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還是那座巨大而簡譜的宮殿,還是那座懸浮在高空雲層之中的宮殿。


  古伶舞本就對時間沒有什麽概念,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離開了這裏多久,隻是這次回去她發現那裏已經沒有了任何人,而且看著那宮殿外不知何時升起的禁製,古伶舞想著她應該是離開很久了吧。


  輕而易舉的穿過禁製屏障,古伶舞回到大殿中看著周圍空曠的一仟—簡單到幾近單調的陳設,古伶舞莫名覺得有些空虛。


  坐回她當初醒來時的玉床,古伶舞感受著身下冰涼的觸感,不知道怎得,記憶中突然出現了一座石製得石床。


  她似乎經常躺在那樣的一張石床上……等等……好像還不隻是她一個人……

  “逸王殿下,不知舞兒的情況?”


  仿佛是在另一個時空的逸王府中,古家所有人和西宜都聚在姬文逸的臥室鄭


  從界中回來已經十日了,但當初在消滅了姬昂宵回歸身體後的古伶舞卻是從那時起就陷入了沉睡。


  一開始古伶舞不醒姬文逸等人還以為她隻是單純的嗜睡,當一過去,兩過去,最先反應過來的古虢終於是發現了不對勁。


  幾人急匆匆趕回逸王府想找燭九陰,結果當他們好不容易回到逸王府後卻發現,無論他們怎麽喚怎麽求,燭九陰就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般一直沒有現身。


  而後繼續沉睡不醒的古伶舞終於是讓眾人慌了神。


  燭九陰找不到,姬文逸開始從宮中,從民間廣搜大夫為古伶舞診治,但得到的結果卻都是她在睡覺,並無其他任何病症。


  但誰見過一個人一睡就是十幾日不醒的,就算再嗜睡的人餓都該餓醒了。


  可古伶舞就是這般,從界中返回的路程不算,回到逸王府也有十日了,可這十日她一直睡著,無法進食的她整個人都仿佛脫水般的幹扁了下去。


  前幾個月在姬文逸的照顧下好不容易有零肉的臉又再次恢複到了,不,甚至是比之當初中毒時更加消瘦了。


  姬文逸坐在床尾聽到古道的詢問,一雙眼睛看著床上靜躺著人兒,最終卻也隻能滿心心疼的搖搖頭。


  “那能喂流食進去了嗎?”


  雲氏站在古道身邊看著床上的女兒。


  那的身影就仿佛一朵即將枯萎的鮮花般,讓人看著都心底發酸。


  還是搖頭!


  隻是這次姬文逸在搖頭後便立刻端起床旁幾上一碗清水,以指腹沾了沾清水後輕輕塗抹到了古伶舞的唇上。


  “逸王殿下,女這般情況不若讓我們帶回古家照料吧。”


  許久,古道終於是忍不住般開口到。


  隻是姬文逸在聽到古道的話後除了搖頭,仍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爹。”


  古虢在古道身後拉了他一下——此時的古虢雖然外表整潔,但那雙紅腫的眼睛卻是明了他近來的狀態。


  唉~

  古道看著姬文逸的狀態,心裏除了歎氣也不知該再些什麽。


  “我帶她回界鄭”


  西宜看著一屋子愁雲慘淡的人,心裏憋悶的同時直接就站到了古伶舞的床邊。


  “別碰她。”


  姬文逸急速伸手擋住了西夷靠近,那沙啞刺耳的聲音也終於是在眾饒耳邊回響起來。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知道你癡情但也不用一直做給我們看。”


  西宜看著這幾日如雕塑般守在古伶舞身邊的姬文逸終於有了動靜,心下鬆口氣的同時也不由開口到:


  “我媽是什麽人你們都不知道,她的能耐大著呢,也許.……也許現在她隻是在自我調節呢。”


  西夷話的是萬分篤定,隻是他心中到底是如何……

  隻是現在的他當然不會把內心真實的情感表現出來。


  而他話的態度和出的話卻在這一瞬間宛若給在場眾人打了一劑強心針般,讓所有人不由心中一震。


  隻是——姬文逸看著古伶舞不過十日就凹陷下去的臉頰,西夷話並不能讓他產生太大觸動。


  “你們回去吧。”


  姬文逸看著古伶舞,幹澀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


  “逸.……”


  古道要出口的話再次被古虢製止住。


  回頭看著古虢麵帶哀求的神色,再看了看古仲和古豹緊鎖的眉頭,古道最後隻能攬過雲氏的肩頭拍了拍,一家人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


  待到古家人盡數離去,姬文逸有些機械的起身去到置物架處端了一盆水到床邊。


  但見西宜一直守在床頭不肯離開時,不禁皺了皺眉頭。


  “出去。”


  姬文逸扯著嗓子到。


  “不出去。”


  西宜白了一眼姬文逸沒有動彈半分。


  “我要給她擦身。”


  姬文逸耐著性子到。


  “我——”


  姬文逸的話讓西宜無法接下去。


  雖然他一直以古伶舞的兒子自居,兩人確實也是按照母子的情誼相處著,但若真的涉及到了隱私問題,西宜知道如果古伶舞醒著肯定不會讓他留在這裏。


  “我是舞兒的夫君,你的話我剛才也斟酌過了,如果她真的是在自我調解,那我肯定要照顧好她的身體,你雖為她的養子,但有些事還是要避嫌。”


  姬文逸的話的坦蕩又直接,而且用的理由還是西宜自己提出來的,頓時讓西宜更加接不了口。


  最後也能是嘟囔著“明明還沒成親呢……這萬惡的封建製度……”等等老實的退了出去。


  而當看到臥室中再次恢複到了兩人獨處的狀態,姬文逸才輕輕揭開古伶舞蓋著的薄被以濕毛巾開始為她擦拭。


  而這本來是他近期每日都會在私下為古伶舞做的事,今日卻在他拉起古伶舞的手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突地從古伶舞的左手傳來,讓姬文逸在驚慌的同時眼中不由亮起一抹欣喜.……

  唔?

  古伶舞眨了眨眼睛從玉床上坐起身。


  她怎麽又睡著了?


  再次看了一眼周圍空曠的大殿,古伶舞一個邁步就出現在令外的平台邊緣。


  看著下方那似乎一直沒有變過的濃厚雲層,古伶舞手指輕揮間,終於是撥開了那雲層看向下方。


  但也許是她現在所在的位置真的太高了,古伶舞撥開最靠近的雲層後看到的還是厚厚的雲層。


  再撥開,再見雲層,再撥開,再見雲層.……直到古伶舞自己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她似乎終於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場景。


  咦?

  已經由修煉者可以在雲端建宮殿了嗎?

  古伶舞看著下方不知多遠的距離外幾座零星殿,那規模和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有些相似,但就是了一些。


  不過這也證明在那裏已經有了修煉者的存在。


  真好,等他們能升到她周圍高度時,她這裏應該就不會這般冷清了。


  而就在古伶舞站在高處往下看的同時,下方雲層上的那些宮殿中卻似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在幹什麽?

  古伶舞站在平台邊沿看著下方那些宮殿中突然出現的人影,他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就開始對著她跪拜。


  貌似、似乎、也許她又睡了很久啊,好像錯了過很多呢——古伶舞這般想著腦海中不由出現了一雙總是仰著頭看著她的眼睛。

  日照當空,古伶舞不過心念一動就懸浮在了某座孤峰頂部。


  她身後的懸崖邊上一名青年男子裹著厚重的獸皮如一頭孤狼般盤坐在那裏。


  他濃密的胡須遮住了半張臉,但裸露在外的五官卻是粗礦又深刻,明顯被暴曬到黝黑的皮膚配上披散在身後的長發讓他看上去即邋遢又頹廢。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他最惹人注意的還是他那雙幾乎和眼白一個顏色的銀色瞳孔——那樣的一雙眼睛,讓人被看一眼都能覺得渾身血液凝固。


  “姐姐,你終於回來看我了。”


  男子沙啞低沉的聲音在懸崖邊響起。


  “你……的眼睛……”古伶舞懸浮在半空看著男子那雙銀色又渾濁的雙眸,心中頓時湧上一些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當年你答應過等我長大了就會和我回到部落做我孩子的阿母。”青年似乎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話間那掩藏在茂密胡須下的嘴角都不由高高揚起。


  “我每盼啊盼啊,終於盼到長大了,可是你卻不在了。”


  男子的聲音突然變的有些悲戚,當再次響起時卻是多了一絲自嘲:

  “你就像是上的雲朵,看的見卻總摸不著,但你在我心裏卻是那月亮,再黑的地方也我也希望能看到你的光芒。”


  “你的眼睛怎麽回事?”古伶舞落到男子身旁,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許是察覺到了女子的動作,男子伸出自己滿是老繭且很多汙垢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白嫩的手指。


  “瞎了。”


  男子完這話拉著古伶舞的手順勢讓她坐到自己身邊,而古伶舞也是十分配合的順從了他的動作。


  “在發現你再也不出現後,我向部落的先知學習與地溝通之法,我想著若我多會些本領,等你再到我們部落時我就能更好的保護你……”男子拉著女子的手開始幽幽的述。


  “姐姐你知道嗎,先知誇我聰明,別人學一輩子都不懂的東西我很快就學會了……”


  “但他不知道,他教的一些東西你早就教過我了……”


  “不過我還是學習了很多你沒教過我的東西.……”


  “但我學會了本領你卻不在那裏了……”


  “我想著你不回來我就去找你吧,於是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瀑布開始找尋找你的蹤跡……”


  “我一邊找你一邊自己摸索著地間的奧秘……”


  “當走出部落我才知道,原來外麵的地那麽廣闊,姐姐你那麽久沒有出現是不是也是因為走的太遠了,所以找不到回來的路……”


  “對不起。”古伶舞聽著男子斷斷續續的話,心中頓時有些酸酸的。


  “姐姐能告訴我你這百年到底去哪兒了嗎?”男子忍不住問到。


  “又百年了嗎?”古伶舞楞了一下,心裏卻是想著原來才過了百年。


  但看著眼前這個在她眼中似乎還是那軟糯糯一團的男子,古伶舞半晌才幽幽開口:“我其實哪兒都沒去,就是睡著了。”


  “睡……著了?”男子聽了古伶舞的話神情一滯,突然就笑了起來。


  那笑聲一開始有些自嘲,然後變得苦澀,最後竟是真的轉為了開心的笑。


  “那你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對不對,不然你現在不會回來,你是願意當我的伴侶的,對吧。”男子沒有焦距的眼睛突然看向了古伶舞。


  伴侶?


  好陌生又有那麽幾分熟悉的詞語。


  古伶舞對上男子那一雙沒有焦距的銀眸,有些不忍的道:


  “我答應的事從來不會反悔。”

  “真好,真好。”


  似乎古伶舞的答案讓男子很開心,頓時他的神情就滿是滿足。


  微微歪頭靠在古伶舞的肩上,男子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可惜我看不到你了。”男子聲呢喃著:

  “這些年我怕再見你時你認不出我,我把所有參透的能力都用在了保護這幅軀殼上。


  再後來遇到了一些事,我的眼睛不行了,現在我的能力連保護這幅軀殼都快撐不住了。


  姐姐,你來的有點遲了呢,我要像部落中的老人那樣回歸地了。”


  古伶舞聽著耳邊那似乎越來越虛弱的呢喃,看著那握著自己的那隻髒兮兮的手,心中的不忍轉變成了一種憋悶的疼痛。


  “不遲,有我在你也會在的。”古伶舞回握住那滿是汙垢的大手。


  “姐姐當我還是當年的孩子嗎?”男子靠在古伶舞的肩上笑了笑:


  “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再看看你,看看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當然可以看到我。”


  古伶舞看了一眼男子的眼睛,伸出了自己另一隻空置的手。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古伶舞五指向上,也沒見她再有別的動作,一滴金色的液體卻是從她掌心懸浮著冒了出來。


  在這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仿佛感到了什麽般開始洶湧的翻滾起來。


  “好香啊,姐姐。”


  男子動了動鼻子,卻還是沒有舍得離開古伶舞的肩頭。


  在他的想法裏,最後這點時間他的“姐姐”能出現陪著他已經讓他很滿足。


  這百年間,他迷惘過,也恨過怨過,可當生命最後的時間來臨時,他唯一想的還是再見她一麵。


  而現在這個想法竟是真的實現了,那他還有什麽好怨的呢。


  “張嘴。”


  古伶舞的聲音在男子耳邊響起,而他下意識的就張開了被胡須遮擋住的嘴巴。


  當感覺到一顆球狀的東西進到他的嘴裏,他都還沒來及反應就化為一股甘甜進到他的食道。


  “姐姐給我吃什麽?”男子如一個少年般撒著嬌問到。


  “好東西。”古伶舞的話剛完,周圍就突然刮起了詭異的大風,那風呼呼吹過山巔,仿佛要把坐在懸崖處的兩人給掀翻下去。


  男子還沒理解古伶舞話裏的意思就感覺自己渾身被一股暖意包裹,他都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就感覺眼前一亮,一襲白衣就這麽印入了他的眼簾。


  還是那純白的長裙,還是那柔順黝黑的長發,還是那嬌俏可愛的臉——


  “姐姐,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男子著抬手想撫摸自己眼前的少女,可當他的手在快觸摸到對方臉上時卻是猛的頓在了半空。


  他看見——他的手是那麽的黑,那麽的粗糙,上麵很多幹凅的不知道什麽東西仿佛已經長在了那上麵般是那麽的難看。


  看了看古伶舞的一襲白衣,再看了看自己身上厚重的獸皮,周圍呼嘯的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但男子的手卻是再也伸不出去。


  “看,你的眼睛以後永遠都可以看到我了。”古伶舞笑著伸手想去撫摸男子的雙眸——那裏又變成了一雙黑色的眸子,那般閃亮。


  看著那雙黑眸,黑眸中有著自己的倒影,古伶舞突然覺得她很喜歡這雙眼睛中出現的自己。


  “我……”男子在古伶舞的手快要觸碰到自己時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這微微分開的距離讓他一眼看到少女肩頭處出現的一塊汙跡——是他,是他弄髒了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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