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二手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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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本碩再看《窗簾下的人腳》。
內容如下:
我爸爸從小就教我做事要堅持。
他也很堅持,每天早上、晚上都會站在窗邊,凝望遠方,一動不動,直到對麵樓的燈光一個個滅掉,才回房間休息。
爸爸去世後,我傷心了很久,不知不覺,也學著爸爸站在窗邊望遠。
這樣望了一個星期,一天晚上,天是黑的,樓裏一個方塊一個方塊的亮,我終於體會到爸爸的心情,流下淚來。
對麵樓一個窗戶裏,一個妹子拉開窗簾,穿著清涼,走來走去。
我看不清她的臉,但她的身材很好。
我一邊流淚,一邊看她,看了整整半個小時,然後回床上睡覺。
那一覺,是爸爸去世後,我睡得最沉的一次。
自那以後,每天晚上我都會站在窗邊望遠。
她沒出來的時候,我看天,看雲,看樓外嗡嗡叫的空調。
她出來了,我就看她,看她講電話,看她撩衣服,看她曬內衣。
在看她的日子裏,我對爸爸的思念也漸漸淡了。
我感激她,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幫我走出了悲痛。
我曾想找上門去,當麵感謝她。可到了門口,都舉起手準備敲門,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就像個泡影,捏破了,就化虹飛去。我不敢。
我回家,又站在窗前看,這樣的距離剛剛好,不遠不近。
我很滿足。
唯一不滿的點是都快到洗澡的時候了,她臥室的窗簾都沒拉開。
以往這個時候,我都能看到她隻穿著小內褲跑來跑去。
可惡!
我看了會天,把夜空紫灰色的雲想象成她光身子的樣子。念頭溜偏了,想爸爸不知是看天,還是看方塊裏的姑娘。
然後再看窗戶,窗簾還是沒拉開。
我正要回床上休息,身子一僵,眼睛被一團東西吸住。那是個人。
那人夾在窗戶和窗簾間,背對著我,站得筆直。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來。
看那人的背和體型,明顯是個男人。
他是誰?
她的老公,還是男朋友?還是小偷?
我緊張起來,想提醒她,窗簾拉開了,她站在窗邊,那人衝出去,一把抱住她往床上摔,她拚命掙紮。
我抓住防盜窗的欄杆,拚命大喊,弄得欄杆直響。
看了一會兒,我突然靜下來,氣氛很尷尬。
原來兩人隻是在玩耍,細節就不說了,我看得很傷心。
今天她穿得很少,往常我會看到她把窗簾拉上為止。
可現在我不想看了。
我正要回床上休息,一抹紅色占據了我的視野,她家窗戶上的紅色。
那人掏出一把刀來,一刀刀捅在她身上,血噴出來,到處都是,紅的床,紅的被,紅的窗,她自己也全紅了。
那人走到窗邊,看了會兒,似是和我對上了眼,那人拉上窗簾。
我後悔了。
早知道當初該買個望遠鏡,看清楚點。現在都沒了。
接下來,這本書就叫主角花錢買了個能看月亮的天文望遠鏡,炮筒似的,立在客廳,一到晚上,就對著各家窗戶看。
這家的公公和兒媳婦吵架了,那家的初二學生晚上在電腦前看片子,還有一家的男主人喜歡脫光了鍛煉做俯臥撐,手不用彎,胸口就能垂到墊子上。
主角看得越多,想得越多,就有了創作的。
最簡單的創作就是把這些畫麵都拍下來,然後洗成大張照片,辦個攝影展,題目就叫《方格裏的人生》。
但是不行,這樣做會侵犯別人的。
當照片展出,讓二樓的男主人知道自己老婆常去三樓家睡覺怎麽辦?讓四樓的女人知道自己門口的垃圾都是五樓的人倒的怎麽辦?讓五樓的人知道六樓的兩個熊孩子常去敲他家房門然後馬上跑走怎麽辦?
為了鄰裏和睦,絕不能拍照。這是做人的底線,也是維持社區安靜的關鍵。
主角最後決定寫下來,出本書。
題目都想好了,就叫《窗簾下的人腳》。
主角不知道對麵一二四五樓裏的人名,隻知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這樣寫最安全。
主角想通了,蓬勃的創作再也無法壓抑,他從望遠鏡前移開目光,眨了眨眼,看久了遠處,再看近處有些不習慣。
然後主角看到了一雙腳,窗簾下的一雙腳。
書寫到這裏就完了。
章本碩合上書,想了一會兒,線索更多了,也更亂了。
糖刀和白奇是不是一個人?
書裏殺人的是誰?看到殺人的主角又是誰?
哪些是虛構的,哪些又是真實的?
不管怎樣,這本書的作者很狡猾。
他說真話,有可能連內心的想法都不加掩飾,直接借筆下人物說出來,可是他卻在關鍵的地方少說,甚至不說。
這樣整個故事帶有紀實風格,又有種強烈的虛構魔幻主義。
到最後試圖解析故事背後真相的讀者都會被作者帶偏到溝裏去。
如果白奇就是糖刀的話,他寫這些書的目的又是什麽?
如果白奇不是的話,又有誰這麽了解白奇的案子?
章本碩去找六六,問她那個二手書店在哪裏。
六六跟他說了,在大學城邊上一條巷子裏,隔壁是家拉麵館,賣的羊肉泡饃挺好吃的,牛肉餃子也不錯,11塊錢20個,挺實惠的。
“你去那幹嗎?”
“想看看還有沒有這樣的書。”
六六瞪大眼睛看章本碩,章本碩問她怎麽了。
六六說:“這種爛書你都看得下去?”
章本碩翻了翻,說:“前麵熬過去,後麵挺好看的。真的。”
第二天,章本碩去了二手書店,店裏很窄,還有一大摞書跟廢紙似的堆在門口,封麵大多是些妖豔女郎,光看裝扮就有一股厚重的曆史感。
店裏有幾個人站著慢慢看書,也有中年人騎著自行車過來,停好車,就衝一邊踮著腳望遠的老板招呼:“老黃,這堆多少?”
中年人拍拍妖豔女郎封麵,啪啪響。
老板還看著隔壁拉麵館的蒸汽發呆,眼睛斜都不斜,說:“1.5一斤。”
“這個呢?”中年人又拍另一堆妖豔女郎。
“2.5一斤。”
“這個露得還沒1.5斤的多,憑什麽這麽貴?”
“這是葉子楣!知道不!當年姓蒼井的老師還沒學成出山,全靠她的偉大胸懷溫暖了每個香江兩岸男生的褲襠,我沒賣你3.5一斤就不錯了!呸!”
老板挺著肚子,白背心都快被爆走的筋肉撐爆,痛斥中年人不識貨,這麽大年紀了,認不出她的臉,連胸也認不出來嗎?
中年人不怒反喜,“這堆,全包了。”掃碼付錢,提起來肩上,一手把著自行車把,一肩晃著一紮書,樂嗬嗬騎走了。
章本碩本想自己找的,但舊書堆在一起,上麵的全是些搔首弄姿的圖片,很難翻啊。
他隻好找老板:“老板,有糖刀的書嗎?”
老板剛賣完一堆書,又倚著爛門框站著,看著隔壁拉麵館的蒸汽,頭都不回:“自己找。”
章本碩又問:“那恐怖小說在哪塊?”
老板指指店裏麵一個陰暗角落。一堆書摞得老高,頂到天花板,斜著,隨時會倒下來似的。
那裏蹲著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