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難堪的過往
非同尋常？我愣住了。
我知道黎堂峰說的照片就是那張我生母的相框，原來那是秦知善故意放在當時房間的抽屜裏，就等著我自己去發現。沒想到，我卻是一個不喜歡亂動別人東西的人，哪怕身為客人我也不會亂翻抽屜。
如果不是黎堂峰早就心生疑竇，恐怕我一輩子都不會察覺。
我站住了腳步：“黎堂峰……我要是真的是私生女，你會怎麽辦？”
我的身世一旦爆出，那勢必是驚動柳家和秦家的醜聞。首先秦媽這一關就過不去，她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丈夫生了一個私生女這樣的事實。
現在對我疼愛有加的柳爺爺可能也無法消化這個事實，他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我不願這些難堪的真相暴露出來。
至於黎堂峰……如果不是我，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和這些令人無地自容的事情撇的幹幹淨淨。
想到這裏，我又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很，連領導的回答都不想聽了。
黎堂峰卻在這時告訴我：“你是不是私生女對我來說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你就是你，是我黎堂峰的太太，這就夠了。”
短短的一句話震的我心頭一顫，從中生出了萬千如絲如雲的纏綿，它們是那麽的蓬勃朝氣，帶著之前我不曾見過的勇敢一路攀岩而上。
輕輕的靠在他的肩頭，我說：“嗯，我是黎太太。”
風繼續吹著，我們就這樣步行回到家裏，到家的時候天空竟然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成千上萬的雨絲落在我們的臉上身上，伸手一摸衣服表麵都是一層淺淺的濕漉漉。
在我爸媽的嘮叨下，我們快速的換衣服洗澡。
依舊是那個被窩，身邊依舊是這個男人，我緊緊地抱著他閉上了眼睛。
就在一切心事趨於寧靜的時候，手機響了，那是一通陌生來電。
遲疑幾秒，我按下了接聽免提，秦知善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他說：“小月，今天很抱歉了，是莎莎不懂事。你已經睡下了嗎？”
我隻覺得喉嚨一緊：“嗯，睡下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我的語氣裏充滿了疏離和拒絕，甚至不用看我的表情都能聽出這會我有多麽不情願。
秦知善是混跡商圈的老江湖了，他不可能聽不出來。
老江湖有老江湖的好處，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臉皮忒厚。
秦知善也是如此。
他仿佛對我的不歡迎恍若未聞：“平安到家了就好，這樣吧，我明天再單獨請你吃飯，給你好好的賠罪。”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抱歉，我這幾天都很忙，恐怕沒空和你吃飯了。”
秦知善話鋒一轉：“沒關係，反正這次我也打算在國內長住，我們有的是時間。”
這話聽得我心裏咯噔一下，原本我潛意識認為秦知善這次隻是回國探親。本來嘛，一個在國外常年生活的人，他的交際圈和生意圈都在那裏，怎麽會說回來就回來呢？
秦知善的話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隻能支支吾吾的應著，心裏卻反感到了極點。
結束了通話，我躲在黎堂峰的懷裏，有些嗚咽：“我討厭他。”
領導一言不發，隻是將我摟的更緊，輕輕的吻著我的額頭，好久之後才說：“別怕。”
是的，我很怕。
我怕秦知善突然的示好，怕有人知道這一切，更怕這個所謂的身世大白天下。
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不曾見過秦知善。
可惜，沒有如果。
當初在國外，要是沒有秦知善的幫忙，我和黎堂峰也不會這麽快這麽順利的歸來。光是從這一點來看，秦知善對我們是有恩在先。
一夜幾乎沒怎麽睡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的神情懨懨的很。
黎堂峰心疼的看著我：“要是不舒服就在家裏休息，反正咱們也不指望你的店真的能賺錢。”
我狠狠的橫了他一眼，這廝……安慰人的水平都這麽夠嗆。
什麽叫不指望我能賺錢，難不成在領導眼裏我開店更像是小打小鬧的興趣愛好？
這可不行，我這不是讓黎堂峰看扁了嗎？
我將自己收拾的精神抖擻，鬥誌昂揚的去店裏工作了。
身世已經成定局，但是今天還得繼續。我不可能沉陷在那些不是我造成的過往裏，人犯不著跟軟妹幣作對嘛！
來到店裏投入工作，沒一會的功夫我就覺得渾身充實，連帶神清氣爽。
果然，勞動使我快樂，勞動人民最光榮。
我一邊哼著歌一邊做著今天的特售點心，旁邊的學徒還在全程觀望學習中，我可一點都不能馬虎。
剛剛做完第一份，我把剛才的製作要點告訴這些學徒，正沉浸在當老師的感覺裏不能自拔時，我聽見柳母在叫我。
走到前麵一看，我的臉瞬間黑了一半。
眼前的人不正是秦知善嘛！
秦知善和柳母也有過一麵之緣，同樣是和柳家結了姻親，這兩人生疏又有禮的問好後，秦知善就把目光完全對準了我。
他說：“小月，今天有空嗎？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我一陣惱火，這人怎麽這樣討人厭？！
昨天晚上我剛婉拒了他，都說了這兩天忙得很，他居然還追到店裏來了！
就這樣當著柳母的麵邀請我吃飯，他自己都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硬邦邦的告訴他：“今天沒空。”
秦知善倒也爽快：“那我明天再來。”
我一聽，這還得了！我天天拒絕，他豈不是天天都要來我店裏？這樣沒事也要讓人覺得有事了。
我頓覺不妙，趕緊說：“明天不用來，我明天中午跟你約午餐吧！”
秦知善回眸笑得理所當然，這個老狐狸果然什麽都算到了！他頻頻點頭：“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我咬了咬牙，繼續投入到工作裏，試圖用工作來消化內心的憤怒和不滿。這樣的後果就是這天的工作量激增，我覺得充實的要命，學徒和員工覺得苦不堪言。
小萌都說：“老板，你要是再來這麽一次，我們都得扛不住了。”
拖著兩條酸疼酸疼的胳膊回到家，黎堂峰晚上一邊心疼的替我揉著，一邊沒好氣的數落我。
領導說：“你這是把自己當機器呢！你不心疼我還心疼！”
我被他揉的齜牙咧嘴，喘著氣：“哎喲，你慢點你慢點。”
睡下的時候，我和黎堂峰說了次日和秦知善的飯局。我用視死如歸的凝重表情說：“就這樣吧，聽他說什麽，不就是一頓午飯嘛！”
黎堂峰一陣好笑，他給我撓癢，惹得我臉上終於沒崩住大笑起來。
他說：“別怕，你就跟他約我們公司樓下的餐廳，有什麽事你身邊的保鏢會護著你，我也會第一時間趕到。”
好家夥，這是把秦知善當成恐怖分子來應對了。
總之，第二天我把秦知善約到奇峰實業樓下時，他看著我身邊兩個孔武有力、身材偉岸的保鏢一陣錯愕。
秦知善說：“你這是……出門還帶著保鏢？”
我十分的坦然的點頭：“那是，我老公怕我出事專門給我配的。”
沒想到秦知善居然很讚同：“黎堂峰倒是有心了。”
我很是無語，秦知善這是當真的嗎？
這家飯店並不屬於星級餐廳，但勝在價格親民，餐飲幹淨齊全，所以生意一直不錯。進來消費的群體大部分都是這棟大樓裏的上班族，他們來來往往穿梭在店裏，帶出了不一樣的匆忙景象，看著生機勃勃，很有煙火氣息。
我和秦知善就坐在靠著角落的一張餐桌前，我的保鏢坐在離我不遠的另一張桌子旁邊，秦知善還很好心的給他們一人點了一杯咖啡和一份簡餐。
沒辦法，不能光占著人家的桌子不點餐吧，這樣妨礙人家做生意有點不道德。
既然約了吃午餐，我也沒和秦知善客氣，點了一份店裏的招牌套餐埋頭苦吃。
反正我隻給了午餐的時間，如果等我吃完了他還沒開口，我就打算直接回去了。每個人的時間都這麽寶貴，我可不想白白浪費。
現在的場景有點詭異，我一個人吃的歡，秦知善麵前的飯卻沒什麽動靜，他似乎隻顧著專注的看我吃了。
意識到這一點，我頓覺喉嚨一緊，吃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秦知善問：“怎麽了？不好吃嗎？下次我帶你去更好的餐廳，那裏的主廚手藝很棒，在國際上都是拿過獎的。”
他說話的表情帶著親密和討好，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想討我開心。
我默默的搖搖頭：“不，這裏就很好吃了。”
想了想，我索性開門見山：“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不想跟你拐彎抹角的猜來猜去。”
秦知善表情凝固了，片刻後他笑了：“你還真是……和你母親很像，一樣的直接一樣是那麽倔。”
我也笑了：“你說的我母親是哪個母親？我有兩位母親，一位是我的生母，她現在已經不在了，一位就是我養母，她還活得好好的。”
我的眼神裏有冰冷的笑意，直直的看秦知善，毫不掩飾。
他輕歎：“……你都知道了啊？”