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你是在找我嗎?
看著他埋頭不停的揮灑筆墨,池落影的心思早就想開了,他不是做完題目了嗎?那他這又是在做什麽?
他要了我的電話號還有家庭住址,他想做些什麽呢?
怎麽哪會兒他問我要我就那麽乖乖的給了他呢?
腦海裏不斷閃現的是他帶著邪意的字,那深入骨子裏的意境,還有那一抹笑,若他的字一般,邪氣凜然。
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見到他向自己笑了,誇張得近乎妖豔的笑,讓她想到了一句詩,此笑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可惡卻又可戀的他,又勾出了他的指頭,他的嘴唇微張,好似在說:“漂亮老師,過來!”仿佛接到命令,她條件反射般的站了起來,向著他走去。
卻在半路上,讓許久沒有反應沒有動作沒有語言,甚至就連先前兩人在一起輕語也沒幹涉的老者,用眼神攔住了她,同時,老者自己站了起來向林南走過去。池落影不由一陣落寞,心裏微微響起了聲聲歎息。
看見不是漂亮老師過來,而是那精瘦老者。林南雖心不虛,神不懼,可是那老者總給自己一種看不透的感覺!他心裏念叨道:“他不會就是傳說中女媧娘娘造人不小心出了錯而遺下來的,放在了金山寺的法海那個禿驢吧?
雖然他有頭發,難道莫非他發現自己勾了白素貞,要把自己收進壇裏?”不過說,這人的精神還真不錯,雖說表麵上像是放置了許久,已經上了灰塵一般,但他能敏銳的感覺從他身上不小心溢出來的氣勢,如泰山壓頂!
老者走近了看到他的草稿紙全畫完了,不過卻是一個又一個的方塊格子,又看了一眼被林南丟在一邊的試卷。竟是沒等林南說得話來,徑直轉身走了開去。
“不會吧,難道我剛才的笑,笑出了我壞人的本質,他妒嫉沒有我壞沒有我帥,恨得甩都不甩我就走了?”林南愕然愣住呆住,歪想亂想臆想之際,老者已經拿過來了一疊紙,放在了他的麵前。而那老者並沒有離去,就站在他身邊看著。
林南目測了一下,那紙好厚,望了一眼凝神看著他的老者,“又是一個神算子?還是披上老師外衣的一匹狼?”
林南也沒再多想下去,钜鹿之戰已到關鍵時刻。這個時候,是功成還是敗退,已經耗費他太多的精神,更容不得他有半分的大意,他沒管站在自己身邊的老者,立馬又進入了紅與黑的廝殺世界。
老者看著他忽而臉帶笑意,忽而又眉頭深鎖;他也跟著時而點點頭,時而搖搖頭。看這樣子,老者竟也是一個隱世的高人。看到他屢屢把將與帥拎出宮,卻又限於條條框框,不得不懊惱的把將和帥扔到宮裏。
老者不由一笑,都說觀棋便能觀之一人,得一小處便能窺之全貌,還真是不錯。看來這小子還真是個熱血青年,和自己青年時候的拚殺一般,渴望著那種刀口上過日子的那份驚險,那份刺ji,享受的不就是那種逆水行舟的痛快過程嗎?
再一次的微笑之後,林南便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滿臉的近乎妖孽般的認真謹慎,專心細致。幾次想落筆,還未碰到紙麵,又沉重的提了起來,不敢下筆。
搖頭搖頭還是搖頭,還算涼爽的風吹過,卻是吹下了他額上為顫顫微微的鬥大汗滴。準確無比的落在了他緊盯著的那條線上,模糊開來,再不見原來之麵貌。
林南放下了筆,腦袋裏所有的腦細胞卻圍著那根線以地球繞著太陽轉的速度超高速飛轉起來。老者還是沒有出聲,隻是讓他靜靜的想,看他眉間兒溝坎越來越深,像是幹裂了亙古久遠的黃土地,演繹著滄桑的神話。
老者有些不忍了,他知道林南現在很是痛苦。有人說下棋不就想想嘛?怎麽會痛苦呢?說這句話的人就和那周幽王看到吃樹皮吃草根吃觀音土的窮苦百姓,聽到臣子回複“他們沒有飯吃”的理由時,驚天地泣鬼神的說一句“他們怎麽不吃肉呢”一般。
林南碰到了這個難題,投入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精力,左上還是右下?他要去征服,就差一步,就能登上神女之峰,卻是被一層迷霧籠罩,再不得見其真麵目。
老者見到他的呼吸似乎越來越微弱,再也忍將不住,這麽年輕的一個孩子,能將钜鹿殘局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而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是初見。
老者拿起了筆,在被他汗珠浸潤處畫上了幾筆,赫然是馬一進三!絕殺之招,林南見了,腦海裏一陣豁然開朗,拔開了那層雲霧,見到了霞光萬丈!
這會兒離考試結束還有三分鍾,而莘莘學子們還在孜孜不倦做著最後櫻刺的,擦了又改,改了又寫上與原來一樣的答案,真是才下眉頭卻又上了心頭。
妙!妙!絕妙!林南全然沒顧這些,大聲的吼叫了出來,帶著幾分欣喜,幾分明白。還好考試快要結束了,不然的話,光是幾十道要吃人要喝血要啃骨要抽筋的目光,就足以讓他厚似城牆的臉皮刮下一層又一層,直到薄似雞蛋皮兒。
“孩子,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沒有不勝則死的絕然,怎麽能有百二秦關終屬楚的勝利!怎能有霸王項羽的絕世威名!老者望著他語帶雙關,別有深意的說道,這一刻他的睿智飽露無遺。
林南趕緊著離了座位,收斂了他所有的吊兒郞當的表情,深深的向老者鞠了一躬,臉上,眼神裏滿是敬重,卻是沒有說話。這個坎他邁過去了,要不是有眼前這老者的出手相助,自己今天估計非得想出來罷休,卻是不知還要等到何時,他才能捅破那張紙了。
“我叫風方定,有時間就能找我,我陪你下上幾局。”說完對他和藹的笑了笑,轉身去收試卷了。
西門秋韻來到他的身旁,笑道:“冤家,你還有這麽正經的時候?難道說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麵對著她,林南又恢複了他的本來麵目,湊到她的耳朵邊說道:“美人兒,我在床上更正經呢?要不今晚嚐試一下?我可是滿懷期待哦!”
“冤家,我可是很怕的哦!”說完一甩秀發,娉娉婷婷的往教室外走去。
林南摸了摸鼻尖,看來這朵玫瑰還得再滋潤滋潤啊!轉過頭去向一邊收卷子還不停找機會望著他的池落影笑了一個,嘴唇微動,輕喚了三聲“漂亮老師”便追逐著西門秋韻的背影去了。
看著他的離去,心裏不由一陣失落,還能再見到他嗎?他不是有了自己的電話和地址嗎?電話?地址?他剛才是空著手出去的吧,那紙,他沒有帶!
想到這兒,池落影再也顧不得收卷子,快步的小跑到他的座位上,翻了好幾張紙才找到那張寫了她電話和地址的紙,這張紙與其他不同,這紙上隻有她的字,而沒有車馬炮的烙印。她拿到這張紙,風一般飄過還在熱烈討論對著答案的人群,追了出去。
低著頭飛快的跑,剛轉個彎,池落影就碰到了一個人,她忙說對不起,然後就閃到一邊,準備趕上那個心中的影子,卻是閃了幾下也沒閃過去,那人每次的剛好擋在自己的路上。
“你……”你字之後,她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因為那人就是林南,她追尋的目標。
“漂亮老師,你是在找我嗎?”林南笑著問道。
池落影臉上忽地騰起了兩片紅雲,把紙往他手裏一塞,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忘拿東西了。”說完便要回身跑開,什麽時候她這樣對過一個男人,哦,或許還是一個男生,有點患得患失牽腸掛肚的感覺。
池落影卻是沒跑得開,因為林南拽住了她的手臂,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道:“漂亮老師,想知道我為什麽能知道先前你心裏想的什麽嗎?”
她點了點頭,雖然後來她明白了他不過是隨便一猜,可笑自己居然答應了。但這會兒,她還是想聽聽他的解釋。
“因為你是那條魚,而我就是包圍著你的水,你遊入了我的心中,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你想什麽呢?”林南婉語柔情,嘴唇從她的秀發吻過。
池落影心裏醉了,抬頭看著那遼闊得能裝下整個世界,還深遂得能讓人不能呼吸的眼神,她有一種衝動,一股要追逐著他翩翩起舞的欲望。
看著池落影遠去的背影,林南的嘴角又勾勒出了那抹的曲線。雖是壞人,卻不是一般的壞人,而是極品壞人,為極品者,自有其獨特的法則。看了看手裏的紙,一副得逞的愉悅神情。
這張紙是他故意不拿走的,要釣大魚,是需要放長線的,而在放長線之前,卻是要看看那魚勾上的餌是否足夠的,吸引得她的注意。即使魚兒不上鉤,那電話號那地址他早就記在心裏了。再說,魚兒她怎能不上鉤呢?
手裏的這張紙,將答案煊然而出!魚怎麽能離開水的懷抱?
涪豐縣,清風休閑會所。
一身黑衣的林南愜意的走來,雖隻是才第二次來,對於他來說卻是輕車熟路,走到門口,很巧的是還是上次林南來的時候的那個值班人員,保安人員還記得這個半不大點兒的年輕人,朝他點了點頭,替他開了門讓他進了去。
林南心裏暗叫一聲慶幸,還好這個人認識自己,不然還得另想他法才能進去呢?
其實,也是林南多慮了,賭場裏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尚力打的招呼,要是林南來了,直接對他暢通無阻就行,所以,不論是誰值班,他都能輕鬆的進去。
剛走進去,又聽到那種令他血液洶湧澎湃,血流速“蹭”地加快許多的聲音。有骰子撞擊盅的清脆響聲,有撲克牌猛地摔在桌上的聲音,有輪盤承載著大筆錢歡快轉著的吱呀聲,也有老虎機的電子音樂聲。
當然,還有賭客們的驚叫,歎息,歡呼,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聲。這許種聲交織在一起,竟然匯成了另外一種頗為動聽的音樂,讓人全身充滿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