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 一直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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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夢怡看看基二,基二在打字,可這句話是一分鍾前發過來的,那時基二正跟他說話,根本沒有動手機。
不是基二惡作劇的話,王夢怡真想不出其他理由。
他想寫點什麽,比如說:哪裏變了?我一直這麽頹廢啊。
有種你給我出來!
算了,別出來別出來,我求你了。
可手指一直發抖,按不下去。
然後對話窗口又彈出一個新對話:“老公,加油啊!我相信你!”
嗯?
什麽意思?
王夢怡腦袋徹底懵了。跟不上思路。
這是給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嗎?
問題是你一屍兩命,該找讓你懷孕的渣男啊!為什麽要纏著我?還喊我老公?你到底要我相信你什麽啊!
王夢怡覺得自己太冤了,什麽事都沒做,頂多就是無意間給蘇紙梅拍了張照片,就被它纏上了。
他能逃避工作,逃避朋友,逃避一切外人所謂的正常社交和社會關係,還有過去學校生活的陰影,甚至有可能,他也覺得自己可以逃避父母。
畢竟除了每次見麵,媽媽隻會說他頭發長了,該剃了這句話外,就再沒其他好說的。
而爸爸也隻會摸自己的平頭向他介紹平頭好打理,真男人要理就理平頭,平頭好。
就算是至親血緣,尬聊起來,尷尬的程度也能突破天際。
可是他唯一逃不了的就是蘇紙梅這樣的東西。
隨時都看著他,盯著他一舉一動,甚至連剛剛那句:“老公,加油啊,我相信你。”可能也是看到他偷看基二手機後,才故意發過來的。
人都死了,還這麽閑嗎?
捉弄我很開心嗎?
欺負我有意思嗎?
基二抬頭看了王夢怡一眼,想說話,又停下來。
王夢怡問他:“班長怎麽說?”
也許他的臉色太差,嚇到了基二,基二看了一眼,就跟火燎到似的,低下頭,說:“她說,她說蘇紙梅的女兒叫朱逸之。”
“她怎麽知道?”王夢怡問。他眼前閃過朱逸之用手電筒照亮的那張白臉,還有那個女醫生。
“以前她跟蘇紙梅是朋友,蘇紙梅坐窗邊,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玻璃上壓豬鼻子,哈氣,看誰的豬鼻子大,哈的白氣多,她就跟蘇紙梅說,以後你要是生女兒了,就叫朱逸之吧。男朋友不姓朱也沒關係,姓菲,就叫菲朱逸之,姓龐,就叫龐朱逸之,姓”基二看著手機讀出來。
王夢怡卻聽不下去了。
朱逸之的姓名他早就有預防,聽到的時候,並沒有多驚訝,反而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隻是
那女醫生又是怎麽回事?
他像是抓到了什麽,去撈,卻撈了個空。
他雙手抓頭,頭發一把一把地掉,頭皮疼起來,精神更加集中。
基二怯怯的聲音從邊上傳來:“你、你沒事吧?”
王夢怡聽了更煩了,這樣的場麵似曾相識,以前在學校,剛從瞿稀那裏買了價值極高的破書或者畫滿動漫小人的上課筆記後,他就是這種狀態,那時基二也會用這種語氣問他有沒有事。
廢話!當然有事,有重要的事他忘了。
他親眼看過,親耳聽過,然而就是忘了。
到底是什麽呢?
王夢怡閉了眼,蒙上耳,努力讓腦中的畫麵更清晰點,然而海嘯般的豬油蒙了他的心,所有記憶懸空羅列,卻都模糊得不成樣子。
隻有些片段偶爾掉下,鏗鏘有聲。
“醫生姐姐跟我說的,痛苦就像大便,每個人都逃避不了。該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
白大褂走進病房,背對著王夢怡,問朱逸之:“舒服點沒?昨天晚上很難受?”
朱逸之捧著書在唱歌,說:“醫生姐姐送了我一本書,說看了這本書,就不怕做手術了。”
王夢怡送朱逸之尾翼,朱逸之說要是等她手術後,沒死的話,也送王夢怡一個禮物。這時那個醫生姐姐走進來,朱逸之又拿起書讀。
朱逸之說那首歌是去找醫生姐姐的時候,有個小姐姐在看病,跟那個小姐姐學的。
……
醫生姐姐?
他沒看過朱逸之那個醫生的正臉,但是背麵、側臉、聲音、他都見過、聽過!
朱逸之說的那個醫生姐姐就是那晚那個白臉女醫生!
難怪看到那張石膏臉時,他驚嚇之餘,卻覺得好熟悉,總覺得在哪見過。
問題是那女醫生親口說的,朱逸之一個月前就去世了。
可前幾天,他還親眼看到女醫生進病房,問朱逸之有沒有好一點,而且不止一次!
怎麽回事?
要麽女醫生說謊,朱逸之沒死。
要麽朱逸之死了,女醫生也
王夢怡打了個冷顫,理智讓他相信第一個是答案。
女醫生一定在說謊。雖然不知道一個醫生好端端的幹嘛要騙一個陌生人,可隻有這樣才最合理。
可蘇紙梅發來的消息,卻又逼著他往另一個方麵想。
“我就在你對麵。”
“我一直都在,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
蘇紙梅就是那女醫生,一直都在他家對麵,隔著兩扇窗戶,拉開窗簾就能看到彼此。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關著燈,一個人坐在電腦前,背對著窗簾玩遊戲,偶爾會有被人窺視的感覺,他回頭,隻看到窗簾微微晃動,簾隙間有光在閃。
他從沒多想過,也從來沒覺得一個人住有什麽好孤單,好無聊的。
有吃的,有遊戲,有手機,他不孤單。
有時晚上睡覺,早上醒來,發現燈開著,隻會以為是自己睡著時開了燈。
現在想來,原來他從沒一個人住過。
玩遊戲時,場景轉換,屏幕黑屏,倒映出他的臉,他眨眨眼,有時興致好了,還假裝和裏麵的倒影玩剪刀石頭布,每次都是平手,無一例外。
他有時會突發奇想,要是他輸一次,或是贏一次會怎樣。
他卻從沒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屏幕裏除了自己的倒影外,還有身後的家具、沙發、各種雜物的影,有一個人頭,有一隻空洞無光的眼,一直藏在這些影中,默默注視著自己,偶爾也會伸出無肉的指骨,跟著玩剪刀石頭布。
王夢怡慢慢站起來,可能是拔多了頭發,發型亂了,臉也白了。
基二站起來,嘴一張一合,說些什麽,王夢怡卻全都聽不進。
他瞥了基二一眼,心裏突然又不平衡起來。
為什麽那兩個東西找的是我,而不是他?
以前無論有什麽事,他都能拉上基二一起,可這次好像不可能了。
照片的事、朱逸之的事,基二都有經手,可為什麽就不找他呢?
這種東西也知道盯著一個人害嗎?
基二問:“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你賣給我稀哥那張照片,我買下後,叫你燒了衝馬桶。說這樣我晚上不會做惡夢。”
王夢怡突然覺得基二很煩,他就跟那個蘇紙梅一樣,總問以前的事,還問他記不記得。
他不記得了,要不是瞿稀,可能連基二都忘了。
畢業後,他逃避在家,不知道過得有多開心。
為什麽這些人總是讓他想以前的事?想他以前被一群大佬呼來喚去的事?
基二盯著他看,身子顫抖著。
王夢怡也盯回去,隻是眼神像把刀,穿透了基二的眼,透出基二的後腦勺,豁開兩個大孔。
照片?燒了?
基二往前一步,揚起手,王夢怡突然怪叫一聲,衝出去,和基二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