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出門（1）

  這一天，晗香殿的麗妃突然病了。自早上起就臥床不起，不能見風、見光，隻讓宮女送些熱水與清粥過來，也不叫人服侍。有宮女說要請太醫來看看，也被拒絕了，說歇到晚上再說。宮女們便不再打攪，讓麗妃好好休息。而這天清晨，東角門處，幾個欲出宮辦事的宮女和太監正在排隊等候侍衛放行。其中有兩個宮女，一個年紀略大，發髻上已微現銀絲；另一個年輕的捧著包袱，緊緊抱在胸前。“桂嬤嬤，您走好。”侍衛認識那年紀大的，言語間也十分有禮。“這是我剛收的徒兒，才進宮，帶她出去見見世麵，將來也好替我辦事。”見侍衛查看腰牌的時間比往日長，桂嬤嬤出言解釋道。“您老人家的徒兒必定是好的。”侍衛笑著放他們出去。一老一少慢慢走著，一直走到皇城的街道，在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麗妃娘娘，您可記得，午後老身還在這等您，切記一定要按時回來。宮裏下匙後就進不去了。”桂嬤嬤接過包袱道。“謝謝您，桂嬤嬤，我一定快去快回，不會叫您為難。”少年宮女正是琉璃所扮，她對桂嬤嬤行了一禮，脆聲道。桂嬤嬤趕緊還了一禮，看了看周圍，就先行離開了。琉璃站在行人稀少的早晨的皇城，覺得世界一下子大了起來。她盡情呼吸著，這外頭的氣息也與宮裏不同。陌生卻又熟悉的街道、行人、店鋪，她真想就此融入其中，不再回去了。可是她不能不回去，小蘭還在冷宮裏呆著，小鳳還在她晗香殿的臥室裏假扮臥床不起的自己。街邊有賣包子的向她吆喝：“包子，新鮮的包子，這位小姐，要不要來一個？”琉璃摸摸饑腸轆轆的肚子，取出臨走時小鳳給她的荷包，摸出一角銀子遞給包子鋪老板。“您這是要幾個？”老板掂掂銀子，“小店本小，找不出這許多零錢來。”旁邊一個人遞上兩個銅板，取了個包子就啃上了，琉璃這才曉得一個包子隻需要兩個銅板。她看了看荷包，並沒有銅板，剛才拿出來的已經是最小的碎銀了，隻好為難地看看老板。那老板也頗為善心，把銀子還給琉璃：“小姑娘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吧，這包子大叔請你吃了，不要錢。”琉璃還是第一次在街邊買吃的，她開心地接過包子，朝老板鞠了一躬：“多謝大叔，我會過來還錢的。”她邊啃著熱乎乎的包子邊朝前走，入宮以前，她也沒怎麽好好逛過雲京城，今日倒滿足了她的一番少女心性。街邊還有一對賣藝的兄妹，又是吞火又是滾釘板，把琉璃看傻了。好不容易把這條街走完，她發現了熟悉的招牌。也不知道孫老板還在不在——集寶齋的金字招牌在陽光下金光閃閃，門板是卸下的，應該還在做生意，但老板是不是換過就不知道了。白冠之曾經告訴過她，孫老板是準備跟隨那麗姑娘流放去的。不管怎樣，先過去看看再說。她剛邁了幾步，突然，一輛馬車從街對麵駛來，緩緩地停在了集寶齋的門口。從車上先下來一個人，一個她在心裏念過千萬遍的人。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此時此地遇到他。還有——她。一輛輪椅車從馬車上搬下，他扶過纖弱秀美的少婦，坐到輪椅上。美麗的少婦抬起頭，滿是愛意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剛才所有的簡單快樂一瞬間消失了，這一幕如一記重錘，砸在琉璃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