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腿有點發抖。
“那個,布蘭妮,我就不去了吧?你拿過來就好了。”我有點擔心,對於那條走廊亦或是這座城堡除了閣樓以外不知名的其他地方,我有著本能的恐懼感。
她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麽。
“哼!你果然還是不相信我!我都說了奶奶不在家!”布蘭妮將頭往不知道什麽方向撇過去。
“啊啊,沒有啊,我相信你,我保證,真的。”我做出保證。
“誒呀是嗎?真的嗎?”她露出小惡魔一般狡黠的笑容,“那就走吧。”
在閣樓樓梯口,我不禁回頭看向這個閣樓,從尚未關閉的門就可以看到整個閣樓內全景。
“赫爾曼,我親愛的兒子.……答應媽媽,不要從這個閣樓踏出一步.……”前幾天夜裏媽媽的告誡回響在耳畔。
沒關係的吧?媽媽,今天爺爺奶奶都不在家呀,我可愛的妹妹也在身邊,你不要擔心好嗎.……
我在心裏這麽默默地向媽媽傳遞這麽一條信息。
“啪!”一個黑影,應該是什麽鳥類,撞擊到了閣樓窗戶玻璃上,隨後向下跌去。
它的眼睛似有似無地注視著我,小但是深邃的眼睛裏寫滿了瀕死的恐懼。
那是一隻鴿子。
我就這麽被妹妹一路牽著走到了起居室附近。路過那條長長的走廊,天花板一樣高的門,以及巨大的鋼琴,散落著玫瑰花瓣的地板.……
巨大的吊燈垂落而下,裝點著密密麻麻的珍珠吊燈頂端,燭火掙紮著左右搖擺擰動著隻能散發出暗黃光的身軀。
起風了,有雨點打在窗戶玻璃上的聲音。
那隻鴿子,說不定是感受到突然升高的氣壓,感受到猛烈的暴雨即將來臨,從而倉皇地將閣樓誤以為是避雨的好去處吧,不想卻有一塊玻璃,盡管那玻璃表麵布滿了灰塵。
“看呀,這裏好多的木炭呢。”布蘭妮甜美的聲音將我拉回壁爐。
搖晃著火焰的壁爐旁邊,有一筐木炭。
“嗯……木炭要那種長長的,方便抓握,另外最好一端扁平的最好。”我告訴布蘭妮如何選取優質的“亂派”作畫所需的木炭。
“啊呀,就是這個?”說罷布蘭妮從筐中抽取一根黑糊糊的木炭。
“就是它,絕妙的形狀。”布蘭妮手中那一根木炭正如我剛剛所說的那種類型。
“嘻嘻,那就讓我也來畫一幅《蒙娜麗莎》吧!”布蘭妮高興地在一邊純白的阿芙洛狄忒雕像上留下雜亂無章的線條。
啊,我被她這種舉動嚇得不輕。這有著繁複花紋的大理石牆壁,這神話中的雕像.……
真的就這這麽隨意圖畫?她那天真的表情似乎毫無畏懼,果然爺爺奶奶都很寵溺她。
我拾起一塊木炭站在一旁的牆壁上遲遲下不了手。
“啊呀?”一聲輕輕地呻吟。
我忽然受到輕微的撞擊。
轉過頭,原本跟我一般高的妹妹下巴正磕在我的肩膀上,沾滿了木炭黑糊糊的小手拉著我的衣角。
應該是沒看到我站在這兒,沉迷於作畫了吧。
看著那精致的笑臉,以及再有2秒感覺就要被吸進去的蔚藍色雙眼。
什麽東西直衝頭頂而去。
“誒誒?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髒了……赫爾曼哥哥,你的臉.……
”布蘭妮站起身,看著我的臉輕輕地笑了。
“啊?我的臉?”我注意到了臉上的異常。“這是……”
“這是‘血液經過短時間凝固隨後衝破血管’,是這樣的吧?”妹妹可愛地偷笑起來。
“啊……啊是啊,沒錯。”我慌忙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白牆壁上,經過剛才一會,現在沒那麽多顧慮了,妹妹在這兒呢。
黑色的木炭肆意破壞著潔白的牆壁,黑色的木炭在之上留下深深淺淺的數條,不斷有黑色的殘渣從木炭尖與牆壁的戰爭之中飄落……
好舒服啊,感覺幾天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空,隻留下這黑色殘渣隨風飄去。
正當我們忘我的摧毀藝術般的牆壁時。
一道沉悶的雷聲。
我瞬間被驚呆了,包含在內的還有恐懼、恐懼、恐懼。
因為,在這雷聲之中,還夾雜著一個蒼老的聲音。
“啊啊.……該死的伊麗莎白.……突然想看球!陪著那些公爵們踢球,爛到家的技術,我還得處處讓著他們.……哈!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球技……”伯爵大人一進城堡就開始罵罵咧咧。仆人們已經在兩側低頭恭迎。
“爺爺!”布蘭妮丟下木炭朝凱勒德伯爵奔去。
“啊啊,原來是是我親愛的孫女布蘭妮呀,怎麽,昨晚剛剛告訴你今早回家,你就老早來迎接爺爺啦?”凱勒德·伯克利伯爵蹲下拉住布蘭妮的手。
“嗯!”布蘭妮點了點頭。
“噢!你的手怎麽搞得髒兮兮的……這可不是伯克利家未來的家主該有的行為呀……”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處,手中的木炭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倘若有人站在我的側麵,就一定可以看到我張大著嘴巴、瞪大到不能再大布滿血絲的眼睛,渾身顫抖著。
昨晚通知……今早回來……伯克利家主.……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布蘭妮,我怎麽沒聽你說過呢……
眼神逐漸失去色彩。
“嘁。我就說今天怎麽這麽倒黴,球也踢不進,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謔”凱勒德伯爵站起身來,從上往下俯視著站在不遠處背對著的我。
我充滿絕望地回過頭來。
“原來.……有隻蟑螂在這兒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伯爵大人得意的笑著。
“來啊,說說看.……是誰把我那藝術品一樣的牆壁塗滿髒汙……”凱勒德伯爵隨即掃視眾仆人。
果然,最後那戲謔的嘲弄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伯爵的嘴角向一側勾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掙紮了起來:“是……”話還沒說完,隻聽見安妮對著凱勒德伯爵說,
“爺爺我今天早上剛剛路過這裏,就看到赫爾曼在這裏塗塗畫畫……”
“不是的!不是的——————是布蘭妮!布蘭妮也畫了!是她.……”
凱勒德伯爵顯然沒有把我的話聽在耳朵裏。
“嘖。你這母狗肮髒的兒子,也直呼布蘭妮的名字嗎!她可是伯克利未來家主……從小受到全歐洲最好的老師教育……你說她在牆上亂畫……?”凱勒德伯爵仿佛在用鼻孔說話。
“而且……爺爺我還想阻止他的說結果他看到我,就用
那下流的眼神……仿佛要把我全身舔個遍……他還要來拉我的手!把我的手搞得髒兮兮的.……嗚嗚晚上會做噩夢的.……”布蘭妮扯著凱勒德伯爵的衣角,開始委屈地抽泣起來。
憤怒席卷我的全身,可是並未吞沒我最後那一絲冷靜,我尚且明白,假如我衝上去的話,不僅不會對凱勒德伯爵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反而可能就此喪命。
啊!我憤怒的跳起來用雙腳跺地,隨後用頭不停地撞擊阿芙洛狄忒雕像。
“瓊斯.……去把那母狗的兒子給我抓起來.……哈!哈哈哈.……你瞧那樣!跟嗅到了人的氣息隨即無處可逃的蟑螂在牆角一樣!蟑螂就是蟑螂……令人惡心,還敢碰我親愛的布蘭妮.……”
瓊斯高大的身影朝我接近,黑色的執事服就像是死神朝我逼近。
不要啊!
我扭頭就跑,牆壁的左邊是壁爐,爐內由於尚未及時補充木炭,已經丟失了明火。
壁爐之上,鮮血一般的玫瑰花在怒放。
忽然我的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隨即玫瑰花和壁爐都看不到了,隻能看到遠處奧伊季斯女神的雕像。
我被瓊斯從後背腋下高高舉起。
我放棄了掙紮,任由管家瓊斯將我舉到凱勒德伯爵麵前,隨著距離的縮進,凱勒德伯爵那大幅上揚的嘴角以及盯視羊羔的餓狼之眼的恐怖麵容被我看的一清二楚。
“啊啊啊……多麽不知羞恥的.……餓了幾天的豬一樣的……布滿血絲的眼睛……布蘭妮,怎麽處置這個蟑螂?既然他今天對你做出那樣的事.……”伯爵大人獰笑著盯著我。
“啊呀爺爺,我不想看太過血腥的場麵……你今天不是沒踢好球嗎?那麽.……”
“啊,布蘭妮你可真知道關心爺爺。是啊,我今天一個球沒進,特——別難過。瓊斯,看著我的動作放手。”凱勒德伯爵說道。
“是,尊敬的伯爵大人。”瓊斯應對著,同時保持我身體在原位置的情況下右挪了一步。
轉身,擰腰,送胯。
我腋下的支撐忽然消失,我從高處向下跌去。
“噗哇!”那早就在胸口安耐不住的腥甜突破了最後一道屏障,從嘴唇覆蓋之處噴射而出。
我的腹部遭受到了慘烈的重擊,整個人呈倒弓向外飛出,最後滾落到大理石餐桌底下。
“射門!漂亮爺爺好厲害呀!”布蘭妮開心地跳了起來,拍手稱快,音樂般抑揚頓挫的聲音。
那不是天使悠揚婉轉的聲音。那是.……
惡魔收割靈魂時的魔咒。
我捂著腹部,劇痛使我不再聽得清他們之間的對話。我麵前的隻有那條大理石餐桌腿。
那扭曲的形態,複雜的鐫刻,使我真真實實地聽到了,樹木在製作過程中……
那絕望的呼喊。
……
“瓊斯,把這個母狗的兒子丟到雜物間裏麵去,今天的事不要告訴安妮,也不要讓他們會麵。那個臭婊子跟英格蘭皇家銀行行長關係密切,我懷疑她知道我的秘密。另外,把我的那個客人請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