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留（1）

  遠處，似是傳來琴音，初始煞是好聽，可為何近了卻變得如此刺耳，直要叫自己的耳朵也變聾了。驀地，她睜開了眼睛。大亮的天光從敞開的門中投射到她臉上，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婦人正用手中的勺子敲著旁邊的洗臉盆，發出“框框”的聲音，想來是要將她吵醒。見她醒了，那婦人臉上浮出一絲嘲弄的笑來。她猛然從床上跳到地下，不知所措地問道：“現、現在什麽時辰？”那婦人哈哈大笑起來：“姑娘現在起身，倒剛好能趕上午飯。”已經這麽晚了？在宮中，自有乖巧的宮女用各種巧法子喚自己起身，但自己總也不會貪睡到午間。想來是夢裏貪歡，不願醒來的緣故。這一夜長睡，她恢複了平日七八成，見這婦人打扮也不是宮中的樣兒，想來亦是叛軍中的一份子，於是便道：“大娘，我是雲京宮的宮女，我叫梨花。昨日一個大哥救下小女子，安頓在此處，說今日可送我出宮。”那婦人聞聽，微微一怔，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琉璃，麵上冷了下來：“今日出宮是萬萬不能的。今日哪有這人手送你們出宮，你且等等罷。”“請問大娘，什麽時候能送我們出宮？”琉璃一聽，今天竟是還要待在宮內，她有些惶惑不安。“姑娘，您問老身，老身也難回答。老身這便要去廚房開飯，你還是用了午飯，在此歇歇。”說罷，她指了指前頭的西廂房。“如此謝過大娘了。”琉璃施了一禮。她知道今時不比往日，慢說自己就不是雲京宮的正經主人，這會更不算是個正經客人。往日隻聽說叛軍凶殘，屠城、搶掠，無所不為。殺進宮來，必是要將珍寶搶盡……隻是不知皇上現在在哪裏。她的心揪了起來。那婦人對她點了點頭，徑自離去。琉璃這才感覺有些餓了，便按婦人對她指的方位，去西廂房用飯。白日裏，司膳宮依然熱鬧。西廂房外，可見司膳宮的大門，琉璃注意到，有幾個守衛正守著，站得紋絲不動。想來就算想溜出去也難。她進了西廂房，發現這大概是原來司膳宮裏的宮人用餐之所，放了許多粗糙的木桌木凳。幾個宮女太監正散坐著埋頭吃飯。她從一個大桌上取了一碗飯——那桌上一溜地排了很多碗，每個碗裏有一碗飯並飯上壓了一些菜蔬，竟也是新鮮炒的，還溫著。這一切讓琉璃有些驚訝，又有些害怕。這叛軍到底是些什麽人，連這種小事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因怕被人認出，她不敢與其他人同座，隨意找了個座位，匆匆忙忙吃罷，又從桌上的圓桶中舀了小半碗湯，快速地喝光，趕緊回到昨夜安排的屋內，閉門休息。就這樣她一呆就是兩天，這兩天裏她隻一個人待著，想著這十八年來的美好與這兩天的曲折。除了吃飯，就是睡覺。漸漸地，她竟然都有些忘記了自己是誰的感覺。第三天下午，正當她想著要找這裏的人要一些針線，縫補一下綻線的袖子時，第一天來叫醒她的中年婦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