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回憶（1）

  “娘娘！”小蘭嘟著嘴，老大不高興的樣子，琉璃一看就知道她又想起了上次自己偷偷跑出去的情景。“不用擔心，我在這宮裏住的時日比你還長呢！”琉璃笑了笑道。小蘭的麵上依舊現出遲疑和為難的神情，琉璃的心中突然一動，莫非小蘭是受了什麽人的委托，在晗香殿裏監視自己嗎？她實在不願朝這個方向去想，可她又忍不住猜疑下去，白冠之，他真的是用心良苦……小蘭蹬蹬蹬地跑開，一會，就取了個燈籠回來，遞給琉璃：“娘娘拿著燈籠，外頭暗。小蘭去蒸些糕點，一會給娘娘當夜宵。”見小蘭回去，她邁步走出晗香殿範圍，所有的宮人都在吃飯，亦無人注意到她。她沿著路隨意走著，遇到巡夜的侍衛或是宮女，都萬分驚異地向她問安，好在也沒有人攔阻她。不知不覺間，她又走到了那座小樓外。還是那片小小的臘梅樹林，花朵已開到極致，很快就將凋零，新的一年的春天快要到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清冷的風夾雜著濃鬱的花香，足以洗去她的煩悶。這一刻，她忘了自己正身處深宮之中，馥鬱的芬芳正帶著她神遊天外。許久，她才睜開眼睛，是該回晗香殿了。剛一轉身，卻撞到了一個人。她沒有站穩，手忙腳亂地就要歪倒在地上，卻被對方伸出手臂輕輕一帶，帶入他的懷中，撲鼻而來的是芬芳的酒氣。琉璃嚇了一大跳，可那熟悉的氣息立刻告訴她，這個人正是白冠之。她微微抬起頭，星光下他的麵容如謫仙般超逸俊美，唇角卻含著一絲輕笑。“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她不由出聲問道。白冠之的麵色一暗，他輕輕地放開琉璃，歎了口氣道：“今夜是除夕，我來陪陪琳琅。”琉璃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小樓，今夜的小樓沒有燈光，漆黑一片，隻有點點繁花，如無聲的琴音，沁人心脾。“你在這站了這麽許久，想什麽呢？”白冠之走到一旁去，俯下身，琉璃這才發現原來他還攜著一壺酒過來。他拿起酒壺，看了看，朝一隻杯中斟了下去。“沒想什麽。”琉璃看著他道，“隻覺得心中什麽都不想，空了。”“也是，這花香本就是讓人忘卻的。”白冠之舉起酒杯，虛虛地朝空中敬了敬，輕輕地灑到了花樹間的地麵上。琉璃望著他溫柔的動作，突然間心裏有些微微地發酸起來，這個叫琳琅的姑娘，在世的時候，一定是被他萬千寵愛於一身吧。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一仰頭，喝了下去。突然轉而對琉璃道：“琉璃，要不要也來陪琳琅喝一杯？”琉璃怔了怔，白冠之，他是不是醉了？見她站住不動，白冠之苦笑了笑：“你是不是以為我醉了？”琉璃慢慢走近了他，他的身上散發著酒氣，似乎真的是喝多了。然而還沒等她走近，白冠之已經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攬到胸前，把頭埋在她頸窩處，很久，久到琉璃以為他是不是忘了他擁抱的人不是琳琅，而是琉璃。白冠之終於放開了她，自嘲地一笑，向她道：“有沒有嚇到你？”琉璃搖了搖頭：“沒有。我想琳琅姑娘會高興的，你沒有忘記她。”白冠之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卻伸出手來，繞到她背後，將她束發的絲帶隨手拉下，一頭烏發便毫無阻礙的披散了下來。“琳琅很不喜歡梳發髻，總是隨手拿一根絲絛係著頭發，我與她開玩笑的時候，便會去解她的發帶。這個遊戲我們玩得樂此不疲。”白冠之將絲帶握在手中，對著星光慢慢地看著。“我走的那天，她也是這般打扮，笑著對我說，要我帶一百根絲帶回來，她要輪著用。我答應了她。然而我回來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她了。”如果沒有看錯的話，琉璃在白冠之的雙眸中發現了點點閃爍的光芒，那是淚花嗎？一瞬間，琉璃的心竟有些疼。“他們說，她得了急病，還來不及請名醫來治，就已經走了。這麽多年來，我總是在後悔，後悔為什麽那一年我沒有陪在她身邊，竟然讓她一個人麵對這麽痛苦的惡疾，又一個人離開人世，竟讓我連一個救她的機會都沒有。”白冠之將絲帶係到一根臘梅樹枝上，緩緩道：“她答應我，要一輩子陪著我的。所以，我去到哪裏，都會帶著她。”琉璃微微一愣，疑惑道：“琳琅姑娘，葬在宮裏嗎？”然而白冠之卻道：“她長眠在她的故鄉，她最愛的地方。”“琉璃，你不會……不會怪我說一直在對你說琳琅的事吧？”白冠之忽然道。今夜的他果然是喝多了，平時的他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我也想多聽聽琳琅姑娘的事，你說吧，我聽著。”琉璃道。白冠之撫了撫額頭，喃喃道：“想必是真喝多了，頭有些疼。去晗香殿慢慢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