等到他真正冷靜下來後,再跟他好好聊聊。
正在家裏又恢複一片平靜時,丁曉棋又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剛剛丁慶生說的話,她可全聽到了,當丁慶生說要去北京的時候,丁曉棋不由的一陣悸動,要知道丁曉棋費盡心機扣下丁慶生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目的就是要讓丁慶生留在丁鳳軍和張鳳榮的身邊,等他們年齡大了,女兒們不在他們身邊的時候,至少丁慶生還能照顧他們,要是丁慶生去了北京,萬一真如陳冰蓮說的那樣,他要是在北京發展好了,真得留在了那裏的話,那麽丁慶生豈不是白養了,而且自己費的這些苦心不也就全費了!
一想到丁慶生想要從這個家裏飛走,丁曉棋這心中的火氣就燃燒的更厲害,她越想越氣,於是就從臥室裏衝了出來,丁曉棋來勢洶洶的衝到丁慶生麵前,不由分說,劈頭蓋臉的對丁慶生說道:“丁慶生,你小子也太沒良心了吧,你幹嘛非得吵著往北京跑啊,就不能安安地靜靜的在這邊找份穩定的工作幹嗎?我爸媽辛辛苦苦的養了你十幾年,你說走就走了,你對得起他們嗎?你小子倒是走的輕鬆,可他們呢,他們遲早有一天會變老的,當他們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不在他們的身邊,你還怎麽能回報他們對你的養育之恩呢,我們的要求不高,就是希望在我們四個嫁人之後能有你替我們照顧他們,難道這點要求很過分嗎?”
丁慶生被丁曉棋說的這些話說的有些發懵,他沒有想到丁曉棋會突然的出現,不過隻消片刻,丁慶生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麵無表情的說道:“這難道就是你們不想讓我去北京讀大學的理由嗎?”
丁慶生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語隻讓丁曉棋心頭一緊,原本她還有很多話要說,還有很多氣要撒,但全因為丁慶生說的這句話已經到嘴邊的話又被丁曉棋生生的咽了下去,她從丁慶生的表情中讀不到一絲的情緒變化,她揣摸不到丁慶生的心理活動,她不確定丁慶生說的這句話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總之丁曉棋先前的威風一掃而光,隻囁嚅的問道:“丁慶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丁慶生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什麽意思?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說完,丁慶生沒有再給丁曉棋開口的機會,隻身朝門外走去。
丁曉棋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對著丁慶生的背影說道:“丁慶生,你要去哪裏,把話說清楚再走。”
丁慶生並沒有回頭,隻回了丁曉棋一句道:“家裏太煩了,我出去透透氣。”
丁慶生的話久久的回響在丁曉棋的耳邊。
“難道這就是你們不想讓我去北京讀大學的理由嗎?”
隻這一句話徹底的驚擾到了丁曉棋的心,她真得不知道丁慶生說這句話的意思,難不成丁慶生真得從郵局那邊查到了什麽或者郵局那邊向丁慶生描述了簽收人的體貌特征?
應該不會吧,如果丁慶生真得知道了這個陰謀的話,以他的脾性,他應該早就鬧的天翻地覆了,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家裏平靜的就像是一汪清水,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泛起。
可是,丁慶生為什麽要那麽說呢?也許是他太過激動,口誤而已,也許他本來要說的應該是“這就是你們不想讓我去北京打工的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