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做不到
夜深，天啟京都盛京之中，百姓閉門不出，街上一切攤位全無，隻有緊張肅殺的軍隊在來回的穿梭，火把形成一條長龍，整齊有序的腳步聲衝天而起，盛世十足。
虎隊完成自己引敵目的，不帶任何猶疑的撤離京都，讓天啟的子民和將軍們放下心來。
皇宮巍峨而立，宮牆深紅帶著濃鬱的曆史色彩，然而天啟所有將士麵上都是一片肅殺和緊張，眼神緊緊盯著前方，看著前方宮樓之上那明黃的身影。
司幽冥，千輕，赫連夜華三人鼎足而立，仰頭望著上方。
上方慕容謹的手輕輕搭在天啟老皇帝的頸間，完全不像是一個已經失敗的落魄者，高高站在上方麵上帶著倨傲的神色。
“慕容謹，放開我皇，我們饒你不死！”司幽冥身後，早已有三朝元老驚呼出聲，其實京都所有一切都控製在慕容謹的手中，無疑便是用皇帝陛下作為要挾。
太子殿下下落不明，皇帝被控宮中，所有人被欺騙，可這三朝元老並不是吃素的，早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司幽冥眯了眯眼睛，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嬉笑神情。
他仰頭看著上方，年老的皇帝陛下略顯肥碩的圓鼓身體在寒風之中微微顫抖著，隻是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帝王氣息卻讓他此時看上去並不顯得十分狼狽。
老皇帝雙手被綁在後麵，宮樓之上隻有慕容謹與老皇帝兩人，慕容謹雖然並沒有窮凶極惡的樣子，那輕鬆放在老皇帝脖頸上的匕首卻散發著銀色寒光。
慕容謹眯了眯眼睛，眼神始終看在千輕身上，原本猶疑的神色略微堅定下來，麵上的微笑卻是仍舊不斷。
“放了他？”他的聲音很輕，卻能夠清清楚楚傳到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好，將天啟皇帝的位置讓給我，我便放了他。”
慕容謹的坦然神色帶著溫潤，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個陰險之人。
“放屁！”三朝元老啐了一口，大罵出聲。
“那便休怪我手下無情。”慕容謹說著這話，放在老皇帝脖頸上的匕首深了一些，肉眼可見的血絲瞬間滑落下來，在空中射出一道美妙的弧度。
眾大臣頓時驚呼一聲，連著司幽冥都是緊張的蹙起了眉頭。
司幽冥仰著頭，並未說出任何求饒的話，當著天下臣民的麵，他們皇室不能屈服，隻是眉頭緊緊蹙起，拳頭都是握了起來。
“慕容謹，你若敢傷害老頭一分，我天啟讓你生不如死！”司幽冥一向妖嬈的話語鏗鏘有力，聲音直射雲霄，引起陣陣回聲，更為這一處宮殿增添了些許威嚴和肅殺之氣。
司幽冥這句話落下，後方大臣頓時雙腳並立，直直挺止了身體，應和著司幽冥的話，高聲呼喚：“若敢傷害我皇，要你生不如死！”
這番震驚的場麵，連著千輕都不覺得肅然，仰頭看著上方，不出她所料的，慕容謹並沒有一絲的懼怕，反而繼續露出了那虛偽的笑容，淡淡開口：“哦？素聞天啟以忠孝治天下，十年前老皇帝便排除眾議冊立你這個不孝子為太子，如今看來，你這個太子果然是大大的不孝，竟然置你父皇的生死與不顧？”
這句挑撥的話說得帶著落井下石的意味，隻是天啟乃是穹蒼帝國的傳承之地，百官都帶著一股骨子裏特有的酸腐勁，麵對敵人的威脅他們雖知道舍棄皇帝不可，可卻並不會屈服。
司幽冥眼睛一眯，冷冽看著上方，看著慕容謹手上的匕首再次往老皇帝頸間劃去，心中一揪。
一瞬間萬籟俱靜，司幽冥身後三朝元老噌的一下跪在司幽冥的身後，滿臉肅然，“太子，請您以大局為重，還望太子做出正確的抉擇，司幽家幾百年江山，不可毀於一旦！”
“太子請以大局為重！”這話一落，眾大臣頓時應和，瞬間刷刷刷倒下一地。
司幽冥臉色更加難看了一些。
千輕卻是看著這位三朝元老歎了口氣，自古以來皆如此，就算是此時司幽冥已經存了放棄老皇帝的想法，可他身為太子便不能說出，因為現在的形式並不能為天下臣民所理解，今日他若放棄老皇帝，日後就算登基也會引來言官嗬斥，遺臭萬年。
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骨氣耿直的老臣出來做這個壞人，日後就算別人說起來也是這位三朝元老逼著司幽冥做出的決定。
基本上局勢已定，千輕突然為那個老皇帝感覺到一股悲涼。
然而出乎千輕意料，司幽冥並未麵帶戚戚之色雖心中十分樂見其成卻表現得勉為其難的對著老皇帝拜上一拜，拿出家國利益做幌子令身後禦林軍放箭擊殺，司幽冥突然驅馬上前一步。
他仰頭看著前方，感歎一聲：“我這一生異常不孝，經常與您爭吵與朝堂，今日按理來說我應該以家國為重舍棄您，可……我做不到！”
他的聲音驟然一提，我做不到四個字字字擲地有聲，讓身後朝臣眾人都是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這個狂妄的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
連著千輕都是詫異的抬起頭來，仿若從不認識這個囂張男人一般震驚看著他。
司幽冥，狂妄不羈，從不按照常理出牌。曾經在四年前的懸崖邊不顧及天下大義欲要救她性命，可她也從來不認為他是一個好壞顛倒，輕重不分之人，然而此時看著他，她突然莫名的產生了一股感動。
是對於他的感動。
“太子……！”
身後大臣還欲說些什麽，司幽冥卻是一個揮手阻止了他們的言語，他高傲的仰著頭看著上方，紅色衣袍隨風鼓脹，天空瞬間飄起一陣陣枯落的樹葉，為他此時的樣子更添幾分悲涼，他淡淡開口，“慕容謹，你的要求，我滿足你。”
……
安靜。
還是安靜。
連著慕容謹都被他的忠孝所震驚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老皇帝，苦笑一下，卻並未說話。
老皇帝還算有骨氣，就算是感覺到頸間薄涼的匕首和溫熱的血液，卻也並未有任何求饒的話，反而看著下方，說話的聲音一如洪鍾般響亮，“太子，朕問你一件事情。”
老皇帝此時說出了這句話，讓眾人都是微微一愣，可瞬間便明白了這個皇帝的意思。
司幽冥啞然，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老皇帝會說出話來，下意識問道：“什麽？”
老皇帝歎了口氣，看了一旁站立的赫連夜華與千輕一眼，目光專注的盯在司幽冥的身上，緩緩開口問道：“她，可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