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生一世的恨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看著躺在血泊中的羅文玉,丁鳳軍有些神智恍惚,這會兒的羅文玉的口中和鼻子裏的鮮血已然不在往外流,仿佛凝固了一般,隻停留在那裏,而他身下的血卻如一條江河般輕輕的在向四周蔓延。
丁慶奇是見過這種場麵無數次的人,他的心並沒有太多的悸動,他隻將車主暫扣住,然後拿出別在腰間的大哥大向局裏打了一個電話,想必車主也是被這場景嚇呆了,他的身體在不住的發抖,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不按照道路行駛規則橫穿了馬路才被我的車撞上的。”
丁慶奇冷冷地說道:“閉嘴,等下留著這些話到警局裏再說去吧。”
那車主一聽這話嚇得差點癱坐在那裏。
“慶生,究竟是怎麽回事?”丁鳳軍不住的搖動著丁慶生的肩膀,急切的問道。
丁慶生經由丁鳳軍如此一晃,頓時清醒不少,他看清自己麵前的人是丁鳳軍後,一下子撲到丁鳳軍的懷中,這才哭了出來,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前麵跑,他在後麵追我,我隻是聽到一聲巨響,回過頭來一看他就飛到我這裏來了。”
丁鳳軍從丁慶生零亂的支言片語中聽得明白,想必是羅文玉是在追丁慶生時沒有注意到來往的車輛才造成這樣的結果。
丁鳳軍輕拍著丁慶生的背安慰道:“慶生不怕慶生不怕。”
丁慶生哭了好一會兒,他從丁鳳軍的懷中出來,伸手擦了擦臉上淚,帶有些委屈的說道:“二大爺,這個壞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丁鳳軍一愣,他木訥的點點頭,說道:“是啊,他已經死了。”
丁慶生沒敢再回過頭去看羅文玉,他害怕看到羅文玉的神情,尤其是他那雙圓睜著的眼睛,讓丁慶生很是感到驚恐。
“反正他是個壞人,死了也好,省得他再會去偷別人家的小朋友。”丁慶生嘟著嘴一副慍怒的樣子說道。
丁鳳軍的心在丁慶生說出這一番話的同時莫名的一陣悸動,他看了看已經不再呼吸的羅文玉,那雙圓睜著的眼睛死死盯著丁鳳軍看,從這雙眼睛中,丁鳳軍看到一種埋怨,一種哀愁,更有一種懊惱,這種感覺讓丁鳳軍隻覺渾身發冷。
丁鳳軍依然抓著丁慶生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慶生,你聽我說,這個人是你的姥爺,你可不能這麽說他。”
丁慶生不相信,他麵帶疑惑地說道:“怎麽可能呢,二大爺,你不要騙我了,你不是說過麽,他是壞人,人販子,專偷小孩的人販子。”
丁鳳軍歎口氣,無奈的搖頭,他帶有深意的說道:“慶生,這真得是你的姥爺,他是你的親姥爺啊。”
說著話,丁鳳軍的聲音竟有些哽咽,他的臉上展露出無限的悲傷,丁慶生把頭搖的像隻波浪鼓一樣,他喃喃自語道:“雖然他沒有傷害我,雖然他像二大爺那樣對我那麽好,但,他一直在慶生的眼中看來就是個壞人,他不把慶生還給二大爺,他也不帶慶生去見二大爺,他也不讓我去方老師那裏去學吉他,他怎麽會是我的姥爺呢,如果他真得是我的姥爺,為什麽他那麽害怕見到你呢?”
丁鳳軍的心中一顫,他沒有想到丁慶生會把他說得話看得那麽重,他一直深信著丁鳳軍講過的話,哪怕丁鳳軍是在欺騙他,他也是義無反顧的信任著丁鳳軍。
丁鳳軍別過頭去,淚從眼瞼中落下,而他的眼睛再次與羅文玉的相對上時,丁鳳軍實在於心不忍,他伸出手想要將羅文玉的眼睛閉上,可惜,他連續撫平兩次,羅文玉的眼睛依舊是睜開的,那空洞的眼睛中似乎傳遞著某種不甘。
丁鳳軍暗自歎息一聲,他明白,羅文玉的心中是有遺憾的,這遺憾之中夾雜著的更多的便是對丁慶生的牽掛。
丁鳳軍再次看向丁慶生,他陰翳的眼皮中放射出堅毅的光芒,說話的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力道。
“慶生,你聽二大爺的話,這個人不是壞人也不是人販子,他是你的親姥爺,你的親姥爺!”
丁慶生木訥的搖頭,他隻緊緊環抱著懷中的吉他,丁慶奇也看出些兩人之間存在的微妙的變化,他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子對丁慶生說道:“慶生,你聽我說,他真得是你的姥爺,你的姥爺已經死了,難道你一點也不心疼嗎?你快過去,叫他一聲姥爺,不然他不舍得離開。”
丁慶生呆若木雞般的看著丁慶奇,他能感受到丁慶奇這話語中的誠懇,縱然他心中還有些疑慮,但現在他不得不轉過頭看了羅文玉一眼,繼而淚流滿麵,他又轉回頭看向丁慶奇問道:“為什麽他不舍得離開,如果他不舍得離開,是不是就說明他還會活過來。”
丁慶奇沉重的歎一口氣說道:“死了就不會再活過來,慶生,快去叫一聲姥爺,讓你姥爺也好走的痛快些。”
聽了丁慶奇說的話,丁慶生不再害怕,縱然看到羅文玉圓睜著的眼睛,他依然不再害怕,反而覺得羅文玉在這一刻是那麽的慈祥,那麽的和藹可親。
丁慶生匍匐到羅文玉的身邊,輕輕地搖動著羅文玉的身體哭喊道:“姥爺,你不要死,你活過來好不好,慶生再也不跑了,慶生要永遠陪著姥爺,我還要給你彈吉他,還要給你寫歌曲,你醒一醒好不好?”
丁慶生的慟哭讓丁鳳軍愈發的感到內疚,興許若不是他一直隱瞞著丁慶生,這一切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丁鳳軍流著淚伸出手去,再次為羅文玉將眼睛撫平,這回羅文玉的眼睛沒有再睜開。
過了不長時間,警車和急救車幾乎同時到來,當醫務人員將羅文玉抬上車的時候,丁慶生哭得歇斯底裏,丁鳳軍緊緊抱著一直哭泣的丁慶生。
在丁慶奇的調解下,肇事車主最終以三萬元將此事了結,丁慶奇又出資將羅文玉的後事畫像理妥當,順便將三萬塊錢交到丁鳳軍的手上,丁鳳軍作為丁慶生法律監護人,隻得默默收下。
三個人站在羅文玉的墳前,羅文玉的墳同張繼來和羅欣怡的墳緊挨著,這是丁鳳軍安排的,他希望這三個人能在死後待在一起,畢竟他們是親人,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後,他們都應該在一起,若是把羅文玉埋在他的村上,這樣會怕他孤單。
丁慶生趴在墳前痛哭流涕好一會兒,丁鳳軍才將丁慶生拽起來。
丁慶生十分惱怒的拿衣袖把鼻涕一抹,冷冷地說道:“二大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我的姥爺!”
丁鳳軍一愣,淡淡地說道:“是。”
丁鳳軍沒打算再隱瞞,他直接了當的承認事實,丁慶生惡狠狠地瞪著丁鳳軍怒氣橫生的說道:“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我恨你,要不是因為你,我姥爺怎麽會死!”
丁鳳軍被丁慶生的眼神刺痛,他伸手想要拉住丁慶生,然而丁慶生卻不自覺的向後倒退,躲過丁鳳軍的拉扯。
丁鳳軍微微一愣,說道:“他的死怨不得別人,那是他咎由自取,要不是他太過貪婪,輕信別人的讒言,又怎麽會死掉。”
丁慶生氣憤的說道:“你如果早一點告訴我,他就是我的姥爺,或許我姥爺也不會死!”
丁鳳軍一下子沒有了言語,他神情若顯呆滯,隻淡淡地說道:“我……我怕失去你。”
丁慶生絲毫沒有接領丁鳳軍的好意,他瞪著丁鳳軍冷冷地說道:“自私!”
這一句話猶如把丁鳳軍置身冰窖,冷的讓丁鳳軍直哆嗦,他沒想到事情會演化到這種地步,看著兩個人僵持不下的局麵,一直立於旁邊的丁慶奇忙打個岔說道:“慶生,你二大爺也是為你好,現在的你還小,有很多事情要等到你長大後才能夠明白。”
丁慶生並沒有因為丁慶奇說得這番話而改變對丁鳳軍的看法,他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每一次說話的時候總是說我小,總是拿這個理由說我聽不懂,其實我想說的是,有很多事我都明白,姥爺就是姥爺,壞人就是壞人,要是把姥爺當成壞人的話,那就是欺騙,要不是二大爺欺騙我,又怎麽會讓我失去這個唯一的親人呢?”
丁慶奇無奈的搖搖頭,他沒有想到丁慶生還是個倔孩子,看來這得需要些耐心來對丁慶生循循善誘式的解釋才能夠打破他心中的介蒂。
“慶生,你二大爺是真得怕會失去你,畢竟他養育了你五年的時間,難道你就對二大爺沒有一丁點的嗎?”
“他怕失去我,那他就可以撒謊嗎?他這就是叫自私!”丁慶生倔強的抬著頭說道。
丁慶奇暗自歎一口氣說道:“慶生,你知道什麽是自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