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界與瀾

  即使是在無垠星空的黑暗與閃爍之中，這片蔚藍也是與眾不同的。


  如海，如，如一層環繞瀾域的薄膜，也如一道隔絕星空的屏障。


  螢碧，便是這道蔚藍屏障的名字。是誰取下的？是誰傳開的？誰知道呢？

  一萬四千七百二十三隻螢蟲在螢碧中秩序地遊曳，散發著淺淺的光，就像人間的夜空中，那一萬四千七百二十三顆星辰所散發的光芒一樣。


  疏遠，淡漠，夢幻。也不知是欺瞞世間的騙局，還是饋贈終生的禮物？


  螢碧有瑕，是在北邊的一處裂痕。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裂痕之上。


  身影朦朧，不知有多高，不知有多大。


  不知有多高，也許是因為有這般高；不知有多大，那便有無垠星空這般大。


  那身影注視著裂痕，微不可見地搖搖頭。舉起手臂，一顆種子在祂掌心亮著微弱的光。


  將種子放入裂痕之中。


  “那就，開始吧。”祂訴著這樣的規則。


  種子便透過螢碧，落向了瀾域。


  一隻螢蟲發現那抹微弱的光，好奇地上去打量，觸角輕輕觸碰，很溫暖，很柔軟。螢蟲開心地繞著種子飛了好幾圈。


  但種子落得很快，不多時，已經吸引著螢蟲脫離了族群。等到螢蟲發現，已經離得有些遠了。


  螢蟲顫抖著觸角，有些慌張，有些彷徨。但還是貪戀著那一絲溫軟。


  最終，種子與螢蟲，一並落入了人間。


  ……


  罪城的中央有一座塔，高聳的塔尖裏，無燈無火，也沒有絲毫光明。


  “哐當哐當——”鐵鏈遊走的聲音在此間徘徊，卻沒有帶給這份漆黑多少生機，反倒……死寂。


  一道裂痕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黑暗之中，一隻手從裏伸出，像撕裂一幅畫般將裂痕撕開。


  “又不點燈？難不成是打算請我看電影？真好啊，開始忙活前還能再歇歇。你要是都能坐下來好好看場電影，是不是就沒有這麽多事了？”從裂痕中走出的人不著調地道。


  “電影？又是在外麵學到的新詞麽？”黑暗深處傳來淺淺的疑惑，“不過，事情從來不會這麽簡單。”

  完，深處的人沉默片刻。然後，房間中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餘下柔和的光明。


  隻是，此間的場景絕對算不上柔和。


  手臂，雙足，身軀，深處那人被粗壯的鐵鏈緊緊鎖住，纏住，密密麻麻，嚴嚴實實，僅餘頭部裸露其外。偌大的空間被冰冷的鐵鏈占據，像是在封印著此世最惡的魔鬼。


  “外麵的世界如何？”被鐵鏈封鎖的人閉著雙眼，如此問道。


  他詢問的是從裂痕中走出的人，一個渾身邋裏邋遢的半老頭子。


  半老頭子走向房間裏唯一一扇窗，看著塔下人流來來往往。


  “還能怎樣？又有二十四個原初界誕生，也有三個起源界消亡，”半老頭子言語縹緲，似在遠方，“反倒是這裏沒什麽變化。這幅場景，跟你誕生的時代，好像還挺相像的？”


  被鎖之人不置可否，自言自語道：“陛下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了麽？那就……”


  言語未落，房間中的鐵鏈開始飛速遊走，一頭末端筆直地朝半老頭子刺去。然後，貫穿。


  卻什麽都沒有觸碰到，軀體，血肉。半老頭子就像不存在於這個空間，也與這個空間沒有任何瓜葛。


  “真是……可悲。”被鎖之人輕聲歎息。


  半老頭子仿佛沒有感受到這一切，轉過頭來笑嘻嘻地問道：“既然跟以前一樣，那我豈不是該重操舊業了？你掛這塊布怎麽樣？”


  著，便從不知何處取出來一塊幡布。


  被鎖之人依舊閉著眼睛，道：“隨你，反正你也幹預不了什麽。”


  半老頭子喜滋滋地道：“那就用這塊好了！”


  罷，順手在空間撕開一道裂縫，僂著身子鑽了進去。


  身子沒入的最後一瞬間，那塊幡布舒展開來，一麵寫著“仙人指路，”一麵寫著“未卜先知”。


  當真有仙人？當真可先知？

  不過……輪回而已。。


  一聲歎息過後，遊走著的鐵鏈重新蟄伏，塔尖裏再次陷入黑暗。


  “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