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孩子

  溫映雪是在疼痛中逐漸醒過來的。


  麻醉藥效已經退去,可是,來自腹部的疼痛卻是久久的揮之不去。


  緩緩睜開的眼睛,白的有些空洞的天花板在麵前漸趨的清晰,而後一張放大般的麵孔出現在麵前,擔心,卻又欣慰。


  “小雪花,你感覺怎麽樣?”


  葉囊螢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脖子伸得很長,整張臉幾乎要完全的貼到溫映雪的臉上。


  “孩子。”


  溫映雪的唇有些吃力的動動,很是費盡的扯出了兩個字。


  “孩子。”


  重複的呢喃了一遍,她想動,可是那試圖坐起來的身體好像是扯動到了什麽一樣,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再次的迫使她規規矩矩的躺在床上,再也不得輕易的動彈。


  側過的目光透露著很是虛弱的期待,她的唇又動了動,卻是再也沒有出聲。


  葉囊螢沒有說話,可是,他那從來都不曾懂得掩飾的表情卻也好像是回答了。


  沒有說完的話,可是,葉囊螢知道溫映雪想問的是什麽。


  空氣裏的沉默如同是一把冷箭,一下下的刺入了溫映雪的內心,夾雜在一起,說不出是哪裏疼,可的確是更疼了。


  “孩子,沒了。”


  葉囊螢閉了一下眼睛,終於開口了。


  沉沉的聲音再也沒有了往日嬉笑的樣子,他同樣難過。


  “小雪花,這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你往好處想,這何嚐不是件好事。”


  處於擔心,葉囊螢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溫映雪身側的一隻手,卻也小心的避免觸到那插著針頭的點滴。


  溫映雪想動,可是,沒有力氣,可是,她的無法掩飾的顫抖,葉囊螢還是那麽真切的感受到了。


  她睜大的眼睛,哽咽住的聲音,終於再次的化作了所有的淚水。


  從眼角滑落的眼淚悄悄的順著臉頰流到了那有些淩亂的發絲中。


  她在哭,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葉囊螢空出的一隻手落在她的臉頰上,為她輕輕的擦掉了那未幹的淚水,“你別難過,都會好的。”


  病房的門再次開了,秦倫走進來的時候朝近看了看溫映雪,本著醫生的態度判斷著,“既然醒來就沒事了。”


  “自從懷孕後,情緒起伏一直都太大,之前安胎針已經打過很多次了,加上這次發現的實在是太晚了,所以,孩子沒能夠保住,不過慶幸的事情是,不會影響你以後的生育。”


  秦倫很是嚴肅的說著,遺憾也有,卻也更加公正。


  葉囊螢隻是輕輕的搖搖頭,溫映雪的情緒一直都不穩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隻是沒有想過後果竟然是這麽的嚴重。


  之前,溫映雪的婆婆過世,何子俊的偶爾刺激還有南彭宇的刁難,每一次她佯裝無事,可是,他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小雪花就是屬於那種將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肚子裏的人。


  她最大的缺點就是會想太多,考慮的太多。


  長此以往,今日的事情,是偶爾又好像是必然。


  直到秦倫離開後,溫映雪都一直沒有說話。


  點滴一直掛到十點多,這個病房裏一下子成為了兩個病人,秦倫特意多安排了兩個護士在這邊照顧著,生怕會再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


  這樣的一個晚上,病房裏的感覺很奇怪,溫映雪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動彈,隻是時而的護士會進來提醒溫映雪翻個身,她不動彈,弄的護士有些為難。


  這次,葉囊螢是下狠心了,強行要求護士給溫映雪翻身,不方便親力親為的他直接指揮著護士完成了這件事情。


  除了這個時候,病房裏的感覺都有些奇怪。


  溫映雪自從醒來之後除了呢喃了那幾個字,再也沒有說過話。


  倒是葉囊螢,不知是想要轉移注意力還是為何,難得嘮叨的他不曾的跟溫映雪講話,雖然這樣的講話並沒有得到溫映雪的任何回應,那樣子更好像是葉囊螢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一樣。


  即使是這樣,葉囊螢好像也說的很開心。


  這樣的一個夜晚,直到葉囊螢對溫映雪說了一句晚安才好像是畫上了一個小小的句號。


  這次,跟預料中的一樣,溫映雪當真是失眠了。


  她睜著眼睛,好像是在發呆,又好像是在想事情,很久很久之後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一向是想要將賴床發揚光大的葉囊螢出乎意料的在沒有任何人的催促下早早的醒來了。


  從病床上坐起來的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朝著相鄰著的溫映雪的床上看過去,隻見溫映雪已經睜開眼睛了。


  “昨晚睡的怎麽樣?”


  葉囊螢試探著問。


  躺在床上的溫映雪隻是輕輕的動了動身子,扯動的嘴角很輕,扯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算是回應他。


  葉囊螢長鬆了一口氣,他的小雪花這是活過來了。


  他高興的笑,“今天不用你喊我起床了,厲害吧?”


  他一副想要炫耀的神情,並沒有因為腿腳不方便而有任何的遲鈍。


  支撐著床,緩緩的坐起來,他想要朝著溫映雪那邊走過去,頭頂上已經很悠然的響起了那無力的聲音。


  “其實,我真的是想要生下他的。”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很慢,腹部的疼痛並沒有消失。


  可是,她的孩子就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她的肚子裏,除了帶給他一陣的疼痛,剩下的什麽都沒有了。


  葉囊螢那坐起來的動作遲鈍了一下,“我以為何子俊被調查的事情不會對你有這麽大的刺激。”


  “你不懂”,淡淡的三個字,溫映雪抿了抿唇,“我難過的不是何子俊即將可能麵臨著坐牢的懲罰,我難過的是,”


  她的聲音停了下來,停了好久,那隨之停止轉動的眼睛同樣也頓了頓。


  “我難過的是,為什麽他從來都沒有信過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為什麽在他的心裏我不過是一個落井下石的女人,不過是一個恨不得火上澆油的女人。”


  “我隻是委屈,”說到這裏的時候,溫映雪的眉皺了皺,其中隱藏了太多的難過。


  葉囊螢不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她說。


  “我跟他兩年的婚姻,所有的感情都好像是假的一樣,在我最需要他支持的時候,他卻是毫不留情的將我的尊嚴掃地出門,我曾經以為可以執子之手的人竟然就是這樣輕易的放開了我的手。”


  溫映雪絮絮叨叨的說著,將心中所有積蓄的情緒都一點點的揮灑了出來。


  是啊,她不會忘記兩年前,他們結婚的時候。


  她最喜歡西式的婚禮,所以,婚禮如她所願是在講堂舉行的。


  曾經,她滿心歡喜;


  曾經,那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睛說會一輩子好好的守護他;


  曾經,那個男人告訴她,握住的手就不會再鬆開。


  可是,如今,溫映雪永遠無法忘記最近的幾次見麵何子俊留給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厭惡,一種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厭惡。


  昨日,臨走前,溫映雪當真是想要問一個問題。


  她想問,我就這麽讓你討厭嗎?

  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問出口,現在,當他們兩個人的婚姻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所有的問題都顯得無足輕重了。


  “小雪花呀,”葉囊螢無意打斷她,“其實,你們兩個人原本就沒有那麽的深愛。”


  “結婚的時候,你說他踏實,你說他是適合結婚的男人,可是,你從沒說過你有多麽的愛他。”


  葉囊螢點點的道來,並不是想要打擊溫映雪。


  他一直都覺得溫映雪跟何子俊並不合適,可是,這樣的兩個人偏偏認定對方是很適合自己的人,所以這婚,當真就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是這樣的,結了。


  溫映雪長歎了一口氣,“如他所願,你就幫我們離婚吧。”


  “好!”


  葉囊螢答應的很幹脆。


  溫映雪不知道葉囊螢究竟是怎麽處理的,又是用了什麽樣的人脈,總之在她根本就沒有到場的情況下,就是那樣簡單的拿到了那本綠色的本子。


  很輕,卻也好像很沉。


  葉囊螢的私人助理丁然傑將本子送過來的時候,溫映雪還驚了驚,事情竟然就是這麽輕易的搞定了。


  兩年的婚姻,最後換到手的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個本子。


  溫映雪沒有刻意的關注何子俊的事情,可是,奈何電視上以及早上送過來的報紙都在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將何子俊的事情告訴了她。


  何子俊的職務已經被撤銷了,新上任的州長是個臨近五十歲的女人,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很快。


  何子俊名下的賬戶都被凍結了,曾經收受賄賂的明細也全部出來了,於是,連同何子俊在內,一群人都成為了被調查了對象。


  最後到底會有什麽結果,溫映雪是不知曉的。


  最近這段時間,何子俊當真是成為了街頭巷尾議論的對象,責罵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直都沒有消失過,甚至連街頭上剛剛上小學的學生都知道了。


  溫映雪的身體稍微好點了,總覺得整天呆在醫院裏悶得慌,就想要出來走走,順道買點東西。


  可是,出門買東西的時候,甚至感覺到了來自路人指指點點的目光。


  何太太的頭銜拿掉了,可是,她跟何子俊之間似乎就好像是被別人綁到了一起,心裏不難過是假的,溫映雪隻好假裝沒有聽到任何的話語,腳步匆匆的重新返回了醫院。


  “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葉囊螢不明白,掃向溫映雪,“還是兩手空空?”


  溫映雪將剛才的事情跟葉囊螢解釋了一下,隻見葉囊螢打包票般的保證著,“放心吧,這件事情交給我!”


  而對於葉囊螢的處理方式,溫映雪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的評判了。


  有葉囊螢的便利條件,他動用了自家的電視台連同著有關聯的報紙,結果,第二天的頭版頭條都報道出來了。


  前任州長與太太早前已低調離婚。


  報紙上特意貼了一張離婚證的照片,不僅如此,連同著下端的發證日期都被很巧妙的修改成了一個月前,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找不到任何一點的瑕疵。


  報紙溫映雪是看到了,整篇報道都將她描繪為一種可憐人。


  她知道葉囊螢這樣處理都是為了她好,不然的話,怕是所有的人都將她當成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鳥了。


  南彭宇看到電視上的新聞時,嘴角隻是勾起了一個無比諷刺的弧度。


  他怎麽會忘記了,溫映雪的身後有葉囊螢這樣的一個堅強後盾,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處理的很是妥當。


  望著電視上那急速閃過的離婚證時,他依舊是在笑。


  瞧瞧,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還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跟以前一樣的勢力,跟以前一樣的見風使舵,何子俊落魄了,她就離婚了。


  南彭宇關掉了電視機,他垂眸望著麵前已經有微微變色的照片,望著照片上那個純真的笑臉。


  六年前,他當著溫映雪的麵將曾經兩個人所擁有的所有東西都燒的幹幹淨淨,可是,惟獨留下了這樣的一張照片。


  那個時候,他一直怨恨自己不夠狠,不夠徹底,所以,才會癡傻的偷偷留下了這樣一張照片。


  他為自己找的理由是,可以偶爾的讓這張照片刺激一下。


  這些年,在國外留學期間,他不停的用這樣一張照片提醒著他自己,他要拚命的努力,努力站到金字塔的最頂端,努力的把自己打造成為萬千女人傾慕的人。


  他要讓溫映雪後悔,讓她特別的後悔當初拋棄了他!


  “可是,溫映雪呀,”


  望著照片的時候,他嘴角笑出的笑容充滿著危險的味道,“溫映雪,我想知道你的心是不是真的是死的!”


  收起照片的時候,南彭宇已經撥下了一個電話,“該你上場了。”


  他的話很輕,可是,這樣一句話,卻再次的引發了新一輪的“戰爭”。


  G州的電視台上,與何子俊有關的新聞幾乎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輪番的博眼球,連溫映雪這個很少出現在鏡頭前的人都不停的出現在電視上。


  幾天過去後,在溫映雪以為所有的一切都要慢慢的平靜下來的時候,來自網絡的一陣新的“腥風血雨”卻是正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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