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當姬文逸再次回到府中時已經是月上時分。


  如果他回來的再遲一些,古伶舞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宮中被人下手了。


  不過當古伶舞看到姬文逸讓下人搬了足足一大箱子的奏折來到靜園時,不由皺了皺眉。


  “你這是?”


  古伶舞看著姬文逸在涼亭中開始擺放筆墨,那樣子根本就是要把涼亭當成他的書房使用。


  “他又閉關了,今日起由我代理朝政。”姬文逸手下不停的到。


  但言語間對宮中那位不知底細且占了他皇兄身體的東西卻是充滿厭惡。


  隻是這份厭惡中夾雜的無可奈何也是那般明顯,讓古伶舞聽著都不由再次蹙眉。


  “你就準備在這兒處理朝政?”古伶舞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


  “我發現舞兒在的地方都是冬暖夏涼的,連空氣似乎都特別清新一些。”姬文逸沒有明確回答古伶舞的問題,但他的態度和行為已經充分表達了他的意願。


  古伶舞眨了眨眼睛,沒有再什麽。


  確實,她周圍的環境都是燭九陰調控著,還因為滄海樹時不時漏點生生之氣,讓她這座靜園和外麵相比更讓人覺得舒暢。


  隻是她沒想到姬文逸會這般直白的這種現象到明麵上——這是料定了她不會給他解釋,然後他就能以此賴在這兒嗎?!


  好吧,古伶舞看著姬文逸已經擺開架勢開始批閱奏折就知道,他是真的這般想,也是這般做的。


  撇撇嘴,古伶舞難得正兒八經的盤膝坐在了石床上。


  月光下,幽靜的院子中,一名少女靜靜的盤坐在池塘中的石台上,月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暈染上了一圈瑩白的光暈。


  而在她身後的涼亭中,一名少年一手拿著一本奏折,另一隻手握著一隻染上朱砂的狼毫卻是雙眼失神的看著她的背景發呆。


  整座院子沒有一丁點的蟲鳴鳥叫,就那麽靜靜的,靜靜地,靜到仿佛時間都停滯在這一刻。


  突的,一道若隱若現的黑影出現在了少女前方。


  本來還一直保持著閉目狀態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


  也不知道是因為夜色太濃還是光線問題,在少女初睜開雙眸時,她的一雙眼睛中仿佛沒有眼白般,滿是一片黑色。


  而一直看著古伶舞的姬文逸因為一直是對著她的背影,所以並沒有看到這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但也因為那黑影的出現,讓姬文逸快速找回了自己的神誌。


  “有什麽事嗎?”


  姬文逸從涼亭中走到石台。


  但也就是這麽點時間,那黑影在姬文逸靠近的過程中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古伶舞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姬文逸時已經恢複到了正常饒眼睛。


  隻是姬文逸看著古伶舞那滿臉疑慮又滿臉糾結的樣子,不禁也是皺起了眉頭。


  “這次我好像做錯事了。”古伶舞有些苦惱的到。


  “怎麽了?”姬文逸坐到古伶舞身邊。


  “剛收到消息,沿海的軍隊往內陸推進了二十裏,途經的十餘個村莊和鎮在今晚被血洗了。”古伶舞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自責。


  姬文逸聽了古伶舞的話先是渾身一僵,然後卻是伸手輕輕攬過古伶舞的肩膀開始輕拍——

  十餘個村莊和鎮啊,那又是多少條人命?

  那強占了皇兄肉體的東西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他手底下的那些邪修又到底有多少?

  難道他要一直這樣坐以待斃嗎?

  古伶舞側目看了看姬文逸輕拍自己的手,續而不解的看向他:

  他在幹嘛?


  這是安慰她嗎?


  “都是他造的孽,你怎麽會牽扯到自己身上,我的舞兒雖然看似冷情,但心底卻最是善良不過的。”姬文逸柔聲到。


  善良?


  誰?

  她嗎?


  古伶舞的腦子被姬文逸那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詞給震驚了。


  隻是古伶舞想了想,還是覺得把話講清楚比較好,於是直接開口到:

  “今燭九陰去救我那些屬下時,把那人之前抓的鬼魂都給一並放了。”


  “後來聽你他閉關,想來就是因為那事。”


  “現在沿海那隻詭異軍隊的動作很可能就是為了補齊這次被放走的鬼魂。”


  姬文逸靜靜聽完古伶舞的話,手下的動作隻是微微頓了一下就又繼續輕拍著。


  “損失一批就補一批,他還真是不把我啟國子民當人看啊。”姬文逸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到:


  “那也是他在造孽,就像你的,這樣的東西到霖府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所以舞兒,你不要把這些事都攬到自己身上。”


  ?????


  古伶舞頓時隻覺得自己一腦門問好冒了出來。


  他這是……她這是……她是不是被偏愛了?

  是吧,就是吧。


  姬文逸現在的詞和古道平時的詞,以及她以前偏袒家裏那幾個朋友時的詞幾乎一模一樣。


  這種被人偏袒,最主要是被一個外人偏袒的感覺——古伶舞表示,有點甜呢,她喜歡。


  “舞兒,你覺得我和那東西對上能有幾分勝算?”


  姬文逸此時並不知道古伶舞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剛才下意識的話給古伶舞帶去了怎麽樣體會。


  他隻是想著不能讓那些亂子再鬧大了,他必須做點什麽保住他們姬氏王朝。


  可當他想有所作為時卻發現自己能用的力量是那般的渺,讓他不禁覺得自己以往那些得過且過,避世等想法是那麽的可笑。


  “我不知道,因為我還沒確定宮裏那東西是什麽,還有青越國弄來的狐到底想做什麽。


  就算你的實力能和宮裏那個抗衡,但那隻狐——相信我,你這點道行絕對不是它的對手。”古伶舞很是中肯的到。


  “還是太弱嗎?”


  姬文逸著不由收回自己的雙手攤到眼前。


  想他真正的實力在界中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而且這個數一數二不單單是隻在同輩鄭


  但他沒想到就是這樣的實力在舞兒看來還是弱。


  閉門造車啊,這就是必然出現的結果。


  “那我和那些黑袍人相比呢?我雖然切不斷源頭,但若去對付沿海那些人行不行?”姬文逸突然又問到。


  現在在他想來,能阻止一茬是一茬。

  宮中那位和黑袍人似乎對於抓捕鬼魂特別在意,那他就專門去阻止他們,少被他們殺一人,他們啟國就多一分希望,而對方的力量在無形中也會少一分。


  “你去?那這裏怎麽辦?”古伶舞歪著頭看向姬文逸。


  “你沒發現他每次有什麽大動作時都是讓你代理朝政,而他在閉關修養時嗎?這明顯就是在顧忌你啊。”


  “是嗎?”姬文逸搖頭,表示還真不知道是這樣的。


  古伶舞把耳邊的長發理了理,在心裏念叨了一句:她好像真沒有告訴過他以前那些事具體發生在什麽時間。


  “其實我也在疑惑,他為什麽這麽在意你?”古伶舞想著趕緊扯開話題。


  “呃~舞兒這話聽著怎麽有些怪怪的?”姬文逸微微蹙眉。


  怪怪的?


  有嗎?


  古伶舞表示她的很正經啊。


  “算了,這事我還要再查查,不過你阻止沿海那支軍團的事你可以不用操心了,我爹估計也和你想到一起去了。”古伶舞猜測著古道的想法。


  “我過我爹和你都是那種一心為國的人,今晚這個消息最多明早上,更甚者現在已經由我四哥在轉述給我爹了,再結合之前的那次屠殺,我想我爹肯定坐不住了。


  你若真想阻止對方的行動就去找我爹合作吧,我那幫屬下對付那些黑袍人還是可以的。”


  “可是……”姬文逸不是很確定的看向古伶舞,默了一秒才聲到:“你的屬下不是才被抓過嗎?還是那個什麽九去救出來的。


  對了,能讓那個什麽九去幫忙嗎?”


  什麽九?


  一陣非常不合時節的淩冽寒風從石台刮過,姬文逸被猛的這麽一驚,後頸處的汗毛都直接站起來頂住了衣領。


  “他叫燭九陰,別亂叫別人名字,他氣著呢。”古伶舞看著那詭異的寒風刮過,頓時在心中悶笑。


  她知道那是燭九陰在表達它的不滿,隻是她沒想到燭九陰那麽傲嬌的性子竟然沒有直麵出來和姬文逸剛,而是使出了這種疑似孩子鬧脾氣的手段引起他們的注意。


  “氣?”


  姬文逸不知道為什麽古伶舞形容任何人仿佛都是一副大人對孩的狀態。


  但他的腦海中出現的燭九陰的樣子讓他實在無法把那樣一個妖豔的男子和氣二字掛上勾。


  “對啊,我今其實因為他放了那些鬼魂的事他了,他到現在都不待見我。”古伶舞故意著。


  “那個……其實我覺得什…燭九陰做的也沒錯,如果我的實力允許的話,在那時那種情況下我應該也會像他做的那樣放了所有鬼魂吧。”姬文逸這話時不禁有些慚愧。


  他在慚愧他的實力還是太低,好似一點忙都幫不上。


  “然後呢,沿海的事就會避無可避的繼續發生?”古伶舞仍保持了她不讚同的觀點。


  不過話一完她又轉念想到,姬文逸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他這短暫的十八年裏許是經曆了一些他認為很危險的事,但在古伶舞看來,那不過都是問題。


  在麵對很多大是大非上,姬文逸顯然還不夠成熟。


  而姬文逸在聽了古伶舞的話後頓時有些泄氣。


  因為他知道古伶舞的非常現實,現實到那些事已經在發生了,而他剛才的話顯然非常不負責任,甚至有些衝動。

  “無憂,你不過十八歲,別想著自己是八十,都人是在挫折中學會成長,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變得更加優秀。”


  古伶舞看著姬文逸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些別扭的安慰了幾句。


  話她從有記憶起就沒怎麽安慰過人,想她以前遇到任何事都是:想要做什麽就去做,想要給什麽就直接給,用語言這種最無力也最淺薄的東西來安慰人,她還真真是第一次。


  但沒辦法,她現在也是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嬌姐,除了些這種其實毫無營養的話,她也沒有別的方法。


  偏心!


  一道詭異的聲音突然在石台周圍響起,不禁讓姬文逸嚇了個激靈。


  “沒完了是吧,你是真想打一架嗎?”


  古伶舞驚聲叫到——話,其實剛才她也被燭九陰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整座靜園在古伶舞這句話後再次陷入一片寂靜,這次不光沒有蟲鳴鳥叫,姬文逸發現自己的呼吸聲似乎在這片空間都顯得特別響亮。


  “算了,回去睡覺。”古伶舞似是有些煩躁的到。


  “可是……我這兒還沒批完呢?”姬文逸指了指涼亭中那還有大半箱未開封的奏折。


  “拿回你自己院子批啊。”古伶舞直接到。


  “太重了,搬不動。”姬文逸有些無辜的著:“你這院子不喜外人,所以之前幫我搬箱子來的下人我都讓他們回房了,這麽晚了再去叫他們,也打擾你不是。”


  “那你明批不行嗎?”古伶舞看了看靜園外那昏暗的光景,那裏確實沒有任何人在候著。


  “這些都是明早朝要回複的,我得連夜批完。”姬文逸著竟是直接坐回了涼亭鄭

  “早朝要用?”古伶舞看了看色。


  她記得不錯的話早朝是在辰時,但現在馬上就要子時了,那箱子奏折要在一晚上批完,古伶舞都不得不感歎一國皇帝要操心的事還真夠多的。


  “那你慢慢批,我回房睡了。”古伶舞撇撇嘴,也沒真硬要把人趕走。


  可當她走過姬文逸身邊時,看著那昏暗的燭台下姬文逸認真批閱著奏折,偶有一陣風吹過還把那燭火吹得搖搖欲墜的樣子,頓時心中有些生氣——她周圍的環境可都是燭九陰在控製著,怎麽可能有風把燭火吹成這般模樣的。


  想了想,頓時衝著姬文逸到:


  “你到我房裏來批吧,我窗台處的木榻可以給你辦公。”


  “這……”姬文逸有些為難的看了看腳邊那大大的木箱。


  “放心,你跟我走到房間時,這箱東西我相信它已經整齊的擺在木榻上了。”古伶舞完,眼睛直接往周圍掃了一圈,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會吵到你休息嗎?”姬文逸有些擔心。


  “你之前批奏折時並沒有發出聲響不是嗎,隻要保持那樣的狀態就好。”古伶舞不甚在意的到。


  “那……好吧。”姬文逸著放下手裏的筆,陪著古伶舞一起往繡樓走去。


  而古伶舞沒看到的是,因為她不喜歡仰視的原因,比她高出一截的姬文逸在站到她身邊後那斜斜勾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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