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父親是誰
千輕心中一酸,聽到對方那句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之時,再去看對方身上那幾乎已經沒有了可以消化的骨肉,甚至千晶額間的那絲黑氣,她知道千晶說的是對的。
她已經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您……”千輕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話語有些哽咽。這是她這具身體真正意義上來說第一個有血緣關係的人,可她們剛剛見麵,對方便要離開這個世界上。
“不要難過,孩子。”千晶緩緩開口,對千輕伸出了手,“在這裏幾百年,我已經將該贖的罪孽贖幹淨了,就此離開這個塵世,我是知足的。”
千輕有些哽咽了。
雲染仍舊跪在那裏,看著麵前的這個老者,知道此時再說些什麽都是枉然,他低著頭,淡淡的卻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什麽事情讓小姐那般痛不欲生,是什麽事情……讓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兩兄弟反目成仇?千晶究竟在當年……做了什麽事情?
所有人都很想知道,雖然那細節被千晶一帶而過,可在場的四個人卻對這件事情充滿了好奇。
千晶歎了口氣,“那件事情對於姐姐來說太毀清譽,所以我並不想說。”
千輕一愣。
想到當年自己被誤認為黑暗之神的傳人……想到其實是光明之神的傳人,聰明如她將所有事情整理在一起瞬間大腦中有了一個答案。
眼見千輕眼眸一亮,千晶知道她或許已經猜到了,知道隱瞞再也沒有了意義,隻得歎氣道:“當年我……嫉妒之心作祟,姐姐與光明情投意合,我想盡一切辦法都插不進去,可是後來我發現……黑暗對姐姐竟然也有不軌之心。所以我趁著光明外出之際,將姐姐迷倒送到了黑暗的床上。”
她說到這裏便停頓了一下,可那話語裏的意思卻頓時明了了!
千輕低下了頭。
千晶將母親送到黑暗之神的床上,從此後有了自己,時間太過貼近所以母親自己都不知道女兒的父親到底是誰。
千輕心中十分暖和,在母親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的情況下,卻依然而然的生下了自己,母親對自己該是多麽的愛啊!
雲染呢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小姐那般說話。”
千輕揚起了頭,很想知道母親對於自己留下了什麽樣的話。
雲染開口:“小姐說,若你是光明的後代,則輔助你繼承光明的一切。若你是黑暗的後代,若你真的置全天下的安危與不顧……殺了你。”
殺了她……
千輕愣了愣,臉上堆積了苦笑,將心中的苦澀壓製下去。
千晶歎了口氣,“姐姐還是這般自以為是,總是覺得她自己是全天下最偉大的善人,可人各有命,她……太假善了。”
“不是假善。”千輕抬起了頭,對於千晶如此評價千倩,千輕還是十分不滿的,所以她開口了。
“傻孩子。”千晶歎了口氣,眸中更是閃爍著慈善的光芒,“難為你心情不好還要為她說好話。姐姐是假善,可難得的是,她能夠將假善從一而終。我這些年來想了很多,若是一個人將假從頭做到尾,那便也不是假了。姐姐能夠做到那樣也著實不容易。”
能夠看出千晶心中對千倩還是有些怨恨的,隻是如今這種怨恨已經淡了很多。
可隻有這樣才能正常一些,才會讓人覺得她的想法是順其自然的。
又一陣的咳嗽聲傳來,千晶的說話聲漸漸虛弱,仿若喘不過氣來似地,又仿若下一刻她就會沒了呼吸。
“二小姐。”雲染害怕下一刻她真的死了,所以跨步邁過那條小河流來到了她的麵前,伸出手掌,白色的衣衫的雲染玉樹臨風,與這個年老的已經看不出來當年風姿的千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向有潔癖的雲染此時卻伸出了手掌,毫不顧忌千晶身上那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衣衫的肮髒,在她背部輕輕拍打著,為她順著氣。
“咳咳,我記得姐姐一直叫你小雲雲,那時我已經離開千家了,可當年看著姐姐身邊有你們這些人的擁護的時候,我其實很羨慕。”千晶轉頭看著雲染,聲音沙啞的更厲害了,宛如一個頻臨死境的老頭。
雲染並不為她的情況所動,隻是低頭跪在她的身後,極其虔誠卻又忍不住開口問道:“二小姐當年困在這裏,那麽小姐呢?”
千晶再次一愣,“當年我自困於此之後,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雲染道:“小姐失蹤了,光明死了,黑暗被封印了。”
“光明死了?!”千晶猛然間挺直了身體,仿若不可置信般看向了雲染,這樣的表情讓千輕微微歎了口氣。
千晶被困在這裏許久,外麵的消息她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她好似並不知道光明已經死了,可她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嘴中呢喃著:“果然是死了啊。”
“您知道他會死?”千輕抓住了她話語中的契機。
千晶嘴巴裂開,再次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當然,他肯定會死。”
“為什麽你篤定死的會是光明神者?”
“不,是光明和黑暗都會死。”
千輕瞪大了眼睛,“為什麽?”
千晶低下了頭,“這是……聖域的決定。你們要知道,聖域向來不幹涉人間事情,可若有人妄圖破壞聖域甚至是告訴人們聖域在哪裏,那麽那些人便隻能死。”
“……那麽,聖域在哪裏?”千輕上前一步,步步緊逼問道。
千晶微微一愣,抬起了頭來,這才發現自己進入了千輕的語言陷阱,“你比姐姐聰明。”
“謝謝誇獎。”千輕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你比她心狠。”千晶繼續說道。
“謝謝。”
“你……怎麽發現的?”千晶抬起了頭,眸中的慈善之情突然間隱藏了起來,隻是那隻枯瘦的手指一下子握住了雲染的手腕。
眼見雲染明明可以逃離,卻並沒有那麽做,反而被她抓住,千輕眉頭蹙了蹙,卻不敢再大意了。
“一個將死之人,是不會對生命如此渴望的。您比我們每個人都先發現了那條小魚兒的存在,說明這些年來你每天都在等待著那條小魚的到來。”
“既然您是贖罪,為何不一死謝天下?可您卻為了維持生命將那麽惡心的東西吃下去,這與您贖罪的心理不相符,所以……事實並不是您說的那種!”
“那麽……”千輕再次上前一步,站在溪流對麵,與千晶之間隻隔了一條小溪,她定定看向千晶那張枯瘦的臉頰上,一字一句問道:“事實究竟是怎樣的?還有我母親,她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